第二天早晨,时间还不算太迟。阳光从窗帘缝隙中照过,落在于兮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一处地方睡觉的原因,于兮醒来时没再感到疲惫,因此也没赖着不起床。
于兮坐起身,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后,把床上的柴犬抱枕认真找了一个地方放好——昨晚睡觉前,辞生把柠檬塞回沙发,给了于兮另一个抱枕,柴犬样子的。
今天辞生比于兮起的晚,她打着哈欠,等洗漱好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就看见于兮散着头发,蹲在书房门口。
辞生走上前,到了于兮身边之后也蹲下身,她问于兮:“在看什么?”
于兮看一眼辞生,发现对方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但也没问。
于兮回答着:“看到地上掉了东西。”
辞生凑过去拿起来看——那是一张便利贴,上面写了很多的日期。
每一个日期都是用不同的颜色,不同的笔写上去的。
看着字条时,好像回到了几年前。那段仿佛过去许久的记忆也涌现出来。
辞生说:“以前高中的时候在这边读书,因为家在隔壁省,就选择这里租了房子。假期的时候会去附近海边逛一逛。”
辞生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大海很好看,每次回来后,就会记一次日期。”
辞生抬头,书房门板上安了一块小木板,那张便利贴本来是粘在上面的,可能是待的太久了,不粘了就掉了。
辞生把便利贴放进于兮手里,之后站起身,又把于兮拉起来。她推开房门,带着于兮进去。
书房里面摆着很多画架,上面都放了画。辞生和于兮说了几句话,然后让于兮先自己看,她去准备早饭。
于兮看着辞生走出房门的身影,察觉出对方匆忙的背后,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以前的事情不愿意多说,但又不想遮着掩着,于是选择让于兮自己看。
房门被轻轻带上,于兮又转头看回房间。这里没有摆书桌,只有一个不算特别大的窗台。窗台上放着很多个抱枕,其中还有一颗绿色大柠檬。
窗台后面百叶窗半拉着,稀疏的阳光照进来,照在抱枕上,照在于兮面前的地板上。
房间里摆着几张小凳,于兮拖着小凳找了处地方坐下。在看那些画之前,于兮先看起了手里的便利贴。
按照于兮这边的时间,纸条上写的日期都是在高一高二那段时候。
于兮看着纸条,第一次,想带点探究的意味,去回忆自己高中那段时间都在干嘛。
她的高中也在这个省,也在豫州市。高一高二的记忆实在想不起来什么,至于高三,唯一能说出来的,好像也是别人的事——还有那种带点避讳,带点灰色色彩的事。
因为记忆太过平淡,最终回忆无果。
坐着晒了会太阳后,于兮终于挪着凳子来到了那些画作前——画里是海。
辞生画了很多海,每幅海都是不同的色调,有鲜活明快的,也有压抑沉闷的。
其中有一幅画,大海的色调很暗。画里,白色线条随意放逐,远观呈现出来的,是海浪卷携风雨砸回大海的样子。
于兮又凑近去看。定格的大海下,还写着一句话。
黑色字迹说:“侵吞死亡的声音鼎沸过天。”
于兮静静看着这句话。
因为身边没有讲述人,黑色字迹背后的含义谁也不知道。
现在,色彩线条定格了大海,晨间曦光也定格了时间。
没有人说过一个人需要了解另一个人的过去。朋友之间是这样,亲人之间也是这样。
大家与人相处时,一直在乎的是当下,可能偶尔会长谈阔论未来的样子,但大多不会在乎过去。
毕竟过去的早已过去,释然的人总会说出口,纠结不忘的人谁也不说。安慰要么失去功效,要么无处言说。
这是现状,也是常态。
所以于兮两个都不选择。
她窥见一个人的过去,抓到一个人的衣角,她不会闭上眼睛装没看见,她也不会
喋喋不休去安慰对方。
她会轻轻抚摸对方的过去,再留下一点自己的善意。
于兮拿起画架边上的纸和笔,抄下这句话后,在下面加上——
“但喧嚣并不永远指代过去,”
“还有因此构筑的当下。”
于兮走出这间房间,带上门后,把那张写满日期的小纸条夹在小木板边框缝隙中。
她想,或许之后还会遇上很多事,或许一个人的过去还有很多要了解,但聆听者总会成为第一个观众。
*
早上吃完早饭后,两人就回了学校。因为周遥赖别人家不肯走,辞生也没叫他。
回到学校,于兮继续往图书馆待,只是身边多了一枚辞生。于兮看过去,辞生就非常热情的眨眨眼,示意自己坐在对面,有事可以随时叫她。
一上午平静渡过后,于兮微信里躺着的好友申请通过了。
辞生和于兮凑在一起,两人对着一只手机观察。
对面的伏玥先发来消息:【你是谁?】
辞生敲字:【我是大二数媒专业的于兮,也是播音社的成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方便单独聊聊吗?】
按理来说,平常的人碰到这种情况,只会带上疑惑,然后敲回:什么问题。
但伏玥仿佛早就认识她们,知道她们是谁,目的是什么。
因此:【周围没人。我手机不会被别人拿走,你想问什么?】
辞生和于兮意外了几秒之后,也没在纠结下去,继续打字:【你和你身边的人待在一起,会不会产生不好的情绪】
这句话是于兮写的,问出来后倒像一个心理咨询师。
那边:【哪方面?】
于兮继续扮演咨询师:【身体,精神,私有财产】
对面也一本正经:【会】
咨询师最后一步:【你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患者秒变同行:【你们能帮什么忙?】
跳槽律师:【找到证据,把她们告上法庭】
伏玥回复:【怎么找?】
对面:【需要你参与我们的行动。你找到她们施暴的行踪,我们负责整理证据。以及,带我们找到其他受害者,我们负责沟通。
】
伏玥看着白色框框里的一长串消息,她最后说:【我想想吧】
那边说:【好的】
图书馆里,伏玥看着远处坐在一起的两人,又看着自己手边刚拿回来的词典笔。她沉着心,思考着。
最初,她在豫明镇,当被扯头发被迫仰起头时,她看见了古亭上的摄像头。
当时她记住了那些人的长相。
之后,她在广播室认出于兮。哪怕没有交流,不确定对方出现在那的原因。
但她还是把手中的词典笔递了过去。
那其实不只是词典笔,那还是录音笔。为以防万一,她一直随身携带。
最后,在器材室,她再一次看见了远处的身影。
很多事情是不用说的,一点点蛛丝马迹,就可以看清楚所有。
*
第二天上午,于兮从床上醒来没多久,她收到了伏玥的消息。很长一串,归纳下来就是——被欺凌者,每次具体的欺凌状况,还有她手里有的一些证据。
之后于兮,辞生,周遥凑在一起,三人讨论着现如今还缺少的证据。
要把人告上法庭,成功胜诉,还需要:当事人的口供,当事人受伤的医院报告,双方金钱来往的直接证据。
于兮给伏玥发消息,询问下一次要钱的具体时间。周遥联系他父母,让他们帮一个忙。
伏玥回复消息后,三人开始下一步行动。
他们去找了伏玥所说的那另外两个受害者。都是女生,一个是上次被堵在角落的王知予,另一个是文朗。
面对一群突然出现,说要提供帮助的人,王知予低着头,犹豫不决。
她看着眼前的人,她不相信他们。
她更害怕这些善意会遭到反噬。
要说她自己——她从小是个随波逐流的人,别人往哪走,她就往哪走。如果碰上一群肯带着她走的人,她就安静的跟随。如果碰上一群要把她绑在原地的人,她就拼命道歉,希望自己能少受一点伤害。
几乎在所有的岁月里,她都忘记自己身处何地。同时也忘记世上善与恶的区别。
她挣扎到最后,快没有力气接受后来者的渲染了。
一时之间是安静的。
面对她的不语,辞生没多说什么,她看向身旁的两人,也大概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两个人都秉持着一种——没有谁会在意陌生人的逃避,哪怕你正在遭受暴力——这样的态度。
走了之后,他们去找了文朗。
伏玥对他们说过——说那几人没找文朗要过钱,只是经常让她帮忙,生活中的,或者学业上的。但能看出来的是,她们依旧是在逼迫一个人。
三人看向面前的人。
文朗是个很恬静的女生,戴着眼镜,束着马尾。或许是三人的突然到来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一开始说话的时候总会说错。
或许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看起来文文静静,但相处了就发现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女孩。
在明白了三人前来的目的后,文朗最后认真说道:“我会帮忙的。”
*
时间转到两天后。这天,全体大二学生进行体检。晚上的时候,周遥给他们三人的小群发了一个文件——关于一个人的体检报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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