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微笑着送走他们后,嘴角上扬的弧度立即消失,她拖着斧头缓缓朝两人走来,眼神愈发狠戾。
寂静的餐厅内,斧刃拖行的声音尤为刺耳。危险逼近,岑雪颦眉,下意识抓紧手中事物,强迫自己直视逐渐靠近的女主人。
女主人在距离她们一米处停下,幽幽吐出三个字,“你们呢?”她提起斧头,对准两人。
岑雪握着二号的手又紧了几分,她在思考是否要在这时提起暗室中的怪鸟。她怕会直接激起女主人的所有怒火。
二号察觉到她的不安,抬手轻抚她的脑袋,小声同她说:“别怕,有我在呢。”她松开岑雪的手,起身挡在岑雪面前,睥睨着女主人,没有丝毫畏惧。
女主人大概是被这气势吓到了,不自觉地向后猛退一步,几秒钟后,她握着斧柄的手一紧,咬着牙,又上前一步。
她怎么说也是这个世界的主人,要是因害怕一个身手好些的玩家而退缩,那她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
她又重复一遍,“要么喝汤,要么死。”
要不就喝汤吧,岑雪是这样想的。她和游子琪约定好要见面的,她不能食言。
可简简单单的“我喝”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大抵是比起食言见不到好友,她更害怕为活命而失去底线吧。
二号并未理会女主人出的这道选择题,她向前走一大步,俯身在女主人耳边低语几句,又退回原来的位置,“你我各退一步,我喝两碗,你放我们走,怎么样?”
女主人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极不情愿地应下她的提议。
就在二号要去拿桌上仅剩的两碗肉汤时,岑雪伸手抓住她的双手,对她摇了摇头,将人拉至身后。
这一次,换她保护她。
岑雪坐在椅子上,挺直腰板,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女主人,她决定赌一把。
她声调平缓道:“夫人,是不是只要我们帮您找到您的儿子,就算任务完成?”
女主人回道:“是,完成任务,你们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
“那我们已经找到您的儿子。”岑雪在心中为自己捏一把汗,“您的儿子变成一只鸟,此刻正被关在404暗室中。”
女主人神情一怔,忽地仰头大笑起来。这疯狂的笑声如同汹涌的海浪,一浪接着一浪,冲击人的内心。
“夫人?”岑雪出声唤道。
女主人总算是停止大笑,但她依旧咧着嘴,露出病态的笑容,闪着红色荧光的眼睛中满是怨恨,“你们果然偷偷进入过我的房间,真是不听话啊。”
“不进去的话,我们要怎么完成任务?”女主人的反应让岑雪越发确信她们很快就能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
“你们进去了就能完成任务?”女主人嗤笑一声,“别天真了,我的儿子是人,怎么会是一只令人讨厌的鸟呢?”
岑雪一时哑口无言,她原以为女主人顶多会要求她们将变成鸟的文浩带到她面前,然后她百般阻挠她们再次进入404,没想到却是直接否认那怪鸟就是文浩的事实。
“令人讨厌的鸟?那不就对了吗?”二号从容开口,“你不是也很讨厌你儿子吗?”
女主人不明白她的意思,“你这是被吓傻了?连话都讲不明白。”
二号却是走到女主人身旁,不轻不重地拍打两下她的肩膀,带着笑意说:“反正都是讨厌的东西,是人或是鸟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等女主人反驳她,她凭着记忆唱起那首歌谣,“今晚肉汤如此鲜美,亲爱的你啊多吃些。灯光下你笑容满面,可否听见我的哀鸣?我的继母砍我头颅,我的父亲食我肉/体,我的妹妹拾我骸骨,把我埋在杜松树下。”
女主人起初还佯装镇定,但在二号一遍又一遍的循环中渐渐褪去脸上的血色,几遍过后,她终于是忍耐不住,发疯般大叫起来。
她挥起斧头,用力朝二号砍去,嘴里不停地嘶吼着,“闭嘴,闭嘴!”
二号左躲右闪,一直处于下风。旁观的岑雪急得抓起一旁的椅子,二话不说朝女主人砸去。
椅子砸到女主人的瞬间碎成渣渣。女主人动作一滞,随即转移目标,锁定战五渣岑雪。
她扬着斧头快速来到岑雪面前,自信砍下,但斧头才落下一半就静止了。
原来是二号及时出现在她背后,一手锁住她的脖颈,一手抓住斧柄,迫使她无法挥下。
二号似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同女主人抗衡,她紧咬着牙,面色涨红,手背上青筋凸起,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
“快去把那只鸟带来。”她朝岑雪大喊道,“快!”
“我……”岑雪握紧双拳,重重点头,“好,一定要等我回来。”
说完后,她头也不回地跑了,跑向404。
她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快到肺部呼吸困难,极度缺氧,也无法停下脚步。
她的脑中只剩下一句话,“快跑,要在二号撑不住前回去。”
终于,她跑到404门前,可前进的脚步停止了。她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残忍的事实——门是上锁的,但她没钥匙,也不会撬锁。
岑雪弯腰双手撑着双膝,急促地喘气,几秒钟后,她直起身子,侧身站立,将全身力量集中在右肩上,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撞,木门却只微微颤动。
她就像是不知疼痛般一连撞击好几下,门终于在“砰”的一声巨响中开了。
她来不及喘息,一头扎进暗室中。
在看见本该被撕成碎片的怪鸟正不停地扇动翅膀时,她的眼底生起一缕诧异,来不及去想是怎么回事,提起鸟笼就往回跑。
岑雪回到餐厅时,二号已经被女主人逼到墙角,此刻的她双手紧握着斧柄,拼命地想将近在咫尺的斧头推离自己。
“夫人!”岑雪喘着气大喊道,“您儿子文浩就在这。”
女主人却像是没听见般,继续使力,脸上布满凸起的青筋,看起来十分吓人。
岑雪将鸟笼放到地面上,打开笼子,熟练地解开鸟喙上的束缚,不知是不是女主人太急了,这次竟没有额外缝合。
幽幽的歌声再次响起,好比午夜的鬼魅在嚎叫,分外瘆人。
女主人握着斧头的手松动了些,但她的面目更加扭曲。
见文浩的歌声作用不大,岑雪便将它抓出鸟笼,正想着下一步要怎么做时,文浩挣脱她的双手,飞向女主人。
飞到一半距离时,它落在地上,眨眼间,变成一个没有头的男孩。
男孩身穿短袖短裤,裸露的蓝绿色肌肤坑坑洼洼,脖颈断口处冒着蓝色的泡泡。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女主人,歌声仍在继续。
女主人似乎是察觉到他的靠近,猛地扭头,龇着长满尖牙的嘴。
二号趁机推开女主人,快步跑到岑雪身旁,抬手揽上岑雪的肩膀,想将人带进怀里。
在她的手触碰到岑雪的右肩时,岑雪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嘴先吃痛地吸了一口气。
“你受伤了?”二号焦急地挽起岑雪的袖子,待看见一大片淤青时,她恨不得扇自己几下。她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因为害怕再次被岑雪质疑而假装打不过女主人。
“我没事。”岑雪抬手放下被挽起的袖子,莞尔一笑,“倒是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二号眉头依旧紧锁着。
岑雪知道自己再说多少遍都无济于事,便试图转移二号的注意力,“你说,这个故事要以怎样的结局才算完美?”
二号看向正“友好”交流的女主人和无头男孩,许久才回答道:“可能是他成功杀死女主人吧。”
这样的结局不算完美,但这个故事的结局似乎只能是这样。
岑雪不再说话,只静静地旁观着这场即将拉下帷幕的悲剧——
女主人边吼叫着“去死去死”,边用斧头砍文浩。
文浩大概是没有眼睛看不见东西,无法躲避女主人的攻击,老老实实地挨下每一刀。
很快,他被剁成肉泥,歌声随着他生命的逝去停止。
但片刻后,肉泥变回人形,歌声再次响起。
女主人又发疯般挥动着斧头,把他砍成无数块碎尸。
几分钟后,文浩又复活了。
如此重复十几遍后,岑雪看不下去了。
她缓缓靠近女主人,趁女主人休息间隙,眼疾手快地夺过斧头,扔到一旁。
这惊人的举动吓到她自己,也吓到二号。
二号跑上前,拉着岑雪远离女主人,有些生气道:“你这是做什么?”
岑雪自知理亏,说话的声音小了许多,“我想帮他们,他们之间不该只有无尽的杀戮。”
“这是他们的事,你没必要插手。”二号说,“很危险的。”现在想起那时被分尸的岑雪,她仍是心有余悸。
岑雪却是一脸认真地说,“我们必须得做什么,不然他们能循环好几百遍,这样的话,我们都回不去。”
二号神情复杂地盯着岑雪好一会儿,才妥协道:“好吧,要做什么和我说,我来就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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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消失的男孩(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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