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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最初,家里人能同意我打职业电竞,少不了谢青燃的神助攻。我家几代从医,谁也没料到我身上会有电竞天赋,家里也曾因此闹得人仰马翻。

谢青燃帮着我说话的事被自家人知道后,挨了顿揍,嚎得整个单元楼都是他的惨叫声。

我当时什么也顾不得,爬上阳台边哭边喊,“谢伯伯,我不去了!我不去打电竞了!你不要打谢青燃,都是我的错……”

对面楼的谢青燃一听,立刻不嚎了,也从阳台探出脑袋,恨铁不成钢:“一点都不疼,都是我装的!林逾白,你怎么这么好骗?”

楼下围了乌泱泱一大片人,看着我俩哭得此起彼伏、遥相呼应,都忍不住驻足议论。

奶奶见我登上阳台哭闹,生怕我想不开做傻事,再不敢训斥我。那场乌龙过后,家里开了一晚上会议,终于同意我去。

事后我跑去找谢青燃,还在担心他的“伤势”,却发现谢伯伯根本就没动他,有些恼火:“那你还喊那么大声?我担心死了!”

“博人眼球嘛,围观的人越多,家长们就越挂不住面子,总会慎重考虑而不是一票否决的。”

“你真坏啊!”

“哎,这么说可就不厚道了!”少年故作委屈,他生得好看,一颦一笑都俊俏得不可方物。

我神色严肃:“谢青燃,你为什么相信我?”

他也难得正经:“因为啊,一提到电竞,你眼里就有光。我离你最近,看得比任何人清楚。”

我与电子竞技结缘的理由很简单:它曾带给我自信。初二时,我用着开不了高帧的i5决战巅峰,在国服的排名一路飙升。谢青燃在一旁看着,突然说,“逾白,你真的很有电竞天赋。”

我心中一动,原来“天赋”这种词也可以用在我身上。此后我对游戏更加上心,追求极致的配合、完美的走位。收到HT青训邀请那天,我请他帮我说服家里人,毕竟他是所有家长眼里的好孩子。

“谢青燃,你轻轻松松考过的第一名、拿过的竞赛大奖,我一次都没拿到过。可是在游戏里不一样,在那个世界里,我开战机跨越无人区、扛符文大剑屠杀大龙,恣意潇洒,无畏无惧。我想去职业赛场扬名立万,做最优秀的打野选手。”

谢青燃目光汲汲地看着我,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摆摆手爽朗道:“我当然知道那是虚拟的世界啦,现实中的努力才是最重要的。”

以往我请他帮忙,总要被他调侃几句,直到我情绪愤愤准备放弃时才肯答应,那次他却慎重地思考了很久。他那时就知道职业电竞路一定充满艰辛,是我想得太天真,以为职业赛场上最大的困难不过是输,我又并非输不起。

我的厌倦大概是从一年前开始的,受不了社交账号下的留言与评论,也不满意俱乐部的转会安排,内心敏感导致压力很大,时常跟新队友闹不和。有一次实在郁闷,晚上刚拨通谢青燃的电话就哭了。

半个小时后,谢青燃赶来训练基地找我,他还穿着蓝白撞色的高中校服,和我隔着一座护栏墙相望。

我费了好大劲儿攀上墙,看着高高的地面,心中瑟瑟。

谢青燃张开双臂,不耐烦道:“放心跳。”

我咬咬牙,闭着眼跳下去,稳稳地落在他怀里。他还是被我撞倒了,胳膊肘擦破了皮,却将我手紧紧揣在怀里。

他无所谓地拍了拍身上的尘,“我没事。你这双手金贵着呢,伤不得。”

我俩沿着公路默默地走,他什么都没问,身边车流如织,像电影里被拉长的模糊镜头,他在我身侧就像一棵高挑颀长的树,靠着便觉得安心。

路的尽头是花店,他给我买了一束颜色瑰丽的大丽菊,不顾我嫌弃的神色,笑着问:“你猜这什么花?”

“大丽菊。”

“是不是听着孔武有力,仿佛能够折断一切烦扰?”

“……”

谢青燃眼光不错,外表娇嫩的小菊花,却有着惊人的生命力,在我的电脑桌前生存了半年才枯萎,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是我精神上的慰藉。

后来我买了一包大丽菊的种子,分给谢青燃一半,我们将它们种在一座桥下。

桥是我选的,正对着“工业文明”主题公园,因为设有飞行器体验项目,很得谢青燃喜欢。他想成为飞行员,我想在电竞史上功成名就,大丽菊种在那儿,就好像成了年少时的梦想见证。

前两天我再去看时,因为人工河改道的缘故,我的花都死了,谢青燃的倒还零星支棱着几株,一时间我悲从中来,坚定了逃离联盟的念头。

我的花死了,就像我破灭的梦想。

对不起谢青燃,我成不了联盟第一打野。

年少时许下的愿望,坚定过的信念,是我先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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