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天花板，一切都冷得刺骨。
谢静雯睁着空洞的双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泪水无声地滑落。
俊宇和轩轩真的……不在了吗？
为什么偏偏是他们？
她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昨天他们还一起吃饭，轩轩笑着说最喜欢巧克力慕斯，俊宇握着她的手，承诺要早点下班。可是一场车祸，就让一切都消失了。
她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
如果那天他们没有出门，是不是就不会遇上车祸？
如果那个醉酒司机没有上路，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无数个“如果”在脑海里翻腾，像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割裂她的理智。可现实无法改变。
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能阻止他们出门；她恨这个世界，恨它为什么如此残忍。她甚至……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
时间，成了最残忍的折磨。
她不吃不喝，整天蜷缩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仿佛灵魂已经随着那场车祸一同死去。
母亲日日夜夜守在她身边，劝她吃点东西，可她只是麻木地摇头，像是听不见一样。父亲请来了心理医生，可她依旧沉默，连医生的话都成了遥远的嗡鸣声。
每当夜晚降临，她都会做梦。
梦里，俊宇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轩轩扑进她怀里，奶声奶气地叫她“妈妈”。可每次她伸手去触碰，他们就会像风一样消散。
她哭着求他们不要走，可他们终究还是消失了。
她从梦里惊醒，枕头早已湿透，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沉沉的夜色。
———
某个深夜，她撑着虚弱的身体走进浴室，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的脸，干裂的嘴唇，眼眶深深地凹陷，像是枯萎的影子。
她缓缓拿起剃须刀片，指尖轻轻触碰锋利的刃口。只要轻轻一划，她就能追上他们了，不是吗？
她闭上眼，泪水滑落。
可是——
“妈妈，你在干嘛？”
轩轩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稚嫩而清澈。
她猛地睁开眼，浴室里却空无一人。
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痛得她无法呼吸。她的手一松，刀片跌落在地，发出脆响。她缓缓蹲下身，抱着自己，失声痛哭。
她真的……真的好想他们。
———
第二天，母亲发现了她的异样，紧紧抱住她，哭着哀求：“静雯，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们……”
她死死抓着母亲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妈，我真的好痛苦……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母亲的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心痛：“静雯，你还活着，你得替俊宇和轩轩活下去……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们不能再失去你了……”
她的身体在母亲的怀里颤抖，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可是，妈，我该怎么活啊……”
———
她终究还是被留了下来。
医生说，她的身体状况已经稳定，再过两周就可以出院了。
这两周里，母亲每日亲手煮汤，温柔地哄着她喝下；父亲虽沉默寡言，却总是在她吃饭时默默坐在一旁，陪着她。医生和护士也会时不时进来与她闲聊，哪怕她始终沉默，他们也不曾放弃。
她开始勉强自己吃饭，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父母不再露出那种痛苦而绝望的神情。她知道，他们已经失去了女婿和外孙，不能再承受更多的打击。
可她呢？她承受得起吗？
她不知道。
她只是还没有死掉而已。
———
出院后，在父母的坚持下，她终于同意去探望丈夫和儿子的墓地。
墓碑前，俊宇的笑容依旧温暖，轩轩的照片里带着天真的笑容。她跪在墓碑前，指尖缓缓地抚摸着轩轩的脸，泪水无声地滴落。
“妈妈对不起……妈妈没能保护好你……”
风轻轻吹过，带来一片落叶，悄然落在她的掌心，像是一种温柔的回应。
她仰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天空，仿佛看见了一片璀璨的星河。
那是他们给她的回答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从今天开始，她必须继续活下去。哪怕痛苦，也要活下去。
她伸出手，轻轻拂去墓碑上的落叶，像是做出一个无声的承诺。
———
这一夜，风很轻，星星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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