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地回来后,谢静雯一直沉默着。
车子平稳地驶在路上,车厢内却沉闷得令人窒息。父亲专注地开着车,母亲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担忧。
谢静雯靠在后座,双手紧紧抓着衣角,窗外的风景一帧帧掠过,但她却毫无实感。耳边是汽车的低鸣声,可她的世界,仿佛仍旧停留在墓园的那一刻。
那两块墓碑,已经成为她余生无法跨越的鸿沟。
———
车子缓缓停在熟悉的小区门口。
母亲轻声唤她:“静雯,到了。”
她抬起头,透过车窗望向那栋公寓。熟悉的轮廓映入眼帘,可它仿佛变成了一座空壳,再也不是她记忆中的家。
六年前,她和俊宇满怀憧憬地搬进来,一起布置房间,一起畅想着未来。轩轩出生后,客厅的一角摆上了他的玩具区,卧室的墙上贴满了卡通贴纸。
这里承载了他们一家三口所有的回忆。
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回来了。
电梯缓缓上升,她的心跳也随着节奏加快,指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提包的带子。站在家门口,她的手悬在密码锁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母亲站在一旁,轻声问:“静雯,要不……我们先回家?”
她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最终按下了熟悉的密码。
门锁“滴”的一声打开,客厅的灯自动亮起。
———
家里的一切,依旧如旧。
茶几上,仍旧摆着轩轩上次画的蜡笔画,五颜六色的笔触里画着一家三口,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爸爸妈妈轩轩”几个字。
玄关处,轩轩的小鞋子还摆在鞋柜旁,鞋带没有系好,像是他刚刚匆忙脱下。
沙发上,他最爱的毛绒兔安静地靠在角落,电视柜旁的相框里,俊宇的笑容温暖如昔。
仿佛他们还在这里,随时会从房间里走出来,对她说:“静雯,我回来了。”
可是,客厅空荡荡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谢静雯的呼吸猛然一滞,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揪住了心脏。她一步步走到沙发旁,颤抖着拿起轩轩的毛绒兔,手指轻轻抚摸着那柔软的毛线。
“轩轩……”她低喃了一声,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滴落在毛绒兔上,晕染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母亲站在一旁,红着眼睛,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
卧室里,也没有丝毫变化。
床头柜上,仍旧摆着她和俊宇的结婚照;衣柜里,他的衬衫、西装依旧整整齐齐地挂着,仿佛等待着某一天,他会像往常一样,换上衣服去上班。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缓缓划过那件他最喜欢的白衬衫。熟悉的质感让她的身体猛地一僵,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多希望,这一切只是场梦。
她缓缓地抱住衣服,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
客厅里,父亲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杯水,目光沉沉地望着紧闭的卧室门。他的背微微弯着,像是突然苍老了许多。
母亲轻声叹息,在他身旁坐下:“我们还是太急了……也许该再等等……”
父亲沉默了许久,低声道:“她迟早要面对的。”
母亲别过头,眼眶泛红。
这一刻,整个家都被悲伤吞噬了。
———
夜深,谢静雯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双膝蜷缩着抱在怀里,房间里一片寂静。
她盯着床头的结婚照,俊宇的笑容依旧温柔,像是透过相片看着她。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玻璃相框,喃喃道:“俊宇……我回家了……”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
她缓缓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
这个家,还是那个家。
可是,已经没有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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