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本揣在兜里，还带着点新鲜出炉的温热。车子驶进一片绿得有点过分的别墅区，停在一栋线条冷硬得像刀削出来的大房子前。
大片玻璃映着天，看着就贵，也看着就没什么人味儿。
“指纹锁，待会儿录一下。”贺一淮熄了火，语气跟说“下车”一样平常，“缺什么跟李助理说。”
韩星哲下车，环顾四周。鸟叫得挺欢，空气也干净，比他租的那个楼下永远有广场舞battle的老破小强了八百条街。
「反派标配大别野，生存环境史诗级提升，血赚。」他习惯性地挠了挠脖子，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叮！任务进度：成功结婚。奖励：生存时间 30天。亲亲，请再接再厉，攻略反派男二，阻止其与主角作对哦~」系统的电子音准时打卡。
「30天？」韩星哲在脑内啧了一声，「我这可是卖身契！按年算才合理吧？」
「亲，婚姻存续期间，每日基础生存时间 1小时哦~」系统慢悠悠地补充，「另外，提醒您，距离强制剧情‘出国’还有充足时间，请宿主好好享受您的‘新婚’生活，培养感情呢~么么哒.jpg」
出国。韩星哲心里嘀咕了一下，没啥波澜。到时候再说呗，活命要紧，现在先顾眼前。
「……行吧。」他应得敷衍，注意力很快被眼前这栋“豪华样板间”吸走了。
房子里面大得能跑马，装修是标准的“性冷淡风plus”——黑白灰唱主角，家具少得可怜，干净整洁得像刚被保洁阿姨突击过。韩星哲感觉自己踩在地板上的回声都比人声大。
「这地方…拍个《空巢富豪の忧郁》都不用搭景。」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贺一淮带着他走马观花，指了指几个门：“主卧，书房，旁边那间客卧你住。”他脚步顿住，目光在韩星哲脸上扫了一圈，语气没什么起伏，“或者，你有别的想法？”
韩星哲正研究那个比他出租屋卧室还大的步入式衣帽间，闻言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耳朵根子“噌”地就热了。
“没没没！客卧挺好！特别好！我就喜欢客卧！独立空间，自由万岁！主卧您留着，千万别客气！”
刚领证就睡一屋？进度条拉这么快，他怕自己CPU跟不上烧了。再说了，反派大佬的床，是那么好爬的吗？万一睡相不好踹他一脚，找谁说理去？
贺一淮看着他像受惊兔子一样瞬间弹开又强装镇定的样子，眼底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闪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没再说什么，走到吧台倒了杯水，
“接下来有什么工作安排？”
韩星哲赶紧掏出手机，点开易燕华发来的信息：“哦，易姐刚甩了个活儿过来。《无限舞台》，搞音乐的综艺，后天录第一期，让我去当个飞行嘉宾，就唱首歌，露个脸，当个背景板。”
“《无限舞台》？”贺一淮眉梢微挑，似乎有点意外。
“嗯，听着好像挺火的？易姐说机会难得，虽然我去了大概率就是块垫脚石或者炮灰背景板。”
韩星哲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黑红也是红，总比查无此人强，而且通告费应该能解点燃眉之急。
贺一淮指尖在冰凉的玻璃杯壁上轻轻点了两下：“巧了。我下周开始，是那个节目的临时导师。”
韩星哲：“？？？”
他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像看到了外星人：“你？导师？！” 影帝跑去当音乐综艺常驻导师？大佬的世界他不懂。
「系统！系统！听见没！反派要跟我同台录节目了！公费观察目标，这波不亏！」内心的小人短暂地雀跃了一下。
系统：「冷静，宿主。警惕剧情自动修正或反派自有打算。么么哒.jpg」
韩星哲：「……这个么么哒看着就来气。」
贺一淮看着他脸上从震惊到“卧槽还有这种好事”再到努力把嘴角压下去的精彩变脸过程，唇角似乎往上牵动了一个像素点。
“嗯，节目组想搞点跨界。正好有空。”他放下杯子，“既然你也要去，后天早上司机接你一起。”
“啊？哦…好，好的！”
韩星哲点头如捣蒜，心里的小算盘又噼里啪啦响起来：省一笔打车费！美滋滋！ 这波结婚不亏，交通费都省了！
*
两天后，《无限舞台》录制后台。
韩星哲穿着易姐给他搭配的“阳光无害小青年”套装——浅蓝色卫衣配白色休闲裤，背着个双肩包。
一路走过去，能感觉到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好奇的、打量的、带着点玩味的。没办法，“贺一淮韩星哲恋情曝光”的热搜余温尚在。他一个十八线糊咖出现在这里，脑门上自带“关系户”标签。
“韩老师，这边请，您的休息室。”工作人员挂着职业微笑推开门。
“好的，谢谢。”
韩星哲立刻扬起一个毫无心机、充满感激的笑容，闪身进门。门一关，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他揉了揉笑得有点僵的脸颊，“啧”了一声，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装友善好累。」他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想想你的生存时间和那100万的违约金。」系统精准补刀。
韩星哲：「……行。」
刚掏出手机，休息室的门就被敲响了。艺人统筹探头：“韩老师，确认下，今天表演曲目是《夏日微光》对吧？伴奏带已交。”
“嗯，对。”韩星哲点头。
“好的。”统筹点点头，眼神飘忽了一下，“对了，贺老师到了，在顶楼。您…需要过去吗？”
啧。韩星哲心里门儿清。他立刻又挂上那副阳光无害、带着点惶恐的笑容：“啊？贺老师到了啊？那…那我现在过去会不会打扰他？他肯定很忙！我还是…还是待会儿后台碰巧遇到了再打招呼吧！谢谢您提醒啊！” 回答得滴水不漏。
统筹笑容真诚了几分：“韩老师太客气了。”门被带上。
韩星哲撇嘴：「心眼子批发市场。」
系统：「‘怂包小透明’演得浑然天成，生存时间 15分钟。」
韩星哲：「……哦。」
*
节目开始。演播厅人声鼎沸。
导师亮相，贺一淮压轴出场。深灰西装，神色冷淡疏离，微微颔首引爆尖叫。
韩星哲在后台看着监视器，心里啧了一声。这气场，跟私下偶尔流露温和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轮到飞行嘉宾韩星哲出场。
“最近的话题人物哦！”主持人拉长调子，台下起哄。大屏幕打出他的名字和热搜照片。“欢迎——韩、星、哲！”
聚光灯打下。
韩星哲深吸气，脸上切换元气羞涩笑容，小跑登台：“大家好！我是韩星哲！带来《夏日微光》，希望大家喜欢！” 笑容灿烂。
轻快前奏响起。唱得稳，动作简单。导师席上，歌后和制作人微微点头。贺一淮目光落在舞台上，指尖轻点桌面。
前半段顺利。副歌前间奏，韩星哲准备挪位——右耳耳返猛地炸开刺耳电流噪音！
“滋啦——！！！”
剧痛钻耳！韩星哲身体一僵，脚下拌蒜，差点摔倒！脸上笑容差点裂开，露出一丝烦躁。
操！耳返炸了！
台下哗然更大。
「系统！耳返嗝屁了！」韩星哲疾呼，努力稳住。
「检测到强干扰！屏蔽失败！」系统也急，「硬扛！」
韩星哲心里骂了一句。强迫冷静，屏蔽噪音，靠左耳模糊节奏，钉在原地硬唱。声音不稳，咬字用力。笑容僵硬。
导师席上，歌后和制作人惋惜摇头。
就在副歌高音将临，韩星哲预感要崩时——
一阵流畅、沉稳的钢琴声，强势切入！
琴声精准盖过混乱伴奏和电流噪音，清晰笃定，稳稳托住旋律节点！
韩星哲猛地抬头望去——
贺一淮不知何时已坐在舞台侧边的三角钢琴前。手指跳跃琴键，姿态从容，甚至有点漫不经心。他没看韩星哲，专注琴键，仿佛随手一弹。
全场惊呆！瞬间寂静！
韩星哲的心脏被那琴声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本能接管身体。在琴声指引下，瞬间找回节奏音准，副歌脱口而出：
“微光穿透乌云缝隙——！”
声音不再紧绷，带着被托住的顺畅，清亮飙上，稳稳落位！
台下哗然变吸气！
后续演唱，琴声如影随形。韩星哲彻底放松，声音更稳更投入。眼神专注麦克风，随性认真的劲儿自然流露。
一曲唱完。安静几秒，掌声雷动！
韩星哲微喘，额角有汗。他下意识看向钢琴那边。贺一淮恰好抬头，深邃目光穿过光影落在他身上。
四目相对瞬间，贺一淮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随即恢复疏离，走回导师席。
韩星哲的心跳，在那个瞬间，很不争气地乱蹦了一下。他赶紧鞠躬：“谢谢大家！谢谢…贺老师！” 笑容带着真实的不好意思和庆幸。
台下掌声口哨再起。
主持人激动冲台：“哇哦！精彩！贺老师救场太及时！星哲反应也超棒！掌声再次给两位！”
后台，易燕华松口气又沉脸：“查耳返！盯舆论！”
网络上，#无限舞台#、#贺一淮钢琴救场#、#韩星哲耳返故障# 瞬间蹿上热搜。
“贺影帝弹钢琴帅炸！这手速！”
“韩星哲可以啊！耳返炸了没崩，后面还行！”
“谁知道是不是自导自演？”
“酸鸡！脸都白了看不见？”
“贺影帝看韩星哲那一眼…有点东西？”
“磕死我了！kswl！”
“韩星哲最后那个笑真实多了…”
“影帝为啥帮他？”
“抱走一淮！人帅心善不行？”
韩星哲回到狭小休息室，还有点懵，心脏咚咚敲鼓。刚才台上那几分钟，够刺激。
「系统…刚才…贺一淮他…」
「嗯。」系统声音平静，「他帮了你。原因不明。客观上有利。」系统顿了顿，「他对你‘专注’的样子似乎挺满意。继续保持。」
系统的话像一阵小风，吹散了韩星哲心头那点“卧槽他手真好看”的短暂悸动。
是啊。
大佬顺手帮个忙而已。
他是来攻略保命的，演好“满心满眼”是本分。至于别的？贺一淮那张脸和身材，确实挺下饭，但也仅此而已。
韩星哲脸上的笑容淡去，眼底的光沉淀下去，恢复懒散的平静。他拿起矿泉水，咕咚灌下去半瓶，冰凉感带来熟悉的冷静。
“知道。”他低语一句。
休息室门被敲响：“韩老师，准备录点评互动了。”
韩星哲抹把嘴，对着镜子，熟练扯出感激又“我超乖”的笑容。
“来了。”
镜子里的人，笑容灿烂，眼神平静无波。省下的打车费很香，大佬的随手一帮很帅，但这热闹，看过了也就过了。
他摸出手机，习惯性点开大眼仔。热搜榜上，#贺一淮的手# 和 #韩星哲耳返故障# 肩并肩挂着，后面跟着个鲜红的“爆”字。
韩星哲手指划拉着屏幕，嘴角抽了抽，小声嘀咕：
“这手有什么好看的……啧，网友真闲。”
他往下翻了翻，看到自己最后那个松口气的笑容被抓拍成了表情包，配文“劫后余生.jpg”，转发量还挺高。
韩星哲：“……”
行吧，也算一种热度。他手指一动，默默点了保存。
门外传来工作人员催促的声音。韩星哲把手机揣回兜里，脸上那“我超乖”的笑容无缝衔接，拉开门走了出去。后台走廊灯光通明，人声嘈杂，通往演播厅的通道像通往下一个未知的片场。
他得去听听，那位“人帅心善”的贺老师，待会儿会怎么点评他这个“关系户”的背景板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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