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星哲揣着那颗刚被过山车颠簸完、还有点余震的小心脏，跟着工作人员往录影棚走。
后台走廊灯光晃眼，人来人往，空气里混杂着发胶、汗水和紧张的味道。他脸上那副“我超乖超感激”的笑容焊得死紧，心里却在盘算着待会儿贺大佬会怎么点评他这个“背景板”。
演播厅里气氛依旧热烈。其他飞行嘉宾的点评环节正在进行。
韩星哲在后台入口处候着，能听到前面隐约传来的笑声和掌声。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大眼仔热搜榜上#贺一淮的手#和#韩星哲耳返故障#还并排挂着，后面那个鲜红的“爆”字格外刺眼。
「啧，这届网友真闲。」他腹诽，「手有什么好上热搜的？不如研究研究怎么省钱实在。」
“韩老师，准备上场了。”工作人员小声提醒。
韩星哲立刻挺直背，脸上笑容无缝切换到阳光灿烂模式，小跑着登台。
聚光灯再次打在身上，台下无数双眼睛聚焦过来，带着好奇、审视、还有那么点看戏的意味。他走到舞台中央预留的位置站定，对着导师席和观众席再次鞠躬，笑容标准得可以去拍牙膏广告。
主持人把话题抛给导师席：“刚才星哲的表演虽然出了点小意外，但临场反应非常快，后面发挥也很稳定。几位老师有什么点评或者建议吗？”
歌坛天后笑容温和，先开了口：“《夏日微光》这首歌本身难度不大，但很考验演唱者的气息稳定性和声音的干净度。前面部分完成得不错，声音清亮，很有少年感。后面虽然耳返出了问题，但能稳住没跑调，心理素质值得肯定。”
她顿了顿，看向韩星哲，“不过，台风上可以再放松一点，肢体语言如果能更自然地和音乐融合，感染力会更强。”
金牌制作人推了推眼镜，语气专业：“音准和节奏感基本在线，尤其后半段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卡准点，不容易。声音条件不错，清亮有辨识度。但发声方式稍显单薄，高音区有点紧，支撑不够，听起来有点飘。建议找专业老师系统练练气息和共鸣。”
他话锋一转，“另外，选歌上…《夏日微光》是不是有点太‘安全’了？下次可以尝试更能展现你声音特质的作品。”
当红唱作人拿起话筒，表情有点酷，言简意赅：“还行。没垮就是胜利。” 算是难得的肯定了。
轮到贺一淮。全场的目光，包括韩星哲那“满心满眼”的专注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
贺一淮神色依旧疏淡，指尖随意地转着一支笔。他没有立刻开口，目光在韩星哲脸上停留了两秒。
那目光没什么温度，像在审视一件物品，却让韩星哲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心里的小鼓又开始敲：来了来了，大佬要放什么大招？
“钢琴弹得不错。”贺一淮终于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低沉地传遍全场，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子，“临场应变能力，也还行。”
韩星哲：“……” 这点评，怎么听着像是夸他自己？
台下观众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贺一淮顿了顿，笔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目光似乎扫过韩星哲的耳朵：“至于演唱本身……”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念说明书，“基本功有，但不够扎实。声音潜力有，但没完全释放出来。像刚才制作人说的，选歌保守，没展现出你的上限，也没暴露你的下限。”
这点评，客观、犀利、毫不留情，跟刚才那及时雨般的钢琴救场形成了鲜明对比。
韩星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立刻调整，露出一点虚心受教又有点小委屈的表情，还配合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大佬！您这点评跟您刚才那手钢琴一样稳准狠啊！能不能给点面子？我刚在热搜上挂着呢！」
贺一淮似乎没看到他“委屈”的表情，或者说看到了也当没看见。他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目光投向主持人，算是点评结束。
主持人经验丰富，立刻接过话头：“谢谢贺老师一针见血的点评！也谢谢其他几位老师的建议！星哲，听到了吗？回去要好好努力哦！”
韩星哲赶紧点头如小鸡啄米，语气诚恳：“嗯嗯！谢谢各位老师的指导！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声音里充满了决心。
互动环节没什么波澜地过去了。韩星哲全程保持着阳光虚心小透明的姿态，该点头点头，该微笑微笑，偶尔接一两句主持人抛过来的梗，反应也算快，没冷场。
录制结束，回到后台。易燕华已经在休息室等着了，脸色不太好。
“耳返查了。”易燕华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接触不良，线路老化。设备组那边说是意外。”
韩星哲一屁股瘫进沙发，扯了扯卫衣领口，露出点疲惫：“意外？这么巧？”
“设备维护记录没问题，当时负责调试的人也没查出刻意动手脚的痕迹。”易燕华皱着眉，“只能暂时当意外处理。不过，这事透着邪性。你刚跟贺一淮上热搜，录节目就出这种‘意外’……”她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韩星哲心里也犯嘀咕。是意外？还是有人看他不顺眼，想让他出丑？或者是……针对贺一淮？毕竟他当时出手了。
「系统，你怎么看？」他习惯性在脑内问。
「设备故障原因：物理性接触不良，概率87.3%。人为干预痕迹：未检测到明显证据。」系统给出数据流分析，「但结合宿主当前‘关系户’身份及热搜热度，存在被针对的合理怀疑空间。建议：提高警惕，但不必过度恐慌。么么哒.jpg」
韩星哲：「……你这数据加么么哒的组合拳，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他没跟易燕华说系统分析，只是摆摆手：“算了，易姐，反正结果不算太坏，还白捡一波热度。先这样吧。”他掏出手机，点开大眼仔，“让我看看网友们又给我安排了什么新剧本。”
热搜榜上，#贺一淮点评韩星哲# 已经后来居上，冲到了前面。点进去，热门评论五花八门：
“贺影帝：钢琴不错（我弹的），应变还行（我救的），唱歌？呵呵。（无情.jpg）”
“哈哈哈哈贺大佬点评过于真实！‘还行’两个字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韩星哲：我谢谢您嘞！（笑容逐渐消失.jpg）”
“只有我觉得贺大佬那句‘钢琴弹得不错’是在暗戳戳炫耀吗？kswl！”
“韩星哲那委屈巴巴点头的样子好乖！想rua！”
“楼上醒醒！他183！猛男！”
“贺大佬点评虽然毒舌，但感觉在认真听啊！其他导师点评时他都很少看人家，就盯着韩星哲看！”
“显微镜女孩来了！贺一淮看韩星哲那眼神，绝对有故事！”
“纯路人，觉得韩星哲心理素质真不错，被大佬当面说‘保守’‘没上限’还能笑着点头。”
“这互动我能磕一百集！毒舌导师x努力小透明！带感！”
韩星哲看得嘴角直抽抽。网友的脑洞真是比黑洞还大。他顺手存了几个沙雕表情包，特别是自己那个“委屈巴巴点头.jpg”和网友P的“贺大佬：唱歌？呵呵.jpg”。
“走了。”贺一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已经换下了舞台西装，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身形挺拔。
韩星哲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脸上瞬间切换回“乖巧懂事”模式：“好！来了！” 他抓起双肩包，跟易燕华挥挥手，“易姐，我先走了！”
易燕华看着自家艺人那变脸速度，无奈地摆摆手：“去吧去吧，手机少看点，别被评论影响。”
*
坐进贺一淮那辆低调奢华的车里，隔绝了外界的喧嚣。韩星哲系好安全带，偷偷瞄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男人。侧脸线条利落，下颌线绷着，没什么表情。
“那个…贺老师，”韩星哲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诚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崇拜，“刚才在台上，真是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及时弹琴，我肯定唱劈了。”
贺一淮发动车子，目光看着前方，语气没什么波澜：“举手之劳。”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设备故障，节目组的问题。”
韩星哲赶紧点头：“对对对！节目组太不靠谱了！不过您的钢琴弹得真好！简直天籁之音！” 他搜肠刮肚地想着赞美词。
贺一淮没接话，车厢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运转声。
韩星哲有点尴尬，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大佬好像不太吃这套彩虹屁？他决定换个话题，带点沙雕本色：“对了，贺老师，您看热搜了吗？#贺一淮的手# 都爆了！网友们都在夸您手好看！” 他说着还掏出手机，点开那个话题，递过去一点，“您看，这张抓拍绝了！”
贺一淮侧头瞥了一眼屏幕，上面是他弹钢琴时手指在琴键上的特写，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他没什么表情地收回目光，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韩星哲：“……” 行吧，大佬果然不为所动。他悻悻地收回手机。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晚的车流中。窗外的霓虹灯流光溢彩，映在车窗上，也映在两人沉默的侧影上。
疲惫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韩星哲打了个哈欠。今天又是录节目又是应付突发状况又是装乖卖萌，电量严重不足。
他偷偷看了看贺一淮。男人依旧专注地开着车，侧脸在光影明灭间显得格外深邃。韩星哲心里的小算盘又开始转了：大佬好像不太爱说话？那我装睡总行了吧？省得没话找话还容易露馅。而且……装睡还能省点力气。
打定主意，韩星哲调整了一下坐姿，脑袋微微偏向车窗那边，闭上眼睛。呼吸刻意放得绵长均匀，努力营造出一种“我累坏了睡得很沉”的假象。
车厢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轮胎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和空调送风的低鸣。
韩星哲闭着眼，感官却格外敏锐。他能感觉到车子平稳地转弯，能感觉到偶尔经过路口时红绿灯变换的光影在眼皮上掠过，还能……感觉到旁边驾驶座上投来的、若有似无的视线。
那视线似乎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带着点探究，又或许只是他太敏感了。韩星哲心里一紧，努力维持着“沉睡”的姿态，连睫毛都不敢颤一下。
过了一会儿，那视线似乎移开了。韩星哲悄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刚放松一点，就感觉车子似乎微微减速，然后平稳地靠边停了下来。
到家了？
他正犹豫着是“自然醒”还是继续装下去，就听到旁边传来解开安全带的轻微“咔哒”声。
紧接着，是贺一淮低沉的声音，带着点刚结束工作后的微哑，没什么情绪，却清晰地钻进他耳朵里：
“到了。”
“韩星哲。”
“别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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