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姜楠打了个哈欠。
这会天色刚黑,还不到七点。
不知为何,她莫名有些犯困。
宴席上的气氛一片和谐,大家笑语盈盈,气氛轻松愉快。
姜楠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太一样,但又有那么点相似——
看她的目光,像看菜板上待宰的小羊羔。
姜楠察觉不对,猛地站了起来,吓了在场的人一跳。
姜老太太放下酒杯,关切地问:“小楠,你怎么了?”
纪云娴面色担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一旁的女仆也急忙上前搀扶她:“小姐,您怎么了?”
姜楠猛地甩开了女仆的手,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视线一片模糊。
她强忍着头晕,扶住桌子,心里猛地一惊——那杯果汁!
她想离开这里,但她的身体不听使唤,眼皮越来越重,双腿像灌了铅,越来越软。
然后,她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桌旁,彻底昏了过去。
见状,纪云娴轻笑一声:“昊天,小楠身体弱,你送她回屋休息吧。”
姜大伯在偏远星的职务本来可以更进一步,但姜楠父亲断了对他的支持,让他不得不另寻出路。眼下,他把目光放在了姜楠身上,打算借她与纪昊天的婚事铺路,才有了今晚的晚宴。
纪昊天依言扶着姜楠往楼上走,纪昊天的母亲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万一姜楠父亲知道这事……”
纪云娴轻松一笑:“大嫂放心,我那小叔子最冷情,这么些年没打过电话,更没回来看过,压根不关心这孩子。”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语气硬得很:“有我在,姜楠的婚事谁也管不着!”
话虽然这么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生米煮成熟饭是最稳妥的办法。
仆人们低头不语,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
从头到尾,没人关心姜楠愿不愿意,她就是个物件,随便放在楼梯间的狭小房间里,或者送到别人家里。
有什么可问?
……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纪昊天还没下来。
客厅气氛有些古怪。
纪昊天父母脸上挂不住:“……昊天年轻气盛,怕是忘了时间。”
姜大伯清了清嗓子,没说什么。
老太太年纪大,自觉见识也多,反过来宽慰纪昊天父母,让他们放宽心,耐心多等一会儿,好事多磨。
纪云娴抬头,看向四楼方向,楼上很安静,没什么动静,庄园房间隔音很好,就算有动静,也听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心绪不宁。
她思忖片刻,随即朝身后的女仆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女仆去而复返,因太过慌乱,一脚踩空,最后几节台阶几乎是滚了下来。
纪云娴心里一跳,猛地站起。
女仆浑身颤抖,满脸惊惧:“血……房间门口有一大滩血……”
闻言,众人齐齐一惊。
纪昊天母亲心里本来就有些不安,听到这话脸色当即就变了,她猛地上前一步,抓住女仆的胳膊,厉声问:“血!?谁的血!?”
女仆胳膊被拽得生疼,浑身发抖,结结巴巴:“不……不知道……我……我只看到血从房间门口流出来……”
纪昊天的母亲心里慌乱得不行。正这时,纪云娴突然笑了,轻声:“大嫂,别急。我猜应该是姜楠的。”
纪昊天母亲愣了一下,表情缓和下来。
对啊,姜楠身体不好,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周围的人听了纪云娴的话,也都松了口气。老太太抚了抚胸口,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气氛轻松了些。
姜大伯想了想,说:“上去看看吧。”
纪家小子真是不靠谱,办事不知道轻重,见了面得好好教训一顿。
想了想,他神情又放松了。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姜楠出事了。
想到这,他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身体一直不好,早晚都会出事,死了也就死了。
姜大伯眸光一闪,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姜楠要是死了,反而更好。
这样一来,纪家就更听话了。
大家点头,跟着姜大伯上楼。当他们走到姜楠的房门前,果然看到门缝里渗出一大滩血水。
仆人颤抖着手打开了房门。
门一开,屋内的景象让所有人愣住了。
房间灯亮着,地板上全是鲜血,男人半个身体几乎完全浸泡在血水中,血液从他的身下蔓延开来,慢慢流到门边。
他趴在床上,面朝门口,脸色透着灰白,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惊愕又恐惧。
一动不动,看起来已经死了很久。
……
姜楠昏昏沉沉地睡着,突然一阵推搡把她从梦中拉回。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穿着制服的陌生人站在床前。
“姜楠小姐,我是治安官,你的房间发生了命案,请你回答几个问题。”
姜楠下意识转头,视线瞬间定格。
男人上半身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脑袋被一把巨斧刺穿,鲜血顺着床沿流淌,蔓延到地板,整个房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姜楠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治安官见她吓成这样,轻声安慰:“别怕,只是例行询问。你有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声音吗?”
她声音微弱:“……没有,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我只记得自己很困……然后就睡着了。”
“你房间怎么会有巨斧?还摆在床头?”治安官眉头紧皱,神色有些古怪。那把巨斧斧身几乎横跨整个床头,闪烁着寒光和血光。
正是这把斧子,要了死者的命。
治安官心里疑惑,谁会把这种致命的武器放在床头?稍微不小心,随时可能丧命。
正常人谁会这样做?不要命了?
姜楠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有、有人要杀我,我、我害怕……”
她的眼里全是恐惧,像受惊的小鹿,尤其看到姜家人时,那种怕得快要昏过去的样子更明显。
治安官心情复杂。之前听说姜家对这位小姐不好,还以为是谣言,但现在看她这么怕……看来姜家不像外表那样光鲜亮丽。
看着那把放在床头的斧头,治安官心里不由得一紧。实在难以想象,她得有多害怕,才会用这种极端的办法来自保。
治安官见过不少案件,早就习惯了冷漠,但今天看到眼前这个瘦弱苍白的少女,他那颗早已被冷酷磨砺的心,奇迹般柔软:“别怕,如果有人对你不好,可以找治安官,我们会保护你。”
闻言,姜楠瞬间抬头,湿漉漉的眼眸里闪烁着光:“真的吗?”
治安官点了点头,神情无比郑重:“我保证。”
检查完现场,治安官向姜大伯行礼:“根据调查,死者是酒后进到房间,不小心撞上斧子,血流过多导致死亡。”
姜大伯脸色一沉。
纪昊天父母急切反驳:“不可能,昊天根本没喝多少酒!我们提醒过他……他绝不可能喝醉!”
治安官沉默一瞬:“根据现场勘测和血液样本检测,死者确实是醉酒撞上斧子。”
纪昊天父母脸色极为难看,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长官,我还想补充一点,”治安官犹豫开口,“血液样本检测,发现姜楠小姐体内有残留药物成分……”
姜大伯眼神瞬间变了,面上悲痛万分,低声打断:“你说得对,这是一场意外,辛苦你了。”
纪昊天父母想要再说些什么,被纪云娴一把拦住。
她面色很难看,保养得宜的脸上,浮现几条皱纹。
她万万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直到现在,她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她不相信这件事是酒后意外。
但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决不能往下深查,不然整个姜家的名声,就保不住了。
姜楠缩在角落,扫过众人脸上或惊惧,或沉重,或愤怒的神情,轻轻垂下眼睫。
她确实喝了那杯加了料的果汁,如果是原主,会昏睡一整天。但她不是原主,踏进房门的那一刻,她就醒了。
……
这几天庄园气氛特别古怪。
姜大伯和纪云娴早出晚归,忙得焦头烂额。
姜老太太头疼犯了,这次是真病了。
姜家愁云惨淡,仆人们心里慌张,纷纷夹着尾巴做事,生怕惹怒主家。
只有姜楠,每天好吃好喝,这会点了七成熟的特级牛排,吃得特别香。
经过几天治疗,老太太的头疼好多了,总算能出屋透透气。
她刚走到楼下,一抬眼,就看到姜楠坐在那里,切着带血丝的牛排,一块一块送进嘴里。脑袋顿时又是一阵晕眩。
这几天,老太太一闭眼,眼前就会浮现纪昊天血淋淋的样子,胃口大减,整个人瘦了一圈,面上没从前和善,嘴角耷拉,带着几分刻薄相。
如今看到姜楠胃口好,没事人一样,开开心心吃带血丝的牛排,老太太的胸口一阵剧烈起伏,差点没喘过气来。
她怎么吃得下???
案件被治安官判定是意外,但老太太始终觉得,这事完全是姜楠的错!
姜楠吃得正香,耳边传来一道厉声:“把你房间的害人东西扔了!”
老太太当然不认为姜楠有能力杀死纪昊天,姜楠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体弱多病,胆小怯懦,连杀只鸡都不敢!杀人?开什么玩笑!
更何况她当着众人的面喝光了那杯果汁,一滴不剩。
在老太太看来,罪魁祸首是那把巨斧,没有那东西,就算纪昊天醉得不省人事,也不可能死。
再说,哪个好人家床头摆凶器?嫌自己命长?
姜楠继续嚼嚼嚼:“害怕,不扔。”
仆人们:……你哪里有一点害怕样子?
细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了几下,发出“哒哒哒,哒哒哒”的声音,姜楠抬头,眼神幽幽:“有脚步声。”
脚步声?什么脚步声……?!
姜老太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瞬间惨白。
女仆苏娜的脸也白了。
老太太信奉教会,每周去教会做礼拜,家里的仆人耳濡目染,自然也信一些。
……哒哒哒,哒哒哒。
是男士皮鞋走路发出的声音。
纪昊天死的时候,脚上正巧穿着一双黑色皮鞋,鞋底被血水染得暗红……
连着病了几日,这会又被吓到,老太太捂着心口,摇摇欲坠。
放在以往,看到这副场景,姜楠一定会非常担心,可此时的她,端起果汁,慢悠悠喝着,眼皮都没抬一下。
仆人们慌忙上前扶老太太,老太太重重喘了几口气,锐利目光锁定姜楠。
原本以为她是个没心机的,现在看来,这丫头心机颇深呐。
自己以前果然没有看错,这丫头就不是个好的。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可能被一个小丫头吓倒?
老太太冷哼,扔了那要命的东西,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
她当即高声:“来人,把那东西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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