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坛,还有一个时辰便是七月十五。祭灵坛上下灯火通明。七月十五是神鬼坛最重大的日子。百里坛主一早就跪拜在祭灵坛的正中央。他双眉紧锁,嘴里念念有词,额头上都是一粒粒细小的汗珠。
“师父,时候不早了,弟兄们都等着呢。”一个白衣男子跪在百里恒身边,轻声说道。他原是长得还算俊俏,只是双颊却布满了烧伤般的疤痕。
百里恒只作听不见似的,依旧纹丝不动地趴在地上。
白衣男子只得稍微提高了声音,道:“请坛主开祭。”
百里恒身体似乎微微一震,片刻抬起了身子,他转过头看了看白衣男子,一张画满鬼符的脸在火光下显得极其恐怖。“外面,是他来了么?”
“师父说什么呢?今夜是十五祭天的日子。兄弟们都等在外面呢……”
“长师,你没听到外面的声响么?是他来了!”百里恒依然重复着刚才的话。
“师父!”袁长师大声唤了一下,“外面是兄弟们起的灵幡的响声,明华君找不到这边的。咱外面的苍龙八合阵可是谁也破不了的。”
百里恒又缓缓摇了摇头,忽然抓住地上的一把青铜长剑,长叹一声道:“可惜啊,为师还未参透这青鸾剑中的奥秘……今日怕是难逃一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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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允坐在祭灵台的台阶上,脚下是奄奄一息的百里恒。他只瞥了百里恒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神鬼坛向来不作人,只作鬼,那倒也罢了。缘何如今却要作这等不人不鬼的东西?!”星允扬起脸,口气冰冷地问。
“明华君饶命啊!小的也是一时……”百里恒抖得像个涮子。
“一时?你这‘一时’可是害了我天魔宫不少弟兄们呢……”星允双目射出阴冷的光。
“郎君,这些是里面搜出来的。”只见南风手中提了一个巨大的麻布袋子,往地上一扔。百里恒看了身子又是一颤。
星允略微前倾,只睨了一眼,不屑地说道:“神鬼坛一向专注那些奇门怪阵,如今却开始搞这些乌七八糟的脏玩意儿……还真是匪夷所思呢。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我,这些个东西哪里来的。缘何要来害我天魔宫?”
那麻布袋子发出轻微的窸窣声,似乎有些动静,星允走近一看,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蝎子在努力爬出来。那蝎子全身赤黑色,腹部微突,极其狰狞。
星允从袖口拿出一个玉瓶,打开口,撒了一些粉末在蝎子身上。一转眼,那大蝎子就不动了。
“巫蛊术,魔道会的可大有人在,当年万毒门的巫蛊术算是一绝,不过还是被本座全灭了。你们就这点斤两的本事,竟然还敢在这里造次?”他说着,轻轻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粉末。
“这……这是,明华君,请容小人说一句,其实这是……”百里恒声音渐低。
星允忙凑了过去,一把掐住百里恒,喝道:“快说!”
忽然感觉手上吃痛,他定睛一看,只见一条细小的黑蛇盘在自己的手上,正咬着自己左手的虎口处。再看百里恒,他得意地一笑,说道:“呵呵,这条‘青玄’可是蛊中之王……”
星允冷笑一声,双手用力一甩,把百里恒甩出了好远。他双目冷冷地看着那条小黑蛇,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麻布袋旁,捡起适才那只大蝎子。放在自己的左手上。忽然原本一动不动的大蝎子似乎又活了起来,一下子用钳子钳住了小黑蛇。俩个毒物就在星允的左手上斗了起来。一会功夫,那黑蛇似乎没气了,“啪嗒”一声落了下来。那蝎子的尾巴对着刚才被黑蛇咬的地方刺了一下。星允眉心微动,然后他缓缓走向看得目瞪口呆的百里恒,抓起左手上的大蝎子就往百里恒脸上放去。还没碰到百里恒,却见他脖子一歪,竟被吓死了。
“啧……我还没好好折磨他呢……真没用。”星允嗤之以鼻道。
“是谁!”南风忽然对着星允后面的角落大叫一声。
只见白衣一闪。一个人影如鬼魅般飘过。
“这身手,是百里恒的徒弟,袁长师!郎君,属下这就去追……”南风正打算施展轻功。却被星允一把拦住了。
“算了,让他去吧。”星允只淡淡说道,“倒是这里得要好好拾掇一番。”他抬眼望着下面一片狼藉,说了一句:“全烧了吧。”南风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星允又环顾四周了一番,目光落到百里恒身边的一把青铜长剑上,他走了过去,捡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那长剑似乎有些年代了,剑柄上满是些斑驳的痕迹,剑韧上刻着一只展翅的鸾鸟,隐隐折射出凌烈的青光,星允指尖轻拂过,眉心一转,口气颇为惋惜地低声自语道:“这青鸾剑……怎地会在这里……”说着便把它收入腰中,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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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君居然还记得袁某……袁某当真是受宠若惊啊……”袁长师吃力地支撑起自己,勉强地靠在一处墙边。黑色的血不住地从他的嘴角冒出来,再加上他那张满是烧痕的脸,让人看了不禁毛骨悚立。
星允厌恶地瞥着他,冷笑一声,道:“本座杀过的人是从来不记得的……不过,放过的人,倒是会记在心上。”
“是么……”袁长师低下头剧烈地咳了几声,他胸口起伏得厉害,想是金蚕的毒性已经开始渐渐发作起来了。“放虎归山,必留后患。明华君难道不怕有一天载在这些人手里么……”
“成不了气候的人,以前成不了……”星允又整了整两边的袖口,轻蔑地说道,“以后也成不了。你如今这个样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袁长师咬牙切齿地颤抖着,脸上一层一层黑紫色,他想说什么,却发现此刻一句声音也发不出来。整个身子如同火烧般难受。
月蝉撇着眉头看着,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这便是魔道的手段么?”她偷偷瞄了一眼星允,他就这么玉树临风地站在她面前,白皙的脸庞如同玉雕琢出来一般,这么一个颜如玉的郎君竟然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是为什么他可以对自己那么温柔呢?她想到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里,他总是这么轻言软语,除了喜宴那晚那个霸道的深吻,他对自己总是小心翼翼地百般呵护。她从来不必在他面前伪装什么,随心所欲,畅所欲言,而他也总是支着脑袋微笑地看着自己。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啊………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袁长师的惨叫把月蝉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他双手不住地在自己脸上胡乱抓挠,一眨眼那原本就骇人的烧痕就被抓得血肉模糊,恐怖至极。看得月蝉和洪霖川也是不寒而栗。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该把要交代的好好交代清楚了吧……”星允走到桌边,悠然地坐了下来。“我劝你还是说实话……这金蚕毒特别新奇,你若是半句谎话,它便会让你如百虫挠心一般。”
“啊——”袁长师痛苦得满地打滚,他连滚带爬地挪到星允跟前,求饶道:“你要知道什么!我说!我说!”
星允也不看他一眼,只倒了一杯茶,握在手中,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是怎么混到青龙镖局里的?”
“当年你灭了神鬼坛,那晚我逃了出来……我东躲西藏了一阵子,后来到了濛江镇,半年前碰见了祝管家,他见我脸上的这个和他很像,以为这也是烧伤的,看我可怜便收留了我……”袁长师一股脑地把事情原委吐了出来,整个人似乎也没那么痛苦了。
“……然后你杀了祝管家取而代之?”星允双眉微微挑起。
“是……我杀了他,因为他平日里带着面具,又不会说话,要伪装成他实在太容易不过了……”袁长师继续说道,语言中毫无忏悔之意。
“你这个良心狗肺的混蛋!”洪霖川忍不住破口大骂。一想到在自家服侍了二十年的祝管家就这么被无辜杀害,心中更是悲愤交加。他紧拽着拳头,忍不住全身颤抖。月蝉在一旁拉住他劝道:“先听下去他到底有何阴谋。”
袁长师完全不去理会洪霖川,只接着说道:“我装成祝管家混在青龙镖局里,天魔宫的自然就找不到我了……而且我发现青龙镖局每次走的镖都是极其贵重之物,特别是汇荣庄,他们每次运的都是稀世之珍,价值连城……”
“所以你这是见钱眼开?便使蛊术在洪总镖头身上,然后暗中控制青龙镖局?”星允追问道。
“没错,我给洪双炳下了金蚕蛊毒,让他对我言听计从………所有走的镖,我都从中捞了不少。”袁长师说着说着,双眼中竟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混账!竟然是你!”洪霖川又是忿忿一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我可是有点不明白了……”月蝉倒是比较冷静,“若你说自己是见钱眼开,那你又是如何销赃的呢?祝管家在濛江镇上认识的人可是不少,你若是拿这些东西去当铺,必然被抓包。可是你若是把赃物藏在青龙镖局,那也没法换成银子啊……”
袁长师的脸明显僵了一下,一股杀气浮了上来。“这个……我自有办法换成银子……”他咬着牙齿挤出几个字,话音未落却又开始抱着头扭动起来,“啊……”原来刚才那种百虫挠心的感觉又来了。
星允“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是劝你过了吗……还是不要说谎的好……”
“我……我……我找了一些外面的流匪和山贼,就是他……王三麻,他来了,就是他……”袁长师指着门外,精疲力竭地说道。他脑子一片混乱,不知自己是不是中毒太深而产生了幻觉。但眼下也没精力去在意了。
“天魔宫巽雷堂堂主江忠茗参见明华君!”忽听见外面沉沉的脚步声近了过来。几排身着深绿色劲服的青年走了进来,带领在前面的是一个批着黑色披风的中年男子,中气十足地说道,进来便弯下左膝,毕恭毕敬地半跪着给星允行了一个礼。
“江堂主有礼了。”星允淡然一笑,扶了江忠茗一把。“本座才是要多谢江堂主心细如发,这才助得本座把这些贼人拿下。”
江忠茗听星允这般说,脸上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但依然还是恭谦道:“巽雷堂的弟兄们见着打着天魔宫标记的箱子,不敢怠慢,立马通知了属下,跟着到了东边的那片竹林子,居然冲出来这么一群不长眼的毛贼!”
他转身对着后面喊了一句:“都给我带上来!”
只见几个绿衣青年押着四,五个山贼打扮的汉子进来了。“便是他们了!”江忠茗指着他们道。
“郎君饶命!郎君饶命!”为首的正是之前在望江楼里碰到的高大汉子。他虽被五花大绑着难以动弹,却依然扭动着到星允脚边,不住地磕头讨饶:“小人不知这是天魔宫的货,无意冒犯!听信了那狗东西柳兆的鬼话!郎君饶命啊……”
江忠茗又给后面的人打了个眼色,一会儿只见一个瘦高个被俩绿衣青年带了上来。他早已经吓得全身哆嗦不止。一见到星允,更是双腿一软,瘫在地上,话竟然也说不出来了。
“柳兆,你这天杀的玩意!竟敢诓我去动天魔宫的货!你不要命了,干嘛拖我也下水!”王三麻朝着柳兆破口大骂。
柳兆支支吾吾道:“是……是祝管家……”他说着,一双惊恐万分的眼睛却前后左右地窥视着。当他看见奄奄一息的袁长师,耷拉着头,半死不活地倒在一边,心中立刻凉了一大半。他勉强地咽了一口水,哆哆嗦嗦道:“是……是他,他半年前找到我,知道我欠了一大笔赌债,便怂恿我和东边竹林里的王三麻合作,打劫青龙镖局的货……他每次会打点好路线,人手……我只需按着他所说的就行了……到时候王三麻去负责销赃,换了银子一作二,他拿一份,剩下的王三麻和我分了……”
“你们——!”洪霖川早已被气到语塞,只拽紧了拳头,全身颤抖不住。
“这么说来也是奇怪……王三麻是打劫的人,也是去销赃的人,却只拿这么一点儿,似乎不太对……”月蝉右手托腮,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星允微微点了点头,道:“月首座冰雪聪明……这自然是不合理的。”他站立起身,走到王三麻身边,蹲了下来,一手托住王三麻的下巴。王三麻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全身僵硬如石。
“嗯,他给你下了东西吧?”星允的眼神向袁长师那边晃了晃,又转头向王三麻问道。
“郎君明鉴!郎君明鉴!”王三麻这才稍微反应过来。“小人本是住在那绿波林里的山匪,下面带着一帮兄弟,青龙镖局名声在外,小的原是不敢动这脑筋的。但半年前他们家的管家来林子里面找我,说可以帮我们做大票……我本是以为他胡言乱语,结果过了两天柳兆这家伙又来找我……小的这才信了……这管家还给了咱一些强身健体的药丸,我和弟兄们服下确实感觉力量倍增……”
“哦?有这等好药?那武林里的各位岂不是都不用练功了吧!”星允讥讽道。
“郎君所言极是……小的也是鬼迷心窍。”王三麻啐了一口继续道:“那药吃了不久以后,小的就开始每夜骨痛如针扎一般,无法坐立。只有吃了他特制的清灵丹才能抑制住……所以我们也只能听他的……每次劫了大头便是分给他……”
星允瞥了一眼袁长师,露出一丝冷笑,道:“真不愧是神鬼坛的“小诸葛”,这般心机,本座倒是自愧不如呢……”
袁长师早已经精疲力竭,只气喘吁吁地回道:“明华君这般称在下,真当是死而无憾呢……”
“啧啧!”星允一双星眼在袁长师身上转了转,嗤了一声道,“死?还不是时候呢……”
江忠茗和他手下们在一旁听着,心中都是微微发毛,暗想:“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惹到了明华君,一会儿怎么死的还真不好说了……”
“江堂主,今日本座还得叨扰你一件事。”忽听到星允点到自己,江忠茗脸色微微一凛,忙上前拱手道:“明华君请示下。巽雷堂万死不辞。”
“青龙镖局这次押的三箱汇荣庄的镖,你们路上也好生担待着。务必保证安全送到长垣。”星允又抬手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继续道,“青龙镖局此祸由袁长师所起,皆是因为本座当年没有斩草除根。从今往后青龙镖局的镖你们好好照应一些,知道了吗?”
江忠茗忙低头应了一句“是。”
“至于这些山匪,就交给你巽雷堂自行处理了……”星允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一句,“不过只一句,莫要脏了青城山,污了何真人的眼。”说着他便挥了挥手。
江忠茗听见自己可以退下,忙不迭地行了一个礼,这就利索地带着人下去了。
洪霖川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也是百般滋味。他虽是恨袁长师害自己的镖局遭遇此劫,但眼下总算真相大白,以后青龙镖局又有了天魔宫的帮衬,想必不会再会有乱子了。
“少镖头,柳兆既是你们青龙镖局的人,本座就把他留给你吧……”星允指了指早就吓晕了的柳兆,向洪霖川说道。洪霖川抬手向星允拜了一下,恭敬道:“青龙镖局谢过明华君!”说着便连击了几下掌让人把柳兆架了下去。
“至于这个人……”星允双目灼灼地看着袁长师,说道:“本座这会儿还不能让他死。烦请少镖头再给些时间。”
洪霖川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立刻说道:“此人乃魔道中人,自然应该交由明华君处理……家父现下还未清醒,洪某还是先送他回屋休息。”
他心中知道袁长师和明华君必有些不为人知的渊源,而自己还是不要知道为妙,这就找了一个由头回避了。
看着洪霖川父子也退了出去,袁长师冷笑一声,道:“呵……明华君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还不许在下死么……”他死到临头反而一脸轻松。
星允一把掐着他的脖子,提了起来,低声吼道:“最重要的你还没交代呢!”
“最……重要?……”袁长师脸上硬挤出一个诡异的笑。
“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你赚来的银子又去了哪里?!是谁教授你这巫蛊之术?!”星允霹雳吧啦问了一大堆,他手上的劲道也越使越大,呛得袁长师一口血卡了出来。
“啪!”地一声,星允狠狠地把他甩开,又掏出一条手巾,把滴落在自己手上的黑血抹了。
“其实当年本座就觉得奇怪了……你们神鬼坛本是不沾这些毒物的,却缘何开始热衷于巫蛊之术,还要来害我天魔宫的人。背后必定有人在捣鬼……”星允双手负背,一般说着一边在袁长师面前踱来踱去。然后他停住了,定定地看着袁长师,道:“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你若说出来,我便让你死得痛快点儿……”
袁长师吃力地抬起脑袋,双目却是依然闪着一丝精光,他似乎没听见星允的问题,只是转头看着月蝉,缓缓开口道:“月首座,十年前的四月初七,你还记得是什么日子么……”
月蝉站在一旁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茬接一茬本就让她有点儿应接不暇。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突然提起,而之后的那个日子更是让她整个人都微微一震。
四月初七,她如何会不记得?那个日子是她这辈子最黑暗最绝望的一天……那个日子……
星允见她脸色微变,心中隐隐感到不安,“这厮难道那天也在……”他想着,立刻冲到袁长师面前,双掌抵在他胸前,低声说道:“你那日看到什么了?快说!”
袁长师已经被体内的金蚕之毒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了,体内如业火焚烧一般,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忽然有股寒意注入身体,似乎有些活了过来的感觉。
“你……”月蝉见星允在用内力,忙凑过去,低声道:“你在做什么!”
“明华君好内功!不若你帮我把金蚕毒逼出来,我大概还能想起来那日我撞见谁了……”袁长师似乎稍微缓过了气,双眼泛着得意的神色。
月蝉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星允周身蒙着一层浅浅的银光,他双目紧闭,聚精会神,一道蓝光快速从他手臂上闪过,“啪”地一声,他双掌击在袁长师的胸口。“哗啦”一声,袁长师一口黑血从嘴巴里倾泻而出。
“好了,你现在可以想起来了吧?”星允抬手示意月蝉不要出声。“那日你看到什么了?”
袁长师抹了抹嘴边的血,眼珠子又转了几圈,正洋洋得意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忽地又感到体内一阵阴冷的感觉,他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的双手上面开始浮出黑紫色的血斑,一点点地蔓延到手臂上去。
“这……这是什么?”他失声叫道。
“本座耐心有限。”星允剑眉一竖,“本座适才打给你的苍冥真气中有大量的苍冥寒毒,苍冥寒毒乃天下第一毒,已经把你体内的金蚕毒吞噬了……你是想痛痛快快地死,还是想好好尝尝苍冥寒毒的滋味呢?”
“啊——他居然又用了苍冥神功!”月蝉心中暗暗惊叫道,脸上浮出片片愁云。
“你!”袁长师恨恨地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下一瞬间,他已经倾倒在地,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止不住地发颤,连声音都似乎沙哑了。
“这苍冥寒毒的厉害之处就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星允倒是一脸平静,悠悠道来。
袁长师的眼泪鼻涕一起迸出,但立刻凝结住了,他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就这么死去,但又被寒气一次次地拉回现实。他想要咬舌自尽,却发现双颌僵硬得根本没法合上……他开始后悔为何要提到那日的事情……
他的思绪拉回了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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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和百里恒终于寻到玲珑夫人的住处。玲珑夫人的玲珑山庄里面藏着无数武林至宝,是江湖上所有人趋之若鹜的地方。若是能从玲珑夫人那边盗得玲珑山庄的地图,那便可抢到先机……
师徒两人这般想着,正盘算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忽然却见前方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闪过。那人跑得极快,但却还是被袁长师看清了脸。
“他怎么会在此……”袁长师心中正狐疑。却见神月夫妇家大门敞着,一股冰冷之气从里面散出来。
“莫非有人捷足先登了?”师徒俩匆匆走进屋内一看,眼前一幕却是让他们都惊呆了:只见神月先生和玲珑夫人都双双倒地,尸身如同冰块一般。
“这……”百里恒颤声叫道,“是神女教的苍冥神掌!”
“神女教?可是刚才我看见那人却是……”袁长师正说着,却被他师父打断了。
“算了,管他是谁,先找地图……”百里恒开始翻箱倒柜。
两人寻了一会儿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真是晦气!连个影子都没有!”百里恒气得直跺脚。
“师父!快看!这把剑莫不就是传闻中的青鸾剑?”袁长师在一片狼籍中拾起一把青铜长剑。
百里恒忙一把抓过,放在眼前左看右看,“嗯!确实就是那青鸾剑!”他看着剑刃上一只展翅的鸾鸟,笃定地点点头。
“那可是好宝贝啊!徒儿听说玲珑夫人的奇局怪阵之所以百战不败就是因为这把青鸾剑。如今这宝贝落到咱这边,以后咱摆出来的阵也必能天下无敌!”袁长师磨拳擦掌道。
“哈哈哈哈!说的是!”百里恒想着这一趟也不算白跑,不由得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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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怀易……四海帮的杨怀易……”袁长师嘴里喃喃道。他此刻已经无法合嘴,只得大开着双颌吃力地发出微弱的声音。
“快杀了我……”他又继续哀求道。
星允左手按在他天灵盖上,正要用力,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你身后之人到底是谁?”
“紫……”袁长师头耷拉在胸前,此时已经无法发声了。
星允眉心微动,终于一掌拂了下去。袁长师这个一年前逃过一劫的人,终还是死在了星允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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