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哨声响起。恒念猛地从硬板床上坐起来，心脏跳得很快，太阳穴发胀。D班的床不舒服，没睡够让他身体沉重。窗外天刚亮。
D班的训练场在基地最偏的角落，是一个旧仓库改的。空气里有灰尘和铁锈的气味。几十个穿灰色训练服的D班练习生集合，气氛沉闷。大家脸上带着初评级后的疲惫和茫然。
陈导师板着脸，声音大但没什么起伏：“都打起精神。D级是起点。目标：爬上去。体能训练、基础律动、核心力量，每天三小时。跟不上就自己加练，练到跟上为止。”
训练很枯燥。平板支撑时，恒念的手臂控制不住地发抖，汗水流进眼睛，很疼。旁边的林野动作标准，身体保持得很好。恒念的动作总是慢，或者没力气。
“恒念！”陈导师大声呵斥，“重心放低！屁股不要撅！深蹲不是鞠躬！膝盖打开！”周围有几个人笑出声。恒念脸发热，立刻调整姿势，大腿肌肉酸疼。
休息时，恒念靠墙喘气。林野拧开瓶盖喝水，看着他：“喂，哭包，胳膊抖成这样？不行就回家，别在这里拖后腿。”语气不友好。
恒念没说话，低头走到角落，对着墙上的镜子练深蹲，想找到重心下沉的感觉。汗水滴到地上。
午休时食堂人很多。恒念拿了米饭、青菜和一点鸡胸肉，坐在最角落。
玻璃隔断那边，S班和A班的饭菜更好。余永淮在和队友说话。
恒念低头吃东西，脑子里是昨天导师批评的话、台下的笑声、余永淮在台上的表现。他感到自己和他们的差距很大。他用力掐了一下左手虎口，疼痛压住了想哭的感觉。
下午练习主题曲《星途闪耀》的基础八拍动作。恒念和王宇一组，两人动作都乱。陈导师皱眉：“停！王宇方向错了！恒念动作太小，没力气！重来！”
音乐重新开始。恒念用力记动作，踩拍子。汗水进眼睛，他抹掉继续。还是错，停下重来。王宇也跳得不好。两人互相影响。
陈导师走到他们面前：“停！你们两个，单独出来练！练十遍！练不好别休息！”
其他组停下来看他们。恒念脸很烫，不敢看人，低头走到旁边空地。王宇也跟过来。
音乐又响。恒念咬着嘴唇，用力跳。汗水流进眼睛，刺痛，他抹掉继续。错，停，倒回音乐重来。又错，再重来。王宇也在旁边费劲地练。十遍跳完，两人后背衣服湿透，腿发抖。陈导师看一眼，挥手让他们回去。
训练结束，D班的人走了。恒念留下。训练室空了，他打开音响，对着镜子跳那八拍。错，停，倒回音乐重来。汗滴在地上。他没注意门开了。
余永淮结束S班的课，回宿舍路过仓库。里面有灯光和音乐声。他推开门，看见恒念一个人对着镜子跳，动作生涩但很专注。
余永淮靠在门框上看。恒念转身不稳，扶住镜子，喘几口气又站回去继续跳。
余永淮想起昨天恒念拉他衣角问“教教我吗”。他当时没理，觉得恒念基础差又爱哭，估计坚持不了多久。现在看到恒念这样练，有点意外。
恒念停下喘气，抬头从镜子里看见门口有人。
他吓了一跳，转过身：“你……怎么在这？”声音哑着说道。
余永淮走进来：“路过。看你练。”他看着恒念脸上的汗和发红的脸颊。
恒念低下头，攥着湿透的衣角：“我……跳得差……”
“是差。”余永淮语气平常，“基础弱，动作散，节奏乱。”
恒念脸更热。
余永淮走到恒念刚才的位置：“把下午学的跳一遍。”
恒念愣住。
“快点。”余永淮催促。
恒念慌忙站好位置，跟着音乐跳。余永淮看着，他更紧张，动作更僵硬，拍子也乱了。
余永淮皱眉看完，走到恒念身边：“停。”他指着恒念的膝盖，“重心不对。深蹲时膝盖向外打开，”他的手指隔着裤子点恒念膝盖外侧，“力量压在大腿后面和臀部，身体重心向后坐，不要向前跪。”
恒念身体僵住。
“别动。感受发力。”余永淮按住他肩膀。
恒念憋着气调整姿势。
“这里，”余永淮抓住恒念手腕，带动他的手臂向上抬，“抬手不要只动胳膊。肩膀放松下沉，用后背这里的肌肉发力，带动手臂向上，幅度要大。”他抓着恒念手腕带他做了两次动作，“记住这感觉和路线。再来。”
余永淮碰他是为了教动作。恒念被这种直接的方式镇住，按他说的做。余永淮站在旁边看着：“脚掌完全踩地。”“转身用腰腹力量带。”“眼睛看前面固定点。”
没有安慰，没有鼓励，只有指令。恒念忍着身体的累和心里的慌，集中精神学。汗水刺眼睛也顾不上擦。
练了很多遍，恒念腿很沉，抬胳膊费力。余永淮说：“行。记住要点。明天练体能和律动时用上，别瞎练。”
恒念累得双手撑膝盖喘气，只能发出“嗯”的声音。
余永淮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恒念看着门关上，训练室安静下来，只剩他喘气的声音。他挪到墙边，靠墙坐下，全身没力气。但心里压着的绝望和恐慌，好像打开了一点。余永淮指出的错误、教的方法，他都记得很清楚。
他摊开汗湿的手掌，看到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深红印子。他想起来，伸手进口袋，摸到那张纸。纸被汗弄软了，皱巴巴的。
恒念拿出纸，小心展开，又慢慢叠好，放回口袋靠近胸口的位置。墙很凉，他靠墙闭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后面几天，D班还是老样子：体能训练、基础律动、练那八拍。恒念低着头练。
他不再乱练。余永淮那晚教的，他记住了。深蹲时，他注意膝盖向外打开，感受大腿后面发力；抬手时，他想着被带着的感觉，试着用后背发力；跳八拍时，他盯着脚踩实地面，转身时收紧腰腹。
进步很小。他还是出错，跟不上拍子，陈导师还是训他。但恒念自己知道有点变化：深蹲能多坚持几秒了；抬手偶尔能挥出点力气了；八拍能勉强跟着音乐跳完，虽然动作还不熟练。
他还是每天最后离开训练室。汗水湿透衣服，又被风吹得半干。
三天后体能测试。恒念做深蹲时膝盖下意识向外打开。陈导师看着，没骂他，只说：“注意保持这姿势。”
下午练舞时，恒念绷紧后背抬手，动作带起点风声。林野看见了，挑眉说：“哟，哭包，开窍了？动作像点样了。”
恒念没理他，继续对着镜子练。
第十天早上，天刚有点亮，一阵特别尖利的集合哨声响起。
所有练习生立刻起床，用最快速度跑到中心演播厅集合。不同班级的人混在一起跑，气氛紧张。
恒念跟着D班的人跑进去。大屏幕亮着节目标志，下面一个很大的红色数字在跳动：72:00:00。导演站在台上，表情严肃。导师们坐在旁边。
大厅安静下来。
“各位练习生！”导演声音清楚，“基础训练结束！现在发布第一个正式任务，决定你们第一次去留——”
屏幕换成主题曲海报，红色倒计时数字变大。
“——主题曲《星途闪耀》舞台挑战！”导演提高声音，“你们只有三天！七十二小时后，在这里进行考核录制！”
台下响起议论声。D班很多人脸色发白。
“安静！”导演声音压过议论，“规则三条！”他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条！三天后，你们按现在班级上台表演完整《星途闪耀》！唱歌、跳舞、表情管理，全部都要完成！”
“第二条！导师根据每个人表现重新评定等级！S、A、B、C、D！等级变化，意味着资源和机会的变化！”
“第三条！最重要的一条——”导演目光看向D班区域，“这次考核，实行末位淘汰制！”
大厅里瞬间安静。
“D班！最后十名！”导演声音冰冷清楚，“考核结束后，直接离开节目！没有第二次机会！收拾行李走人！”
D班区域炸开了。有人吸气，有人捂嘴，有人脸色惨白。恒念觉得空气凝固了，冷气从后背窜到全身，手指发麻。最后十名……离开？淘汰？回家？
五千块钱……家里……
他抬头看向前面S班区域。那边的人大多表情镇定，有的带着自信。余永淮站在S班最前面，身板挺直。他好像感觉到什么，侧过头往D班这边看了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没什么情绪。
恒念心一紧，像被那平静刺到，赶紧低头。巨大的压力压下来，他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淘汰？回家？五千块……他用力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手掌，用疼痛压住恐慌。
导演还在说：“…练习室按原安排…S班在A区一号…A班在A区二号…B班…C班…D班还在原仓库…导师会轮流去各班指导…时间紧！抓紧每一分钟练！你们的去留，自己决定！”
恒念听不清后面的话了。耳边只有自己猛烈的心跳声，和眼前不断跳动、刺眼的红色数字：1:59:48……71:59:47
三天。只剩下三天。
他伸手按在左边口袋上。里面那张软皱的纸还在。恒念用力吸了一口气，吸得很深。再抬起头，他眼里的迷茫和害怕不见了，换成一股狠劲。
拼了。他咬紧牙。
死不能当最后十个！
不定时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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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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