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达成后,云销霁收拾了下自己的流氓姿态,从闲棹舟身上起来,理了理微乱的衣服,恢复了开始那套彬彬有礼的模样,身高腿长,站得溜直,风度翩翩地朝着一堵墙微笑:“闲大美人,有吃的么?”
闲大美人戳了戳他,示意他转一下身,然后把自己晾的草干递过去。
晾干水分的草,无论是口感还是触感,都和新鲜的草不一样。
云销霁没尝出来这玩意和把他“弄瞎”的那玩意是一种东西。
他只觉得这玩意很好吃,酥脆得很。
而且他也是真饿了。
闲大美人没想到自己这一递,就把自己一整个星球年晾的草干存货给递没了。
他默然地扫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库存,然后看着云销霁优雅地擦了擦嘴,礼貌说:“多谢款待。”
闲棹舟眸光微动,轻声道:“你饭量好大。”
云销霁露出初见时那个斯文干净的笑容,“习惯就好。”
闲棹舟无声叹了口气。要不还是把人丢出去吧?
这口气还没叹到底,滴滴滴——!
一道尖锐刺挠的声音穿透了耳膜,闲棹舟跟应激了一样,眼疾手快地拉了块黑影把树洞口给堵上了,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瞎子云销霁惊奇地看着闲棹舟扶住那堵疑似门的东西,肩膀塌了塌,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似的,缓缓转过身来。
云销霁眼睛一眨,等闲棹舟看回来时,那双眼睛变回了黯淡无光的模样。
他满脸茫然地问:“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动静?”
尖锐的刺挠声停了,闲棹舟摸了把自己的耳朵,看了眼手指上沾到的鲜血,随意擦在衣服上,语气平静道:“这是临界星的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
“临界星人将之称为,”闲棹舟一顿,面无表情地模仿着外边人的语气说,“联盟王八羔子的新花样。”
云销霁绷着脸,心想这垃圾星球的垃圾们还挺有眼光,一眼就看穿了联盟的本质。
这话是不能说的,云销霁只得将茫然进行到底,“那刚才……”
闲棹舟哦了一声,“刚才是我在堵门。”
“所以呢?你堵门能拦住他们的新花样?”云销霁问。
“不能拦住。”闲棹舟脱了外套,罩在了门上,“但可以拦住它们。”
“它们?”
“云林里的东西。”闲棹舟说着说着觉得有些累,他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它们听到这个信号会躁动的。”
新人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不能一口气全告诉他,只能这么的碰到点什么就交代什么。
好麻烦。
闲棹舟又一次想,要不把他丢出去喂黑雾好了。
可是,黑雾弄不死云销霁……他也不能因此让云销霁成为追杀他的一员,一时冲动,换来的后果损失太大了。
所以他想是这么想,嘴上却还在交代事情:“之后七天,也就是七个临界星日,你会五感尽失。”
“按照临界星以往的惯例,我也不知道我会受到什么样的刑罚,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们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折磨。”
“而为了确保我们尽可能少地减轻痛苦,未来七天,非必要,不要踏出这里半步。”
说着,他走向云销霁,用袖口替云销霁拭去耳朵里流出来的血,缓声道:“而你刚刚把我的存粮都吃完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将会挨七天的饿。”
“啊?”
闲棹舟后退一步,“不必惊讶,这是你应得的。”
云销霁:“……”
说完,闲棹舟陷入了一阵沉思。空气中弥漫着安静。
云销霁正要张口说些什么。
闲棹舟突然温柔地叫了他一声。
云销霁听到这突然转变的,很柔和的语调,矜持地嗯了一句,却不想闲棹舟说的话是有些冰冷的:“我不希望我的刀刃会落在你身上,所以务必请你答应一件事。”
云销霁不懂什么事值得闲棹舟用这么郑重的语气跟他说,他涣散的眼瞳在闲棹舟看不见的地方聚焦起来,闪烁了一丝异样的光。
难道……是他自己?
云销霁呆滞了,他目前会对闲棹舟做什么事吗?不会吧,他目前也就对他的血感兴趣而已,至于其他……他对着这么一大团温柔的圣光能做什么?被超度吗?
还没等云销霁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闲棹舟说:“就算你饿得想啃人,也请你务必记得,不要啃树洞里的任何东西。”
树洞里难道有什么隐藏了的东西吗?
云销霁不明所以。
闲棹舟一一道明:“我的床,我的墙,我的枯藤,一片叶子一根树枝,你决不能啃一口。”
云销霁:……谁闲得没事会啃床和墙啊。
话音落,云销霁隔了一秒没出声,脖子上就被架了把冰冰凉凉的长刀,带着刚刚饮过血的味道。
闲棹舟认真道:“你答不答应?”
云销霁涣散的眼瞳闪过一丝震惊,“……答应。”
闲棹舟满意地松开了他。
他已经因为云销霁这个饭桶失去一年的存粮,不能再因为这个饭桶饿疯之后失去他仅剩的床和门了。
闲棹舟收起刀,身体涌上了一阵困倦,像是刚刚没睡饱,精神头催着他睡回笼觉。
但他决定先洗个澡。
至少得洗去这一身的血味儿。
他的血液对于云林生物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即便现在把树洞堵上了,也说不准云林生物会从哪个缝隙里闻到血的味道。
树洞下头有一幽深潭,天然而成,不知从何而来,也不晓得通向何处,但水清而甜,幽闭不通向云林其他地方,他选了这棵树打洞定居,有很大原因就是这个。
闲棹舟拉开地板上的一层遮盖,转头吩咐:“别乱跑,就在这呆着,困了就去床上睡觉。”
云销霁哦了一声,无神的眼睛悄没声息地聚了焦,跟随着大美人灵魂的光消失在那个小洞里,他盯了那个洞口三秒,然后迅速跟了上去。
洞口很深,说是树中深潭,但其实有一片挺大的空间,水在其中潺潺流动,不知源头在哪,只能看到从空中而下,闲棹舟捡了数片厚实的叶子搭了一层,将水流分了层,上层用来喝,下层用来洗漱沐浴。
闲棹舟将衣服一件件褪去,任由其飘在一边,全身泡进了下层的水里,发丝浮在水面上尽数打湿,昏暗涌动的水光里浮荡着若隐若现的白皙皮肤。
他周围的水色隐约露了丝金红色,一缕一缕,不甚分明,很快便散在水光里。
云销霁下来后见到的就是幽暗水光中的一小片温和的亮光,隐隐绰绰,看得不大真切,朦胧得像个梦。
但见到这一幕,心里是安宁的。
云销霁有点想一直这么安宁下去,但是从闲棹舟割开手,展现出他血的特殊性之后,他迟早就得破坏掉他眼睛的特殊性,去看这团光芒之下的真人。
半晌,他从手腕内侧掏了瓶小药水,一饮而尽。
眼前那个散着微光的、温柔和善的灵魂落到实处,他看到了闲棹舟的表层。
水光声色,浮动人心。
他于此处,才真正见到闲棹舟的肉.身皮相。
云销霁愣在原地。
闲棹舟撩开前额遮挡视线的长发,轻轻洗着伤口附近的血痂。
水其实是有些凉的,与伤口贴合时有镇痛的效果,这样的疼倒不显得疼了,反而还有些落不到实处的痒。
借着不大亮的光线,那散发痒意的地方似乎没有在流血了,恢复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水里流动的金红色消失不见,闲棹舟撩了把水滴在手臂的伤口处。
从前他只觉得这里的水带着一股甘甜,却不想这里的水同样能疗伤镇痛。
以前的伤口,即便恢复如初,也还是疼的。
这回伤口还在,却不疼了,反倒有种难得的松快感,奇怪得很。
闲棹舟把自己囫囵个泡了进去,在水底听水声暗涌,许久方才从水里出来。
等回到树洞上头时,云销霁安安分分地在他的干草床上睡着了。
闲棹舟看着床上的人,略有点别扭。
他的床还从没睡过别的活物,这是头一遭。
就这头一遭,他就想把这头活物丢出去。
闲棹舟拢着衣服,原地站了片刻,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一现实。
可他没想到,他接受了,床上那个活物没接受。
他靠近干草床,刚一坐下,那个活物动作迅猛地攻向了他的要害。
闲棹舟身体反应极快,手很直接地就握住了滑落至手心的刀柄,反手一动,用刀背架住了云销霁。
此时,他才看到云销霁死死地闭着眼睛,皱着眉,额头上冒了汗,嘴边低声说着什么。
闲棹舟用力压着他,凑近听了听,发现这活物在说:“爷爷迟早要炸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们这群狗比别得意……”
闲棹舟:“……”
他心念一动,直接将人捆了丢在床上,确保这活物动不了一下之后,才放心躺下。
一夜安眠。
第二天闲棹舟睁眼,却见到了一个被绑着,衣服被划得七零八落、阴森森地盯着他的云销霁。
闲棹舟:?
闲小粥:发生甚么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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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似未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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