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闲棹舟入睡后。
被绑着的云销霁噔一下睁开了眼,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进入睡眠的人。
不枉他死皮赖脸地对闲棹舟撒泼,现在终于有机会,取闲棹舟的血了。
藤蔓缠绕之下的手灵活地解开闲棹舟打的死结,云销霁悄然从床上起来,掏出一个带着刻度的小瓶子,轻轻拔出塞子,把瓶子里的液体洒在闲棹舟脑袋周围。
迷药的特殊香味在空气中发散,愈来愈浓。
云销霁数着自己的心跳声,勾起一抹微笑,把瓶底剩余的液体抹到了闲棹舟的鼻子下面。
他站到了床边,拿出一把小刀,对准床上的人,挥刀而下——
铮——
一把长刀自下而上劈来,在云销霁错愕的目光中,划到了他的身上。
云销霁往旁侧一闪,刀光贴着他的脸过去,任凭他速度快,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长刀锋利的刃割破了浅层的皮肉。
掺着金丝的血珠顺着长刀滴落到地上。
那把长刀再度抬了起来,云销霁见状,迅速在地上滚了一圈,倚靠在树洞边上,警惕地盯着床的方向。
闲棹舟,难道还醒着?
云销霁试探道:“闲大美人?”
回应他的,只有床上浅浅的呼吸声。
而刚刚那只握着长刀反击的手落在床边,松松地搭着。
云销霁若有所思地盯着床上的人,本能反应还是装的?
小刀在他手里转上一圈,他抬手在藤条门上切了一小块藤木下来,捏着甩向床沿。
小藤木化作一道曲线飞了过去,咚了下床沿,顺着搭在床边的刀身滑到了地上。
闲棹舟本人,呼吸都没变一下,安安静静地像一具尸体一样沉睡。
云销霁捏着小刀,心里有了判断,再度走近。
他改变了下策略,把刀尖指向了闲棹舟的手。
这回,他离闲棹舟极近,小刀已经贴在了白皙的皮肤上,即将刺破表层,却在这时,闲棹舟的手以一个难以想象的速度,握紧刀砍向云销霁。
云销霁早有预料,微微侧身,抬手便握住闲棹舟的手腕,轻松制止了他的动作。
如他判断的那样,闲棹舟依旧是睡着的,这是他身体的本能反应。
云销霁迅速在他手腕上划了一道,然后拿出一根试管接住金红色的血液,血液顺着管壁流下沉积,只接了个底,不到一毫升,伤口便愈合了。
他正要再划一道时,闲棹舟的力气忽然变大,趁他拿刀子的功夫,攥着长刀杀了过来。
刀身闪过一抹白光,一晃眼,云销霁身上又多了条口子。
云销霁捏着试管后退几步,一股憋闷的感觉随着刀口的刺痛从胸口蔓延开,蓦地,他止不住地笑了几声,“闲棹舟,你玩我?”
这句话的音量是正常的,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床上沉睡的人。
云销霁板着脸再一次靠近,这回他不先取血了,他要先抢刀。
于是他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掰开闲棹舟的手,扯出刀柄,往旁边一丢——
云销霁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然而还没等他笑上一秒,闲棹舟跟起尸一样,直挺挺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被掰开的手用力一攥,像是醒着那样,曲臂、瞄准云销霁的脸、挥拳,一套动作利落又迅猛,云销霁的帅脸离残就差那么一点点——幸好他躲得快。
云销霁沉沉吸了口气,转头便看到睡着了的闲棹舟身姿漂亮地接住还没完全掉到地上的刀。
云销霁:“……”
好几种情绪滚在他胸腔里混杂顿时交汇成了一股憋闷的怨气。
闲棹舟闭着眼拿着刀走向床躺下,睡姿板正,呼吸都没变一下,很是岁月静好。
胸腔中的怨气霎时顶着肺腑冲了上来,顶得他直发笑。
这人真的是……他毫不怀疑闲棹舟就算打架累得睡成了尸体,也能拿着刀轻松干掉那群来杀他的垃圾玩意。
云销霁又反复试了好几次。
毫无意外,一次也没有成功。
甚至在某一次,激起闲棹舟起尸来砍他时,他不知道碰到了哪个犄角旮旯,一张藤网从天而降,把他给绑了个结结实实,越挣扎捆得越紧。
云销霁:“…………”
这藤条与闲棹舟绑他的那条不太一样,这条格外的韧,他拿着那把精研的刀磨了很久才给自己磨出一个喘息空间。
而迷药的味道已经散了许久,闲棹舟呼吸节奏慢慢加快了。
他察觉到,他快醒了。
云销霁手上的动作一滞,原地躺了一小会,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从地上坐起来,盯着那把长刀,慢腾腾地挪回床上。
艰难躺下后,闲棹舟的呼吸又慢了回去。
云销霁:“………………”
云销霁翻了个身,侧躺面对着闲棹舟,瞪着眼睛盯着闲棹舟岁月静好的睡颜咬牙切齿,直到闲棹舟醒来。
——
闲棹舟一觉醒来,通体舒畅,只对瞪着他的云销霁表示了小小的疑惑,就起身出门了。
虽然他跟云销霁说了未来七天会挨饿,但他却不打算真的挨饿。
他记得,他给云销霁准备过一周的口粮。
现在,他要趁刑罚未至时,去把口粮拿过来。
至于他警告过云销霁不要出门的话,他单纯觉得有点闹心,只是想说出来让对方也闹心一下而已。
“…………………………”
在床上被迫躺尸的云销霁,拿着小刀继续磨着那该死的藤条,一抬眼,闲棹舟便带了个眼熟的大包袱回来了。
此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就把包袱放下,在里面翻翻找找。
闲棹舟宽松的灰袍子随着动作的起伏勾勒出一个弧度,云销霁目光一触,便被烫到了一样很快移开了视线。
他不懂闲棹舟要在一堆草里要翻出什么花来,再是花,都是草。
闲棹舟很快起身,手里攥着一堆的草走近,把他下巴和脖子上缠绕的藤条一刀切开,动作粗暴得让云销霁差点以为对方要拆了他。
紧接着,闲棹舟手里那堆东西就进了他的嘴巴里。
辛辣味刹那间从舌尖迸裂开,在0.1秒的瞬间传遍整个口腔,脑子里似乎在爆炸。
云销霁:“……”
卧槽!闲棹舟是发现昨晚他取血,今天报仇来了吧!
云销霁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藤条不知何时全部被闲棹舟切开,对方身上带着凉意的气息靠近,紧接着他眼前一黑,脸隔着布料埋进了对方怀里。
他的鼻尖萦绕着清香,很轻,带着些许的凉,像是清泉碧湖的清晨缓缓而行的晨雾,让人的心一下子就静了。
那股极度的辛辣感带来的冲击也逐渐被疗愈。
云销霁愣了,闲棹舟这是在干什么?
不过……管他呢,他的心很久没这么静过了。
他闭上眼,耳朵悄然发烫。
闲棹舟胸腔处细微地震动着,平静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我身上,是什么味道?”
云销霁久久未动。
闲棹舟把他推开,看向对方被辣得通红的脸,再问了遍:“我身上是什么味道?”
云销霁被推开才发觉自己刚刚呆的是什么地方,耳朵更烫了,“云雾。”
闲棹舟嗯了声,提着刀指着包袱,刀上划过的流光一下子晃进了他的眼睛里,帮他物理降了降脑子的温度。
云销霁目光移到包袱上,冷静地问:“为什么?”
他是在问闲棹舟此番莫名其妙的行为。
闲棹舟解释道:“你今日本该嗅觉全无,方才那草让你的嗅觉恢复了。”
“所以呢?”
闲棹舟目光一冷,“剩下的草,没有我的准许,你不许再碰,否则……”
说着,他手里的长刀转了个弧度,锋利的刀刃对准了云销霁的脖子,眼里的意思很明确——否则,杀无赦!
云销霁不懂前后的关联,但后知后觉咂摸到一件事,闲大美人那一句“你饭量好大”是不是在骂他饭桶?
——
说不让云销霁碰,云销霁连边都没挨上。
他在树洞呆的第三天,闲棹舟塞过来一把又苦又甜的草,他才发现这玩意原来还有另一个味道的。
第四天,闲棹舟什么都没给他吃,还不跟他说话了。一个字都没给他蹦,他在树洞里把闲棹舟布置的所有机关全踩了个遍。
第五天,依旧什么都没给他吃,依旧不跟他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云销霁觉着有点难捱,但是闲大美人自顾自地盯着树洞口发呆,晚上也不睡觉了,他想动手取血都找不到时机。
之后不知过了多久,闲棹舟像是失去了时间感,成日坐在干草床上,一动也不动,目光涣散,只在偶尔醒个神,给他递草,让他消一下饥饿感。
云销霁不知道临界星的七天是怎么计算的,但依照联盟的时间算法,他在这个见不到光线的树洞已经呆了十来天了,那个大包袱里的草他天天嚼,嚼得甚至有些麻木。
云销霁照常蹲在闲棹舟面前跟他单方面说话,盯着目光涣散的闲棹舟磨了磨牙。
这个时间点,闲棹舟绝逼不会动弹。
云销霁眼神一定,倾身靠近,慢慢牵起他的手,撩开衣袖,试探性地碾了上去,稍稍用了点力,发现对方依旧不作反应,于是他放心地拿出刀割开了一道口子,把试管接到半满。
稀奇的是,这次的伤口并没有愈合。
血汩汩往外流,甚至接满了一整根试管,尽管他不需要那么多。
闲棹舟“醒”来,伤口应该是很疼的吧。云销霁迟疑片刻,低头凑近,用舌尖舔去金红的血,腥甜味在口腔里蔓延,丝丝缕缕地飘着浅淡的冷香。
他把唾液留在伤口的裂缝里,随着他的动作,伤口逐渐粘合。
血渍被舔去,等云销霁再抬头时,伤口愈合了,白皙的手上完全看不出被划过口子的痕迹。
恰好在这时,闲棹舟回神,看到云销霁搭在他床边的手,问道:“你饿了?”
云销霁仰头对上他有些警惕的眼神,点了点头。
闲棹舟朝着草抬了下下巴,“自己去拿,不可以拿很多。”
云销霁方才尝了血的味道,虽没有认真检验过,但心里几乎可以确认一件事了。
他站了起来,湛蓝色的眼眸里染了笑意,低声问:“不想吃这个了大美人,今天我可以出去吗?”
闲棹舟眼神恍惚了下,“今天是第几天?”
云销霁轻易就明白他问的是什么,答道:“第十五天。”
闲棹舟嗯了声,双手撑着床,“切记,一日内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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