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吧，先宣布停止对该行星的殖民活动。”指挥官合上了手记本，“另外给清义上处分，停职一周，散会。”
星舰小指挥室内部。
这是清义一路顺行过来第一次受到打击。
按照规定，第二次处分就可以判处死刑，因为机密太多，连坐牢的资格都没有。
而高层的指挥官又多为地球人世袭，不受星舰法律管控。
回到办公室，满桌子纪风的资料，看着就烦。
一开始选用纪风是指挥官的注意，现在责任却要落在他头上，上级重视这个人假不了，但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历，他现在没这个心思去查看，他一直只当他是一个小人物，但现在真的有点被刺激到了，气得一拳打在了桌面屏幕的关机按钮。
刚想喝口水消消气，桌面屏幕卡了bug，他气得一杯子泼了出去。
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来挡他升官发财。
纪风被不冻港的风冷到打了一个喷嚏。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冷的，毕竟他的身体素质，就算是不冻港的天气，少穿两件也没什么事。
秘书从一大沓报纸里面抽出一张出来：“星舰发出公告，要跟我们休战。”
纪风拿过来看了两眼，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嗯。”
秘书快走两步停下：“您没有什么安排吗？”
“嗯……哦，哦，你回首都把政策之类的事情捋一捋……我打算轻点一下军火——”
一个人影突然插到纪风中间，抓住他的肩膀：“纪总督！请问您为什么哗变？是不是早有预谋，是不是察觉到星舰势力薄弱？纪总督？纪总督……”
周围几个警卫脸色大变，乱枪射倒：“不准靠近！”
纪风伸手把那个人掀开：“从哪冒出来的？”
一个警卫伸手把那个人翻了个面，一团数据线从他的左脸上暴出来：“仿生人记者，假的，冲上来就是为了套你问题。”
纪风微微思量了片刻：“我是不是还没怎么控制过舆论？”
“他们有很多问题，您还没有正面回答过。”秘书滑动了一下备忘录屏幕，“需要我这次回首都澄清吗？”
纪风在不冻港监狱前方站定，整理了一下衣服，轻轻吐了口气：“其他没必要说，就说是谋反好了。”
“全体犯人，到广场上集合！”
袁凌从被马术呼了一枕头，懵圈地跑到广场上。
陆锦和朝着乱七八糟的走廊上看了一眼，没有动，继续喂他的乌鸦，乌鸦睁着眼睛琢着窗台上的面包屑。
“什么大事把我们叫出来。”袁凌从打了个哈欠，还没睡醒。
“听说是大人物。”旁边的不知名狱友回答了一句。
马术一眼看到了被警卫保护着的纪风，这么有闲空过来探监，大概是统治了全球了，西装大袄，真他妈气派。
袁凌从揉了揉头发：“这不是纪总督吗？”
纪风突然朝他们两个这边指了指，跟监狱长说了几句话。
袁凌从吓得一个激灵：“妈的，该不会给我们加刑吧。”
马术抬起脚踹他一下：“还不赶紧站好，待会真的给我们加刑，你这辈子别想回家。”
袁凌从马上站的比士兵还正经。
纪风刚把手收回来，立马有一个狱警走了过来，就是冲着两个人来的。
“不是不是……”袁凌从跟马术大眼瞪小眼，“你看我也没用啊！赶紧给纪风做一下思想工作！”马术恨不得把他的脑袋别过去，扭动幅度这么大，生怕别人看出来两个人在交头接耳。
“他要盼我死刑了。”
“你能不能闭嘴？”
“他要过来枪决了。’
“不是来这里执行的！”马术气得想给他一巴掌，不讲话会死吗。
狱警走了过来，抓住袁凌从：“别动，我要跟你讲话。”
袁凌从看鬼一样看着他。
“纪总督有命令，给你减刑到下个月出狱，然后戴罪出任财政部长，任期暂定为一年。”
袁凌从眨眨眼，听到的坏消息太多了，这么个大好消息冲到脸上，愣是一点都没反应过来，狱警给了他一巴掌：“他妈的，你给点回应啊？”
袁凌从点头如捣蒜：“好好好！”
“马术？在哪？”
“我是。”马术小小地往前跨了一步，他也很紧张地看着狱警。
“纪总督要求你下个星期出狱，去不冻港军事大学法律学院报道。”
马术愣住了，他大字不认两个，书都没碰过一天。现在要他去念大学？还读法律？
这是嘲讽吗。
其他囚犯注意到不对劲，纷纷涌过来：“为什么他们能减刑！”
“就是！”
“还有人权吗？！”
“你把我们放在哪里？”
眼看囚犯就要涌过来，狱警朝天开了一枪：“这两个人只是战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犯罪！根据他们在战时的表现，给出的判决，跟你们这些和平时代的阶下囚不一样！”
袁凌从：“哇，我们居然有这么光明正大。”
马术：“他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纪风看了一圈没有找到陆锦和：“他人呢？”
“应该在里面还没出来，现在应该呆在图书馆整理书籍。”
纪风冷笑了一声：“他从我认识的那一天起，就没见他碰过书，现在怎么还安排了一个图书馆的位置？”
几个管理人员冷汗都冒了出来，鬼知道纪风会不会拿他们发落。
“我进去看看，控制好你们的人。”纪风推开几个发愣的人，大步走到了监狱里面。
监狱停电了，还没抢修好，一道道火光摇曳在走廊上。
图书馆在走廊尽头，日光可以在那边找过来，陆锦和待得地方还算是比较光亮。
他轻轻走了进去：“陆锦和。”
陆锦和扬了扬手，呼走一片乌鸦：“监狱长，书我都放好了。”
“我不是监狱长。”
纪风看到他的背影僵硬了，脖子绷直，他放松了走，让脚步声自然地落在地板上。
纪风来了，陆锦和的第一反应，随后一些复杂的情绪翻了上来，为什么要为了他去哗变，为什么位高权重还把他当回事，他明明已经在尽全力去添麻烦了。
想让纪风看到又不想让纪风看到，像个小孩。
纪风伸出了手，他朝思暮想的背影，现在终于可以……
陆锦和一下转过身，看着纪风，瞪了一眼：“干什么？”
“我过来看看你。”纪风把手放了下来，眼角瞥到角落里的面包纸袋，看样子没心思吃，全用来喂鸟了，“我现在可以带你去这颗行星任何一个地方度假。”
陆锦和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这里就很好，不需要，谢谢。”
纪风避开了他的眼神，陆锦和没有注意到他的眼里划过一丝失落。
“我也不是你的恋人，请不要在这样大献殷勤了。”陆锦和推开纪风，拿起桌子上的一张书单，“我还有一点事情没做。”
纪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为什么？陆锦和？你怎么像变了个人。”
陆锦和把一本书拔出来，换了个方向放了回去：“我不想再和权力沾边，也不想再见到你。”
“但我还想见到你，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为了你。”纪风推上了图书馆的门，大声说道，声音里还有一丝若有所无的委屈。
不，他应该很委屈才对，他现在学会装了，陆锦和心里想，他继续往图书馆里面走去，“你会后悔的，身边有这么多人你不碰，非要找我这种又作又不要脸的？”
“因为我只想找你！”纪风不知道陆锦和吃错了什么药，他现在恨不得撬开他的脑子，把“我爱纪风”四个字塞进去。
“你会变的。”陆锦和回头，留给他一个白眼。
纪风咳了一声，他有些被气到了，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去判定他？
“我不会的。”纪风硬生生咽下去一大截给自己辩解的话。
“你刚刚走到这步，我不信。”陆锦和把一边的小推车拉过来，那里还有一部分放着但是没分类的书。
“陆锦和，你就不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锦和冷笑了两声：“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纪风：“就凭我是你的……”
“停，别说了。”陆锦和拍了拍小推车，“你听好，要么现在我出去，要么现在你自己出去，我还不想和你讲话。”
纪风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被明谨令比了下去。
陆锦和：“我数三个数。”
但是他发话了，现在不走都不行了。
“三。”
纪风快步冲到门口：“给我个机会，我会证明自己的。”
“二——”陆锦和似乎根本就懒得搭理。
纪风还差两步出门，他又回头怯怯看了陆锦和。
陆锦和打开了一本书，很认真地再看，像是根本没去思考他的话，满不在乎。
如果他看的懂的话。
他黑着脸走出监狱，几个狱警看他脸色不太好，高血压都要犯了。
“把陆锦和改成图书管理员，不要继续服刑了。”纪风抛下一句话就走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还来不及情绪发泄。
图书馆上方有一个天窗，原本是锁着的，现在已经全部锈化，轻轻一踹就能打开。
陆锦和坐在监狱的屋顶上，两脚悬挂在墙上，看着汽车起飞，不知司机是有意还是无意，汽车一转，车窗对着陆锦和。
纪风迅速注意到了他。
陆锦和突然朝他一笑，挥了挥手，他的身后是残雪，残墙，残阳，还有一个要在帮派斗争中几乎碎掉的他，继续陪着他的不冻港，和不冻港海上的残冰。
但他的笑脸却依旧宁静，看不出海面下的波澜。
纪风到首都的五个小时后，星舰官方媒体宣布一周后将对行星开展新的军事行动。
晚些的时候，新的两名犯人悄悄地送了进来。
一位是明谨令，另一位则是陆景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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