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杰纳斯亲口说出这件事,没人相信如今领导满月派与新月派针锋相对的尤涅乌斯大祭司,在千年前与杰纳斯是同窗好友。
当时还没有纯血与混血的划分,他们在名为奥古的国家长大,一起去死生之境赚取寿命,一起攀登至高峰求学。
他们曾视彼此为至交好友。
可惜,好景不长。
在乌瑞亚峰的学员宿舍里,杰纳斯看到了尤涅乌斯的稿纸。偷窥的行径并不宜光明正大地声张,即使他只是意外看到,并非存心。
纸张上的内容乍一看与如今的魔法体系没有区别,但杰纳斯对此精通,他能察觉不对。他忍不住提醒尤涅乌斯:“这些……似乎不在老师讲述的范围里。”
“杰纳斯,你这种天之骄子不会明白的。”尤涅乌斯不以为意,“如果一直跟随前人的步伐,我们永远不能窥见真理!”
见杰纳斯的目光仍旧停留在羊皮纸面上,尤涅乌斯扒拉着桌上的稿纸,防备道:“如果你想知道,自己去他的藏书室找。”
老师的藏书室中的所有书,杰纳斯都翻阅过一遍,从未见过这种图案与文字。这只能说明,尤涅乌斯找到的资料属于**区域。
或许是对好友还有一丝信任,又或许是看老师平日操心的事太多,尤涅乌斯偷阅**这件事,杰纳斯并未上报给教授他们知识的夜使。
这天,乌瑞亚峰底在举办庆典,热闹与喧嚣穿透山雾,传达至终年白雪的至高峰顶。
大多求学的人都耐不住清修的寂寞无趣,向夜使打了申请下山去。连尤涅乌斯都放下了他的符文秘阵,将其藏在无人可知的某处,下山寻乐去了。
杰纳斯没离开,他对太热闹的庆典不感兴趣,加上手头上的一个阵法实验到了关键时刻,目前不能离人。
雪霁天晴,杰纳斯在实验闲暇之余到院子里散步,看到青年独坐在梅树下。漆黑长袍被他收拢在身侧,只有下摆铺散在积雪上,更显得他身形瘦削单薄,形单影只。
杰纳斯走近:“老师,山下这么热闹,您不下去看看?”
“我不能离开这里。”夜使摇头。
他问:“为什么?”
杰纳斯看到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
极美又极摄人心魄,同时也令人无比敬畏。
“如果我不站在最高处,如果我的眼睛被蒙蔽,会有不堪设想的事发生。”
“你呢,”夜使抬头看向年轻的吸血鬼那双神采奕奕的猩红眼睛,“你为什么不下山。”
杰纳斯支支吾吾,谈起自己与尤涅乌斯的学业。
“操之过急。”夜使评价。
杰纳斯的确有些焦虑。
“以前的人都那么出色,称得上翻云覆雨,怎么到如今就难出人才。”
“你既然来到这里,还不清楚为什么吗?”夜使少起波澜的眼里忽而有了丝笑意。
杰纳斯将脑海中几副名人的画像同眼前的人对比,不禁睁大了眼睛。
“难道……?!”
夜使平静开口:“难道我是你们血族的先祖,不仅如此,我还做过伊卢兰的天才皇帝,大航海的开拓者,现代科学体系的奠基人。”
的确曾有学者猜想,某几位大人物的行事风格与行为习惯太相似,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这个猜想很天方夜谭,以至于它被证实的那一刻,极度令人震撼。
年轻的杰纳斯惊呆,一时失语。
夜使似乎觉得逗小孩挺有意思,站起身时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随后他便拍拍衣袖走人,只给雪地里的呆头少年留下一个清瘦的背影。
夜使以为那个名叫尤涅乌斯的学生只是太孤僻。至于尤涅乌斯在研究的东西,这人藏得太好,并未让他立即发现。
孤僻并非原罪,父神也曾说过夜使孤僻,但他如今依旧好好的。
末日年份的故事太血腥太残忍,杰纳斯不愿仔细回想,一笔带过。
裴阑却在他的只言片语中感到心脏抽痛。
他很少如此共情。
“我当时……也被蒙蔽,成了推翻夜使的一员。”
连他教导的学生都朝他倒戈,更不用说山下的其他人。
“新历之后,当时的门德萨——如今的王城区域,发动卫国战争,开始扩张版图。奥兰特大帝赏识我,封我做他的将军,我为他做事,替他开疆拓土。”杰纳斯说,“我的故国投降,奥古王国成了现在的帕蒙格拉纳。”
“后来,我率领奥兰特的铁骑,踏遍了西部大陆的半数土地。”
而尤涅乌斯手捧他信奉的“真理”,在南方战线推进。最终他们在帕蒙格拉纳——物是人非的故地彻底割席。
一人南下接受帝都的荣耀,见证神圣帝国的辉煌,一人北上偏居北方城邦的安宁一隅,往后如非必要,不再关心外物。
年轻的杰纳斯·普路托元帅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在此后漫长的余生中,他只能与敌对的尤涅乌斯祭司对峙。
杰纳斯忽然发问:“阿比索斯,血族的起源,你还记得吗?”
裴阑:“旧历六千年,五位始祖创造我族传承,吸血鬼从人族异种变为‘血族’。”
杰纳斯:“对,但这并不是全部。在五位始祖之前,还有一位真正的始祖。”
“他名为普路托。”
最初只是五个濒死的普通人被救下,成为“半死者”。性命尚存,可各方面都已不太像人,畏光,畏火,畏热。
这多得的寿命究竟是好是坏,无人得知。
这就解释了他们为什么被人称作“吸血鬼”,因为血能填补灵魂的残缺,不想死,就去取食血液,去掠夺其他生命的能量。
裴阑:“如果说是那位有名的炼金术士,那么我有印象。他以一己之力建立尤西米亚会,又在这个组织走错路后亲手将其推翻。”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位普路托大人一般的卓绝实力与沉着心态,大多数人一旦做出一番成果,就忍不住走得更快追求更多,最终操之过急,得不偿失。
实力与心态都远胜于常人,不少人都怀疑这位亲手缔造如今西部半个科学体系的大人物,还在不在“人”的范畴。
常有人唏嘘,按种族的判定,他的成果可以直接产出一个新的传承,也理所应当可以形成一个以他为首的新种族。
如果他是旧日三神中的一位,那这件事就能够说通。
“他很奇怪,拥有炼金术士的力量,身上却带着教廷的器物,十字星吊坠、圣册、圣瓶。与五位始祖共处时也总是遮掩着面容,看不出年纪。”
“在他离开后,为表尊敬,我的祖先将姓改为了‘普路托’。”
“裴阑。”杰纳斯忽然叫了他的通用语名。
“你可知道夜使的姓名?”
裴阑摇头。
杰纳斯并无吊胃口的心思,在裴阑给出回应后就立即开口。
“夜使真正的姓名是——裴阑。”
裴阑一时无言。
远处,西边天际汇聚着乌云,城内似乎在下着小雨。
终于,他开口:“你给我起这个名字,也是像先祖纪念‘普路托’一样,用我来纪念夜使?”
“不。”
杰纳斯摇头。
“我的判断是,你就是夜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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