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至，众人忙忙碌碌，为归人办一场接风宴。
露天的庭院中，管家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这一切，见他们来了，赶忙上前迎接。
“少爷，柯先生。”
厄斯管家向柯戎表达了对这段时间关照自家少爷的感激。诸如“我们少爷脾气不好没有给您添麻烦吧”“少爷有您这样的同事真是太让人放心了”。
他问道：“柯先生，您有什么忌口吗？”
站在一旁的裴阑忍不住插话：“厄斯，不用管他，他什么都吃。”
厄斯对此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裴阑拉着柯戎逃也似的跑了。
他们回到白山茶围簇的灌木丛前。
柯戎：“怎么听我跟管家先生说了几句就恼了？”
尽管裴阑实力强大、掌权多年，但在长辈眼里，他还年纪尚轻。看着管家絮絮叨叨的模样，裴阑恍惚间有种带柯戎见家长的错觉。
裴阑扭过头不看他，耳尖却微微泛红。
“没什么。”
庄园在沉沉暮色中显得十分安宁。虽然亚摩斯帝国政局动荡，但比起东部刀尖舔血的日子，这里倒称得上祥和了。
饭桌上，柯戎看着菜色咋舌：“你跟着我在东部的这段时间，真是受苦了。”
也没有很苦吧，裴阑心想，至少柯戎本人的滋味还不错。
饭后，裴阑带柯戎去书房。他扫视一遍书架上数不胜数的书，视线在某处停下。
那本书的位置很高，他微微抬手伸向那处。几只蝙蝠从角落的阴影中飞出，搬起那册书递给裴阑。
“《帝国建国史》。”柯戎看着书名，问道，“看这个做什么？”
“找一些关于你的本源的消息，这里可能会有。”
书从新历前10年——也就是是恒星历末年，奥兰特大帝起义开始叙述，这部分裴阑一目十行地略过。
他的速度忽然放缓，因为那个人出现了。
尤涅乌斯。
大祭司尤涅乌斯手捧银月之钥出现在起义军前方，大帝的军队所向披靡，守城的军队临阵倒戈。
“那是一团无比炫目的白光，普照在战场前方，涤净在场所有人的心灵。”
“这里有蹊跷。”裴阑指着那段描写“银月之钥”的文字，指尖在纸面上摩挲，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柯戎：“我不清楚我的本源在人类社会中能发挥什么效力……但时间能对上。距离建国已有千年，我被召唤至此剖去本源，也千年有余了。”
裴阑继续往下翻。忽然他皱起眉头，神色微妙。
柯戎凑近了些，看过去。
只见从这页起，满满五页，都在写普路托元帅在大战中的骁勇善战、运筹帷幄、深受爱戴。
上至以一当十绝地翻盘，下至大发善心施舍流浪动物。
要知道大帝建国也才写了四页。
裴阑抬起书封看了眼作者。
厄斯·林。
……他就知道。
他草草略过这几页内容，柯戎看着他抿唇无奈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裴阑：“……”
他们接着看下去。
“银月之钥的虹光愈加炫目，百姓在光芒下精神焕发，军队在辉耀下无往不胜。大帝统一整个大陆西部，在神圣光辉下加冕，开启亚摩斯帝国的辉煌篇章。”
“这个？”裴阑指着配图中众人簇拥着的那把巨大的银色钥匙，“怎么成了把钥匙。”
“可能是人为的，也有可能是本源自发的拟态。我在刻托群岛见到的那份本源就拟态成了水母的模样。”
后面的内容便是新帝国建国之初的一些改革，繁杂且琐碎，裴阑大致看完，并未得到太多他需要的信息。
“银月之钥”出现了一次就再未出现过。
果然全靠文献办事还是不现实啊。
柯戎看透他在想什么，笑了笑：“只是去趟王城。”
“正好，”柯戎眸中闪过暗色，“我也想会会这个大祭司。”
半空中浮现翼钟纹章。
钟表的左侧为天使羽翼，右侧为恶魔爪翅。
柯戎想到禁界中，悬浮于那座哥特式悬崖古堡上空的纹章图案，与此类似。
是那个家族的某位吗？
只见裴阑抬手接通了通讯。
气流涌动，汇聚成水镜的模样，展现着另一端的场景，那边似乎是在码头上。
通讯对面的人不太稳重，一头金色卷毛疏于打理，显得很杂乱，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倒是很明亮。
他的语气劫后余生：“刚才画你的纹章时忘画眼睛，通讯拨去了公爵大人那里，他好像在吸收地火，那眼神吓我一跳。”
位于王城的本源护佑着南方七城，而北方六城的本源在数百年前遗失，之后护佑这里的是普路托公爵的“炽息”。
而地火，是炽息的来源之一。
卷毛青年随口调侃：“你们父子的纹章差异是不是该改大一点？我这回是讲正事，要是以后有人跟你打通讯**，被伯父听到，你怎么办。”
“与其操心我，不如想想你和你兄长那复制粘贴一样的纹章怎么处理。”
柯戎保持着刚才看书的姿势，站在裴阑的左后方俯下身，从某个角度看，就好像他的下巴搭在裴阑肩上。
“……你这里的吓人程度不逞多让。”卷毛迟疑着问道，“普路托，这是你找的小白脸吗？”
裴阑：“……”
柯戎咧着一口尖牙，笑得很不纯良。
或许是嫌解释起来麻烦，又或许是柯戎吃住都跟着裴阑，行径与真正的小白脸无异。
总之没人为柯戎正名。
裴阑直切主题，问道：“安德鲁，找我什么事。”
安德鲁·修普，修普伯爵家的次子，在裴阑离开西部的三年时间里，接替他的职责，代理阿刻戎的事务。
“你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不少人都等着探你的情况，我也是其中一个。”安德鲁嘿嘿一笑，“顺带给你通风报信，王城那边，好多人在盯着你。”
“在通话里说不清楚，趁你还在兰涅，我过两天来一趟，挂了哈。”
裴阑：“嗯。”
安德鲁的声音变得模糊，通讯魔法的光芒在空气中消散无形。
柯戎悠悠叹道：“普路托少爷平时好忙啊，我这个小白脸是不是该伺候得力点？”
裴阑随口道：“那你今晚应该来给我暖床。”
柯戎欣然答应：“好。”
他心脏漏跳一拍：“我乱说的，不许过来。”
远处，严谨端庄的厄斯管家崩溃大喊，声音穿透书房的雕花落地窗。
“谁把我蓝花楹催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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