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庄园,裴阑终于能松一口气。
卸下对外的官方表情后,那张俊美的脸又冷下几分。他无视杰纳斯达成目的后笑眯眯的眼神,径直离开会厅。
“你是元帅的孩子,想做什么就去做。”杰纳斯在身后忽然出声。
侧门的侍从向他禀报:“少爷,柯先生在他的房间。”
裴阑步履不停,抬手松了松领口,将宝石胸针摘下,放进侍从举着的托盘。
“叫他去我房间等着。”
柯戎已经将自己彻彻底底收拾了一遍。
好在沾上怪味的是件斗篷,一丢了事。这会儿他洗过澡,身上换了件古典风的系带衬衫,胸口开叉——先前两人一起在集市买的。
裴阑认为他的气质,实在适合这种花俏衣服。
浅金微卷的长发披散着,搭在肩头,慵懒又随意。
“这个味道还不错。”裴阑顺口评价着柯戎身上焕然一新的气味,抬着手方便侍从为他宽衣解带。
复杂的配饰被解下,繁琐的披风外袍也被褪去挂至一旁,身上只剩一件单薄的衬衫。
浑身轻松,裴阑忽然卸了一身的力气,扑倒在床上,埋在松软的被子里。
糟心事暂且弃置不管,未完项目也放去一旁。
先让他清净清净。
柯戎看着他的样子,好笑道:“再埋憋死了。”
裴阑扭头挑衅道:“我不用呼吸。”
他转过脸时脸颊微红,鼻翼翕动,胸腔明显有着起伏。
柯戎忍不住思考,那他接吻的时候要换气吗?
压下胡乱的不合时宜的心思,柯戎问:“那个使臣,你把他关去哪儿了?”
总不可能说“好好招待”就真的会好好招待,这种欺辱裴阑的人,护犊子的厄斯将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裴阑:“在地火附近,怎么了?”
柯戎:“我有些问题要问他。”
“知道了,我留他两天。”
裴阑撑着上半身坐起来,与柯戎对上视线。
他问:“你以前给我准备过生日礼物?”
明明是疑问句,问话的语气却无比笃定。
他终于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都是什么,在每年的最后一天,混在那些人人都有的新年礼物里,欲盖弥彰。
柯戎靠近裴阑,也不说话,忽然变魔术般掏出一个黑色细闪的小盒子:“今年也有。”
“生日快乐,大少爷。”
普路托家的少爷会没人关心吗?那不可能。
旁人的注视是裴阑这辈子都躲不掉的东西,可那些关注里的杂质太多,毫不纯粹,令人反感。
作为一个庞大家族的继承人,生日宴这种场合,是应酬的工具,交流的媒介,而他本人,代表着普路托家族的颜面,必须端正庄严不露喜恶。就连有阴毒小人出来跳脚,也必须不失风度地解决完善。
但有个人会为他庆祝生日,不含任何谄谀献媚,仅仅是为一个在这个日子诞生的人,庆祝生日。
过去种种像梦一样从脑海中掠过,变得不再清晰,成了扑簌簌的飞鸟。
或许从今天开始,他才算真正活着。
他看着眼前人的嘴张张合合,忽而听不太分明他在说什么。
心中却冒出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也许是许久之前就在心底种下的种子,韬光养晦长久扎根,在此时根系将将牢固,终于破土。
他随着想法去做。
双手撑着柔软的床垫,身体前倾,慢慢凑近那张俊美非人的面容。
唇瓣贴上唇瓣,如同蜻蜓点水。
柯戎这时十分松懈,眉眼笑得弯起,并未将他靠近的动作放在心上。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前年送了刀,去年送了棋,今年想给你点不一样的……”
直到被一个柔软微凉的唇贴上,那对蓝绿异瞳霎时睁大。
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裴阑后知后觉有些后悔,不敢细看眼前人的神情。
太唐突了。
正慌张无比地想要后退,后颈却被一股力压着。
海盐气息更深一层地将裴阑包裹,他被摁着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柯戎将礼物暂且丢在一旁,攥住裴阑的一只手与他十指紧扣,裴阑失去支撑点,倒在他身上。
流苏扫过脖颈,留下一阵搔痒。
那双包容着深海与山林的眼睛半眯着看着他,眼下那颗小痣色泽深红,在这种带着暖意的灯光下,绯红潋滟,格外显眼。
而眼里倒映的人,清冷俊逸的面容迟滞凝固着,还处在宕机状态,有些可爱。
空气被掠夺,唇舌被吸吮,口腔被附上对方的温度。
这人的吻技温和且循序渐进,让人感觉不到丝毫不适。
他会索取,也予取予求,卸下防备欢迎裴阑来索取。
心脏被托住,抛向云层之上,热切地鼓动着,仿佛长出双翼,让人恍惚以为永远不会坠落。
裴阑觉得,哪怕他不用呼吸,也知道无法呼吸的感受了。
松开后,柯戎又把他压进怀里,就好像从来没抱过人一样,紧紧抱着不肯放松。
裴阑陷进他的颈窝,下巴搭在他锁骨上,柯戎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清晰地从他胸腔的振动中,感受到加快的心跳。
唔,虽然还是比他慢点。
他又用上那种低沉得动人的嗓音,细细发着颤,在那里感叹道:“……差点以为你不开窍了。”
某些人直起来实在令人担忧。
裴阑闭着眼,睫毛颤抖得剧烈,像晴日里振翅的蝶。
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
原来是这样。
过往的一切都有了眉目。
他抬头看着柯戎那颗色泽鲜艳的泪痣,凑过去轻轻啄了一下。
“怎么亲这里?那我也要亲回来。”
柯戎凑过来亲他的耳廓。
他记得柯戎说过他的左耳耳后有颗小痣。当初说这事时,裴阑还嫌他工作分心。
裴阑一阵酥痒,两个人在床上又闹了一轮。
最后他全身为数不多的血液都冲至颅腔,大脑开始昏昏沉沉,判断不出下一步该做什么。他便继续赖在柯戎身上。
于是柯戎也不赶他走,拥着他的腰,有一搭没一搭地挑弄耳坠上的流苏,动作随意又兴致盎然。
今夜的气氛太好,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
柯戎倒不觉得有什么。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本来就只有裴阑一个。
柯戎问他:“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裴阑对双方关系的转变没有太突兀的感受,他把问题抛回去:“我们什么时候分开过?”
裴阑想起存在于旁人口中的久远过去:“杰纳斯同我说,我的身份可能并不止现在这样简单。”
“我知道。”柯戎忽然紧紧抱住他,头深深埋在他的颈侧。
“我知道的。”
裴阑曾在某时某刻问过他。
“渡者,我们是不是在很久以前见过?”
他很少用那样惶惶不安的语气。
柯戎是怎么回应的?
他说。
“没有。”
他随即又稀松平常地笑起来,连面部肌肉调动的程度都丝毫未变。
他撒谎了吗?没有。
按照现有的时间线,裴阑此前的确没有见过他。
他觉得,那株月色下的孤独白梅没必要让现在的裴阑知道。
可是命运,太善于玩弄众人。
我们曾分别处于星球的两端,我离你最远。
但现在两颗心只隔一层薄薄皮肉,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你。
忽然能够明白,为什么大多暧昧的故事都发生在夜晚。
漆黑天幕容易让人偏执,让人孤注一掷。
夜晚有太高的容错率。
在柯戎怀里赖了几分钟,裴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于是他翻身在柯戎身旁坐下,神情恢复冷静,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什么时候动身去王城,明天你趁早把人审了,我们下午就走?”
他一本正经地商讨,甚至规划了路线和交通工具。
柯戎看着那张被吸吮得有了些血色的唇张合着,思绪飘忽,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刚谈上恋爱一天,就感觉到误事了。
“不再待两天吗?”柯戎问。
如果王城中对普路托家不满的人占到多数,届时他步步受限,能做的事就不多了。
他垂眸摇头:“不能再等了。”
没什么别的事了,再厮混下去两人今晚就不用再睡,裴阑开始赶人。
柯戎:“不要我暖床吗,我是小白脸。”
裴阑觉得好笑:“安德鲁信口胡言的话,你怎么记这么久?”
“我身上这件衣服是你买的,我不是你的小白脸,谁是小白脸?”
裴阑低头一瞥。
胸肌,还有腹肌的一角。
短暂的纠结后,他依旧拒绝了对方的同床邀请:“下次让你暖床。”
柯戎清楚自己不能把人逼得太急,略显失望地回去隔壁。
在柯戎离开自己卧室后,裴阑起身,在空气中画下一道鸢尾纹章。
“明日动身,十日之后抵达王城。”
几秒后,原处浮现两个字。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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