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纳斯请求裴阑代他去看一眼故地,裴阑想着不过是在两点一线的路程中加一个落脚点,不算太麻烦,便听取了他的意见。
公爵大人恐怕真的被故人故土伤透了心,只能让子嗣替他看看故地的现状。
优雅矜贵的阿比索斯少爷饮着早餐配备的红茶,询问刚刚踏进餐厅的卷发男人:“怎么样了?”
柯戎过去蹭了片面包干,道:“你们的地火可能不太听话,我去的时候,那位使臣先生的身子快被烧干净了,我只能短暂地复原他的声带,让他用仅剩的大脑给我交代清楚。”
地火熏燎、魔物垂涎的禁地外围,被锁链禁锢的焦糊肉块呈暗红色,声带的肉片上下摩擦着,发出哆哆嗦嗦的声音。
“都是大皇子的主意,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不,卡托尔殿下的令见怎么会有问题,我们对阿比索斯……那是针对吗?不过是因为他风头过盛……”
说到最后,肉块的胆子大了不少,大概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说普路托家必将溃败,说新月派必将覆灭,还有几句辱骂裴阑的污言秽语,柯戎没等他说完就将人碎尸万段。
实在污耳朵,他不会让裴阑知道。
残损的声带发出了最后的痛苦尖啸。
血液被地火烤干,切碎肉块的镰刀滴不出血,碎肉被虎视眈眈的魔物吞噬殆尽。禁地上方,庄园中一派祥和。
杰纳斯公爵背着手站在不远处,默许了柯戎的行为。
“知道了。”
裴阑琢磨着该如何应对不怀好意的皇室。那群尸位素餐的人即将迎来的是政权更迭,大皇子二皇子的举动在他眼里不过小打小闹,他担忧的是会不会有人坐吃渔利。
地方领主,中央皇权,还有……神权。
以肃清厄运为借口,偷天换日的高塔祭司。
尤涅乌斯。
裴阑心有期许:“希望能直接突击高塔,不被皇室察觉。”
尽管听上去不太可能,但柯戎还是应和道:“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大人,您的佩剑。”
厄斯托举着一个铺有暗红绒布的托盘,托盘上稳稳摆放着一把低调却不失奢华的纯黑宝剑。
裴阑眼神稍稍柔和了一些,抬手抚摸剑柄的花纹与剑鞘的宝石。
“怎么把它拿出来了。”
裴阑上回去收藏室时,站在这柄剑前的时间最长。将它从展柜中拿出来,细细端详片刻后,又放了回去。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可能是想起了柯戎,觉得他是自己身边最趁手的剑,所以就不需要更多了。
厄斯知道裴阑在嫌长剑累赘,劝他:“此行艰险,要确保万无一失。”
裴阑轻叹一口气,接过漆黑长剑:“好。”
柯戎之后问他:“你去东部时也很危险,那时为什么不带剑?”
“万一在海里丢失,我上哪儿去找?”
每把剑都是裴阑的宝贝,在有人的地方丢失,自会有幕僚送上门来,在无人之处丢了太麻烦。
杰纳斯等人在庄园门口,送别离去的飞艇。
两人站在飞艇半封闭的尾部,柯戎相当热情地挥手同底下的人道别,显得他身边仅是稍稍抬手的裴阑很含蓄,地上的尼德霍格本来委委屈屈十分不舍,看到这一幕没忍住翻了柯戎一个白眼。
不要以为长辈都承认你,你就能轻而易举地踏进普路托家的门!
尼德霍格决定,她一定要好好守护阿比索斯,不能让来历不明的触手怪物对他为所欲为!
公爵大人不在意小龙单方面的暗流涌动,只是在想,如果有柯戎在身边,他的长子也许真的能成功走到那一步。
作为冥王身边最锋利的剑,冥河之上效忠于其主的渡者,柯戎理应会为他的王付出全部。
玄木飞艇身上的银质新月徽熠熠生光,迎着日光向东南方向行进,前往王城。
飞艇的燃料以炽息为主,矿质能源辅助。裴阑对中控台喊了一句“自动驾驶”,就领着柯戎去后舱看风景。
裴阑说下面是斯洛斐尔山脉,他们现在要沿着这条山脉一路向南。
柯戎表示知道,他还见过裴阑在山间驰骋的英姿。他哼着歌,欣赏着跟在后边借飞艇挡风的鸟。
裴阑:“心情这么好?”
“终于和你确认了关系,不用再套着同事或上司的皮,怎么会不开心?”
个别人可能会借用各种身份与人亲近,但柯戎只想拥有一个足够亲近的、独一无二的身份,这就够了。
显然,什么听话晚辈、可靠同事,都是装的,柯戎现在美滋滋,甚至想得寸进尺地抱着裴阑在万米高空的无人之处肆意拥吻。
还没等他的嘴凑上去,裴阑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指了指下方一个植被稀疏的圆坑,恰好将柯戎的动作全数躲开。
裴阑看着那个坑追忆着:“那是尼德霍格烧出来的。”
柯戎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哦。”
裴阑觉得他的语气古怪,便道:“你和小尼之间是不是仍有龃龉,相处一个月,你们有听我的建议去解开矛盾好好相处吗?”
柯戎并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故作失落:“我都明白的。”
裴阑:“?”
明白什么了?
柯戎惋惜道:“我只是你的旅馆,兰涅才是你的家。”
这位的心理活动有点太丰富,他不太懂。
裴阑无话可说,决定回舱室看看路线,并且再次检查一下飞艇的火力是否充足。
察觉到青年转身离开的动作,柯戎猛地伸手。
势头很足,钳住手腕的力道却不轻不重,恰好拉住裴阑又不让他觉得不适。
柯戎忽然想到之前在冥河,有两个外勤人员内部消化,谈了恋爱,此后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战,美其名曰增进感情,说是出外勤的皮糙肉厚,不用担心。
但裴阑怕疼,看到他忍耐痛楚,他会心疼。
所以就连训练的时候,柯戎都收着力,虽然全力以赴也不一定能赢过裴阑,但有可能会让他伤到。
裴阑感觉到手腕上的阻力,向柯戎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和裴阑在一起只有一点不好,他太正式太严谨,**的时候总像是在谈正事。
不巧,柯戎心术不正,谈正事的时候总想着**。耳朵后边有没有痣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如今有了身份的首领大人想要更过分。
那睫毛乌黑纤长,像鸦羽一样,抬眼看人时总让人觉得不好意思,不敢长久对视。薄唇张合时,粉红的舌尖就藏在齿关之后,又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于是不好意思的柯戎说。
“能不能,亲一下?”
大概身处云端时很容易让人产生“天地一芥子”的感受,在被扣着后颈低下头接吻时,四周无人无声息,只有鸟雀扑棱翅膀的声音伴随发动机的嗡鸣,忽远忽近,一切似乎在瞬间从真实转为虚幻。
明明是柯戎主动提出的要求,却因为愣神让裴阑主动吻上来。
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不大,有人低头另一位就不用踮脚。如果踮着脚,兴致上头后会不太容易站稳,届时倒在柯戎怀里,不太雅观,也不符合裴阑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定位。
显然柯戎目前不太配合,裴阑有些艰难地仰着头,生疏地舔着他鲨鱼齿状的尖牙,还不慎被扎了一下。
柯戎反应过来,夺回主动权,去衔他的唇瓣。
不知神明有无位处天际的宫殿,神可曾与其爱人在云中沉沦。
大概裴阑真的有点嫌这没当过几年人的怪物蠢。一吻毕,即使呼吸急促,他也要开口道:“以后这种事,不用提前询问,我们的关系无需这么小心翼翼。”
“好。”
柯戎再度吻了上去。
另一边,王城郊外,某处宅邸。
女人将亚麻色的长发挽起,在书桌后批文书。
“普路托说他今天出发……莉莉丝,帮我看看他到哪儿了。”
南方七城的禁界稀碎破烂,没什么用。如果裴阑从禁界走,最快也得在远郊改变交通方式。那太危险,希望不要出疏漏。
莉莉丝的身前摆着新到手的水晶球,虽然凭借她和裴阑的关联,可以轻易定位到他,但她装模作样道:“信物。”
用水晶球监视对方,需要一样物品作为媒介。
赫卡忒在抽屉中翻找片刻,找到一块星月胸针,抛了过去。
莉莉丝稳稳接住。
共事十来天,如今她与这位公主殿下还算相熟,可以在她面前摘掉兜帽,耶梦加得偶尔也能出来放放风。
但有些事还不能说,比如她的过去。
西部的魔法学到顶尖后,无需咒语与阵法,心念一动就能施展。
女人的手苍白却不过分瘦削,纤长却不过分骨感,轻轻拂过水晶球的表面,剔透的球状晶体逐渐显出画面。
赫卡忒忽然扫到她手腕处有一小片烧伤瘢痕。
其他地方会不会有?
不过,她没思考这个问题太久。水晶球中的画面逐渐清晰,像一片浓郁的雾慢慢消散,让人得以窥见浓雾后的情景。
是两个男人在接吻。
赫卡忒:“……”
莉莉丝饶有兴味:“哦……那位阁下坐的是飞艇。”
裴阑对于她们来说眼熟得很,许久未见也不至于认错。
至于那个拥有浅金色长卷发的男人……赫卡忒没见过,但也不会因这个特质将人认成女人。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身躯太高大,能让裴阑显得小鸟依人,据此判断这人身高大概接近一米九。
另一方面,他的占有欲,浓重到让方圆十里的生物都不敢靠近。
跟在飞艇后方的鸟群早已四散逃开。
“算了……随便他。”
赫卡忒放下钢笔,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天色阴沉,女人冷淡傲慢的脸映在玻璃上。钴蓝色的双眸如鹰一般,看向城区的方向,盯视着帝都的最高点。
高塔塔顶。
普路托,请你务必毁掉它。
“过两天我回皇宫复命,你作为我的女侍跟在我身边,随时待命。”
“事成之后,我封你为大公。对了,你姓什么?”
莉莉丝也站起身,金棕色的发辫随着她的动作甩去身后,她无奈道:“公主殿下,平民是没有姓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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