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易坐在副驾驶上，吓得把头往后仰了仰，连忙解释道：“院里的人说她几乎不出门，也不和别人接触，所以我刚刚找了好几个人才确认她的身份，这...才晚了...”
秦洛深吸了一口气，内心复杂，抑制住情绪：“我没有怪你，只是，”是她的问题，秦洛顿了顿，低声道：“等有空，我还得再去一趟。”
“去一趟？”张天易不明所以。
“嗯，”秦洛轻叹一口气，没有展开细说，那人长着张娃娃脸，待人疏离冷淡，表情也没什么起伏，也不怪她以为对方是乱说的，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继续问道“她多大了？”
“好像是97年的，22了。”张天易道。
该死。
觉得刚才自己像个傻子，但此刻案情紧急，她知道自己必须集中精力处理案件，车子驶回了支队，两人快步走向会议室。
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已经坐满了各科室的负责人，黄副局正神情严肃地看着一份报告。
见到秦洛进来，他微微点了点头：“小秦，你们回的正好，我们马上开始。”
秦洛点点头，快速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张天易也紧随其后。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黄副局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关于陈栋同志被害的案件进展情况。小秦，你先来汇报一下现场情况。”
会议室的灯光昏暗，只有幻灯投射出的图像在讲台上跳跃闪耀。
陈栋遇害案的案情通报会正在进行，会议由市属公安局刑警三支队的支队长秦洛主持，各分区刑事大队派代表参加，大家看着脸色铁青的秦洛，会场上的气氛更显凝重，每个人的心头都像闷着块大石头似的，压抑至极。
秦洛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仍在竭力克制着心中的愤怒：“……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今天上午我市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关于被害人的身份不用多说了……我们直接来看下现场的情况吧。”
得到秦洛的示意，一旁的助手张天易打开幻灯，把案发现场的照片投射到了前方的大屏幕上。
“死者身上两处刀伤，分别是右上臂的划伤以及颈部的致命伤。颈部的这一刀割断了死者的颈动脉，致死者失血过量而死。根据法医的鉴定，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夜里凌晨十点至十一点之间。”
伴随着秦洛的讲解，一幅幅特写画面出现在屏幕上。在场众人对于这种血肉模糊的场景本已司空见惯，可这次照片上的主角却是和他们并肩多年的同事，那鲜血也因此变得格外殷红，冷艳冷艳地扎得人心慌。
当最后出现陈栋头面部的特写时，秦洛也有些不忍再看，偷偷撇开了头，照片上的陈栋双目紧闭，嘴却是半张着，在他的脖颈上，一道可怕的伤口横拉过去，旁边的标尺显示出它的长度足足有四公分，从伤口处流淌出来的血液在尸体下方染红了整块投影屏幕。
秦洛继续说道：“通过技术人员对凶手的侧写，我们可以初步判断，凶手对凶器的使用相当娴熟，伤口深浅均匀，直指要害，显示出凶手有着一定的作案经验，甚至可能具备某种特殊训练背景。伤口的角度表明，凶手是从背后发起攻击，动作迅捷且果断，显然是经过精心策划的犯罪行为。”
屋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汗水沿着技术人员的额头滑落，没人敢在秦洛的分析中打断他。“我们还注意到，死者的房间中，除开死者遇害的客厅并没有其他激烈打斗的痕迹，所以死者应当是在客厅遇害并产生激烈反抗，门没有被强行打开的迹象，但是。”
屏幕上切换至老式厨房中的铁窗推拉窗户。秦洛继续分析道：“这是案发现场的厨房窗户。外侧连接着小区的绿化带，从痕迹来看，窗户最下格的玻璃被凶手用钝器击碎。根据玻璃碎片的内外分布和窗框上的痕迹，技术组已经确定，是人为破坏。”
她指向窗外的一根雨水管和下层住户的防盗窗：“结合现场勘查，我们假设，沿着这条雨水管道攀爬，借助下层住户的防盗窗作为支撑，成功爬上四楼，然后击碎厨房窗户玻璃，进入室内或者逃离案发现场。这个作案手法显示凶手具备一定的攀爬技巧和作案经验。”
“所以目前是判定为入室抢劫杀人吗？”有人突然插话问道。
秦洛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无法定性，也有可能是凶手估计制造的**弹。因为从现场环境看，也有可能是死者开门让凶手进门。”
“是啊，哪个惯偷敢跑警察家属院偷东西，”台下有人小声嘀咕道。
“就算是偷儿，也不一定打得过老陈，这手法一看就是个狠人，”旁边的人小声回道。
秦洛轻叹一口气：“对，根据死者的伤势，死者与凶手极有可能相识，在某种程度上死者对凶手并没有防备之心。”
“那现场有没有提取到凶犯的脚印和指纹？”另一个警员举手示意。
秦洛缓缓摇了摇头：“没有。根据现场痕迹检验的结果，凶手可能戴着手套和鞋套，避免留下任何直接的生物痕迹。此外，昨晚的一场暴雨也对小区内的潜在痕迹造成了冲刷，进一步抹去了我们可能找到的线索。”
秦洛停顿了一下，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要透过他们的表情洞悉出一丝线索。“初步估计凶手是一个成年男性，力气与受害人相当。结合现场的环境和遗留物，我们有理由相信，凶手在作案后并没有急于逃离，而是对现场进行了简单的清理，这也从侧面说明他对自己的作案能力相当自信。”
听到这里，提问的人不禁皱了皱眉，显得有些沮丧：“嗯，这就有些麻烦了。”他叹了口气，显然意识到问题十分棘手。若是根据标准的足迹鉴定程序，脚印通常可以推算出嫌疑人的身高、体重等体貌特征，而指纹则能通过AFIS（自动指纹识别系统）与数据库进行比对，若凶手有前科或曾被采集指纹，便能迅速确认其身份。
如今现场未能提取到这些关键证据，无疑使侦查工作的难度大幅增加，案件侦破的时间也可能因此延长。
见众人神情沮丧，秦洛急忙补充道：“不过，凶手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秦洛语气加重，语调却低得像一股寒流，“那就是遗留在现场的血迹喷溅轨迹与受害人的体位不符。这意味着在死亡的瞬间，受害人极可能被移动过，或是凶手为掩盖某些痕迹，篡改了部分现场。”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直视众人，仿佛要刺穿眼前的每一片空气：“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通过这一点点不协调，找出凶手的真正动机和他的真实身份。”
秦洛冲张天易做了个手势，后者迅速点开了投影仪，屏幕上开始一张张地切换现场的环境照片。
“请各位注意，”秦洛指着屏幕说道，“这是客厅台面上留下的刀痕，呈现出明显的切割轨迹。根据痕迹比对，我们初步判定这与凶器匕首相吻合。再看这里，”他指向另一张照片，“这是装饰柜上的撞击痕迹，物品散乱分布，显示出有过强烈的碰撞，结合死者体位推测，这可能是死者在被袭击时发生的剧烈挣扎。”
随着照片继续切换，屏幕上显示出大量喷溅状血迹，分布范围广泛。秦洛的声音依旧冷静而严肃：“这是喷溅状血迹的分布图，根据喷溅角度和血迹形态，我们可以推断，死者在此处遭受了致命一击。血迹的喷溅高度和方向表明，凶手当时站立于死者后方，快速刺入颈动脉位置，造成了大量失血。”
秦洛的目光突然一紧，正色说道：“虽然我们没有成功提取到罪犯的指纹，但已经指派技术人员调取周边监控，利用街道摄像头进行轨迹分析，以确定是否有可疑人物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
她转头看向张天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迫：“天易，情报信息中心那边的进展如何？”
张天易立刻反应过来，迅速掏出手机，拨通了情报信息中心张轩的号码：“我让张轩负责跟进这件事，我现在马上联系他，看看他们查到什么了。”随着通话键被按下，手机的振铃声在会议室内回荡，打破了沉寂。振铃响了几声后，电话终于接通。
“喂，张轩？情况怎么样？”张天易开口问道，语气中透出一丝焦虑。电话那端传来了张轩的声音，张天易一边听着，一边眉头紧锁，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他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嗯”，显然在消化对方传递的消息。随着电话那头的解释，张天易的表情愈发严峻，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突然，他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震惊：“什么？”显然，对方的回答让他意外而震撼。张轩继续断断续续地解释着，张天易越听越沉重，最终，他急忙挂断电话，将手机放下，转向秦洛。
“秦队，情况不妙，”张天易的声音低沉而紧张，“技术人员在现场勘查时发现，当晚所有监控设备均被人为损坏。他们初步判断，这是凶手提前做的安排，显示出凶手对现场环境极为熟悉，并且预先做了精心准备，这...大大增加了我们追踪他的难度。”
秦洛的心情一沉，沉声问道：“受损的视频数据有可能修复吗？”
张天易迅速回应：“技术组正在使用图像修复和数据恢复技术，全力抢修被损坏的监控视频，并同步检索周边未受影响的监控设备，希望从中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但目前为止，还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就在此时，秦洛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新收到的消息，脸色微变。
秦洛放下手机，看了一眼第一排的黄副局，低声道：“刚刚，我们通过车站的出入记录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陈栋的儿子昨天回过淮安。”
黄副局闻言，神色一凛：“陈栋的儿子？”
众人敏锐地意识到，这一发现可能会对案件带来新的转机。
“我会马上联系轨迹分析小组，调取陈栋儿子的行程记录，看看他是否与本案有关联。”秦洛连忙道。
“秦队，我们要不要联系一下对方的工作单位。”末尾的老幺林轩主动提问。
“陈家良现在是在省城经济犯罪侦查总队工作吧。”秦洛对身旁信息科的同事道，话虽然是反问，但是语气确实很笃定。
“是，前两年调过去的，当时陈老师刚刚退休，还托我给帮忙去人事科给帮忙戳的章。”坐在林轩旁边的一个黑瘦的女孩子主动接了茬。
“黄副局，”秦洛站起身来，看向坐在第一排的黄副局道，“黄副局，我建议我们向省公安局发函，请求他们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协助。陈栋和陈家良作为警队内部人员，我觉得我们的调查还需要特别谨慎，如果省局介入，我想能帮我们更快地解决这个案件。”
黄副局点了点头，眉头紧锁，显然对案件的严重性也有清楚的认识，对方才接话的黑瘦女孩道：“好，倩倩，你去联系省公安局，发函请求上级给予支持和帮助。”
办公室的李倩站起身来，迅速回应道：“明白，黄副局。我马上去处理这件事。”
随着指挥任务的分配，秦洛的目光转向会议室的大屏幕，屏幕上还显示着她放出的最后一张灯片，秦洛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站起身来，“黄副局，我的汇报结束了。”
黄副局点了点头，面色凝重中隐含着一丝欣慰。
他轻轻拍了拍秦洛的肩膀，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忧虑，“辛苦了，小秦，这次案件已经上升到了非常重要的层级，上级领导也非常关注。你要尽全力争取尽快突破这些难关，我在这些后辈里，可是特别看重你的。”
秦洛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地回应道：“明白，有任何进展我一定及时和您汇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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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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