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入伏,暑热难耐,中军营的士兵们正在场上操练兵器。
今日练的是长枪。长枪是中军营子弟最常练的兵器,几乎是人人都已经挥舞过上千次了。
集体练了两遍基本招式后,教头将士兵们分了组,开始二人对练。
在军营酷暑严寒的训练中,春江月的肤色早不似初来军营时的白皙,对枯燥疲累的训练抱怨也较刚开始少了很多。
他近来刚好痴迷于枪法,向教头讨了两招新招,这会儿正想和长风烈好好切磋一下。
二人在两边分别站定后,春江月起势挽了两个枪花,接着双足一蹬,持枪朝长风烈劈去。
长风烈推枪来挡,待春江月落地时又突然向下拨枪,春江月躲闪得有些仓促,双腿往后踉跄了两步。
“好你个小子!”
春江月微微调整了下呼吸,说完又重新端枪袭去。
二人持枪连过了十几招,而后春江月一个跳劈,长风烈侧身躲过,春江月跟着回首一个反劈,长风烈持枪而挡。
春江月就着双枪相接双手转圜,想一个云枪将长风烈的长枪挑飞。
谁料长风烈足尖一点,顺着即将要飞出去的长枪空中一旋,躲开了春江月的云枪,接着长风烈将枪一收,稳稳地落在了地面。
“你是不是瞧不上我?”春江月说着拿枪朝长风烈脚下一个猛扎,“拿出点气势阿烈!”
长风烈脚下灵活一闪,同时伸手缴枪。
春江月飞快收回长枪避免与之缠斗,而后长枪短用,飞身向长风烈扎来。
他起势明显,本想着看看长风烈是要抵挡还是躲闪,谁料他身子却突然一斜,对春江月的长枪似乎来不及防备。
春江月咒骂一声,费尽全力将身子歪向一边,手中的长枪勉强挪了方向,避开了长风烈的左胸。
春江月向一旁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险些崴了脚。
一旁的九方月看得眉头一皱,可教头未喊停,他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对练。
“阿烈,你走什么神!我险些要了你的命你知不知道??”
春江月忙扔下长枪查看长风烈的伤势。
还好枪尖只是在手臂上划了道伤口,伤口虽不浅,可比起一枪扎在左胸上,这已经算是好太多了。
长风烈捂着流血的手臂解释道:“方才腿崴了下,没来得及躲。”
长风烈的枪法是他们这一批士兵里数一数二的,春江月老早就想和他好好过上两招,可无奈自身底子薄,一直都不够格做长风烈的对手。
近来枪法终于有了些长进,然而这一过招,险些将长风烈扎死,春江月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怎么样。
一旁的教头瞥见了长风烈浑噩的枪法,也不想多说什么,只一脸嫌弃地让他滚回兵舍包扎。
训练一结束,春江月等人就赶回兵舍查看长风烈的伤势。
长风烈正光着膀子蹲在兵舍外面搓他换下来的衣裳。
他的左手臂已经用布条简单扎起来了,只是还在往外渗血。
“你还洗什么衣裳,这血都要止不住了。”
春江月一见,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扯过他手里的衣裳后将他拉回了兵舍。
“你伤口上药没?”春江月边扒拉着他的伤口边问道。
长风烈规规矩矩地坐在床铺边,任由春江月在自己膀子上扒拉。他抬眼看向春江月回道:“我哪儿来的药?”
春江月睐他一眼,转身回到自己床铺边翻找起来:“就我那个蓝色包袱啊。里面全是我阿姊备的药,治什么的都有,说了让你们自个儿拿来用……”
“诶?那瓶紫珠粉呢……”
趁春江月撅着个大腚找药的间隙,一旁一直抱手站着的九方月冷冷道:“阿烈,你是不是疯了?”
长风烈压低声音道:“我是真崴脚了,上回的腿疾没好全。”
九方月冷嗤一声,道:“上回是腿疾,这回是枪伤……你小子愈玩愈大是吧?”
“你俩在那儿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春江月终于从包袱里翻出了个白瓶,边扯开塞瓶子的红绸边朝二人走来。
“诶?这粉怎么用完了?我感觉没用几回啊?”
春江月拿着那个白瓷瓶往掌心上使劲儿倒了半天,只勉强落下一指甲尖儿那么些的粉末,最后他索性将瓷瓶往掌心上砸了起来。
九方月白了二人一眼,叹了口气不咸不淡道:“没了就没了,再去找你阿姊要一些。”
春江月点点头:“阿烈你随我去一趟吧,让我阿姊替你重新上药包扎。”
九方月斜眼睥睨着长风烈,话却是对春江月说的:“让他自个儿去,他又不是没长腿。”
春江月本意也是这样,他懒得麻烦跑这一趟,但阿烈的手臂是自己扎的,他倒不好意思开口让阿烈自个儿去。
现下九方月替自己开口了,春江月转头去看长风烈是什么反应。
长风烈点头应道:“好。”
夕阳西下,日光斜斜地照进屋内,将桌旁二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操练就操练,都是自己人,怎么还真动起手了?阿春这是怎么回事儿?也不看着些……”
花江月拿着浸了烈酒的纱布在长风烈的伤口上仔细蘸过,嘴里还在不停抱怨。
长风烈看见阿姊秀眉微蹙,忍不住在心里偷乐,同时见她靠得这么近,又开始在心下埋怨自己出门前未曾洗洗澡擦擦身子。
嗅见阿姊身上的女子香,长风烈吸了吸鼻子,低头去闻自己身上有没有汗味。
“回头我定是要好好说他。”花江月替他清理了伤口边缘后,拿起一瓷瓶往他伤口上撒了些白色粉末。
长风烈疼得眉头微耸,继而出声替春江月辩道:“不怪阿春,是我腿疾发了没能躲开。”
“你腿伤还未痊愈?我替你瞧瞧……”
“不可!”长风烈闻言急忙收紧双腿,生怕花江月去瞧他腿伤。
衣裳好歹是换过的,可足衣没来得及换。这足衣浸了一日的汗别回头把阿姊给熏着了。
花江月听他语气慌张,抬眼疑惑地看着他。
长风烈咽了口唾沫解释道:“只是稍稍崴了一下,并无大碍,阿姊不必费心,真的。”
花江月也不再劝他,只继续替他上药:“无碍就好。若是有什么,千万别忍着,你们这些兵家子弟日日都要操练,若带伤上场,难免会伤上加伤。”
“好。”长风烈唇边浮现出一丝笑意。
花江月侧过身子去拿盘中的纱布,瞥见长风烈脸上的神情,啼笑皆非道:“你这小子,怎么受了伤还笑嘻嘻的?跟阿春待久了也学得他那般没个正经。”
长风烈抿唇腼腆道:“是,阿姊训得是。”
替他包扎好伤口后,花江月收拾起桌上的东西:“你现下回军营应是来不及吃东西了,不如留在这里吃晚饭吧……”
花江月话还未说完,就听见长风烈简短地应了声“好”。
见这小子浑不似初见时那般客气忸怩,花江月浅浅一笑,继续说道:“近来日晒,我也没怎么出门赶集,家里剩的东西不多,我随便烧两个菜你将就着吃。”
“好。”
与春江月,九方月不同,花江月在长风烈这里听得最多的就是个“好”字。
这小子,看着挺机灵,但有时候说话傻傻的,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晚饭长风烈吃得很开心。他一边吃一边还要扬着笑夸赞阿姊的手艺。
“阿姊烧的这道笋尖简直绝了,比我们伙房烧的好吃太多太多。就阿姊这手艺,我们伙房若想请阿姊去烧菜,得多付十倍的工钱。”
花江月听后摇摇头,笑着打趣他道:“原以为你是他们几个中最沉稳的,没想到如今也学了他们那般油嘴滑舌。”
长风烈腼腆一笑,低头扒着碗里的饭。
晚饭过后,长风烈执意要收拾碗筷洗碗。花江月也不拦,只坐在一旁端着烟杆,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长风烈回到军营时,今日的晚练已结束了。他跛着脚走回兵舍的路上,冷不防从身后传来个声音。
“上回摔了腿,这回挨了枪,下回准备再挨个什么?”
长风烈敛了神情,站在原地等九方月跟上来。
“今日见了江月姊姊,可还心满意足?”九方月的身影幽幽地出现在长风烈身旁。
长风烈不答,继续跛脚往前走去。
见他不理自己,九方月也不恼,只负手跟在他身旁,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唉——阿春也是可怜,被这么一个涎皮赖脸的人给赖上了……”
长风烈仍是不语,只是加快了脚步。
九方月见他目不斜视跛着脚的狼狈样,突然正色道:“与其用这种蠢法子,你不如直接去告诉江月姊姊你喜欢她。若她对你有意,大可省去这些麻烦。若她对你无意,你即便再费心机,也是落得一场空……”
听到此处,长风烈身形一滞。
九方月斜睨他一眼,继续说道:“趁早断了无用的念想,好过你祸**己,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长风烈咬着牙冷冷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呵!你小子……”
九方月闻言冷嗤一声,抱起双臂伴在他身旁,走着走着,冷不防朝他腿上蹬了一下。
伴随着一声嚎叫,长风烈栽倒在地摔了个大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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