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在宴席中没见着所寻之人,还想着严念果然就是诓骗他前来,就出来转转,御花园人多,他便想着在殿后的小花园走走,不曾想在此撞见了。
相微满倒是不记得他,但既然面前这男子认识自己,不管认错与否,他大概率都会帮自己。
来不及解释,便听见不远处急促沉重的脚步声逼近,相微满忙闪身躲到假山后,屏息静气,一声都不敢吭。
纷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直至在假山前停下,便听见有人道:“原来是严公子,不知严公子可曾见到一身穿夜行衣的女子?”
闻言,躲在假山后的相微满心脏止不住的狂跳,极力将自己缩成一团,减小存在感,生怕被假山前的侍卫发现。
毕竟他们仅仅隔着一个假山,那侍卫的声音都能一清二楚的传到她耳朵里。
严惜君这才缓过神来,瞬间换上往日那般温文尔雅的姿态,随手指了个方向:“适才倒是看到一黑影,许是往那个方向跑了。”
言罢,侍卫朝严惜君道过谢后,丝毫没怀疑,率众朝他指的那个方向追过去。
脚步渐行渐远,相微满的心跳才渐渐平息下来,扶膝而起,心有余悸还有些腿软,毕竟第一次体验“逃亡”,没想到竟然这么刺激。
她松了口气,视线落到严惜君身上,轻声道:“多谢。”
她瞧着面前这男子,记忆中却没这道身影,即使是原主的记忆中也没有,她便断定面前这位公子是认错人了。
严惜君微微一笑,眼波微微流转,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温柔:“昔日言,有缘再会,不想今日真再遇了。”
闻言,相微满顶着满头问号又仔细打量面前这男子的脸,这才在记忆中搜刮到这幅面庞的主人,她惊道:“是你啊?!”
初一那日不过是一面之缘,难为相微还能绞尽脑汁的想起。
谁曾想那日随口一句有缘再会,竟成了真,今日就在此碰上了。
相微满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她认真道:“今日之事还请公子替我保密,来日若有机会,必定还公子恩情。”
严惜君应道:“自然,不过还恩情倒是不必,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相微满身上的夜行衣上,心中不知想着什么,沉吟片刻,有些认真道:“只是……姑娘如此行事,自然危险,不知……可否需要在下帮忙?”
闻言,相微满心知他误会了自己,定然是将她当成了潜逃出宫或是行窃的小宫女。
如今放松下来,此刻回宫也是无趣,相微满倒是起了逗弄的心思,倒是不嫌事大的笑着调侃道:“我啊?我可是来行刺的,公子也愿相助么?”
严惜君显然未曾料到相微满会说的这般直白,竟如此光明正大承认了,惊愕的张了张嘴:“你……”
显然严惜君被她这番话惊到了,相微满看着他这反应着实有趣,倒是好奇面前这男子会如何说,挑眉笑道:“我怎么?公子可是要告发我?”
闻言,严惜君沉默良久,终是认真的摇摇头:“非也,但姑娘不宜直言,若在下是别有用心之人,现在便已将你交了出去。”
相微满微微一怔,忍不住笑出声:“你竟还关心我?若我当真是刺客,此刻你便早已成了我的刀下亡魂了。”
她当真不知面前这男子竟比她还要傻些,竟关心起一个刺客?若她真是刺客,既未曾蒙面,又亮了身份,便就是对他有了杀心。
而面前这人,竟天真的告诉她不该将自己身份暴露。
她不禁在心中暗笑:果然是京中温养出来的儒雅公子,竟这般不谙世事,将人想得如此仁善。
闻言,严惜君恍然,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相微满见他这般,反倒粲然一笑,松下一口气:“今日再遇,公子还救了我,便是你我有缘,我愿与公子结交,我叫,相微满。”
如此姓氏,京中便只有这帝王家独有,严惜君瞬间了然相微满是何身份,再一想“相微满”这姓名,惊道:“四公主?”
言罢,相微满倒是有些诧异:“你竟知道我?”
她还以为自己在这宫中存在感极低,人微言轻,莫说宫中的人不拿她当回事,宫外的人更是不怎么认识她,没想到面前这男子竟脱口而出。
严惜君温和的笑笑:“自然,明锦公主,有所耳闻。”他只是略微作揖,便能彰显大家风范,看得出世族的儒雅礼节,他认真道,“在下严惜君,见过明锦公主。”
闻言,相微满并不在乎这些礼数,对她来说,还是现代说一句“你好”更自在些,见谁都要行礼作揖,也太过拘谨。
她笑着摆摆手:“不必如此称我,既是朋友,叫我相微满便好。”
严惜君的视线再次落到相微满身上的夜行衣上,旋即将自身披风解下:“宫中必定会多加人手巡查,若公主不嫌弃,将我这披风穿上遮挡些,也好在宫中行走。”
今日宫宴,自然要确保宫中其余人的安全,刺客是万万不能有的,所以定然会加大人手抓到严惜君面前这位“黑衣人”。
相微满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方才正想着该如何躲过宫中侍卫回去,但现在严惜君为她想出了办法,她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便点点头:“好,多谢。”
说着她便将用玉簪高高绾起的束发散下,长发如瀑,瞬间倾泻而下,垂至身后,她接过严惜君递来的披风系上,披风上尚且残留着严惜君身上的余温和冷竹香,萦绕在呼吸间。
相微满拢了拢披风,将里面自己的夜行衣遮了个严实。
严惜君微微颔首:“走吧,我送你回去。”
“有劳。”
今日宫廷盛宴,特旨邀得朝臣及家眷共襄盛举,那便都是同僚聚在一起,方少骞自然也在内。
济帝提倡节俭,故而往年宫宴都不曾铺张浪费,歌舞升平,不过就是群臣相互间说说笑笑,互相恭维几句罢了。
此处虽无男女不同席的规矩,但座次安排倒是尤为严格,未婚男女分坐殿之两侧,只可遥遥相望。
小菜都已然上齐,尽皆陈列,相思左右张望了一圈,却始终没瞧见相微满,遂看向坐在不远处的相黎:“二皇姊,相微满呢?”
那日她从相微满那里受的气,可不能轻易算了,她可是记着,当时相微满是如何叫自己吃瘪。
相思本想趁今日宫宴人多,带人好好羞辱相微满一番,未曾想眼看着宴席都要过去一半,竟没看见半点相微满的影子,她心中更是愤懑难平。
闻言,相黎回道:“微满今日身体不适,她素来体弱,今日又人多耗神,她便不来了。”
言罢,便见相思怒的眉梢紧蹙,语气中透露着不满:“不来了?!”
她今日可是早已在那些官家小姐面前编排了相微满的不是,就等着相微满出现好排挤她一番,谁料如今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相黎见她这般发怒,只是平和的笑了笑,轻轻颔首应道:“是啊,不来了。”
她如何不知相思那些小心思?若非相微满说了她不赴宴,她本也想劝其别来,毕竟她可是清楚,相思睚眦必报的很。
相思顿感今日像是被耍了,她牙关紧咬,冷笑一声:“不来,是不敢来吧?毕竟一个瞎子,也上不得台面不是?”
她这声音可不小,原本热络闲聊的氛围瞬间冷下去,一时间都因她这冷嘲热讽的话纷纷侧目。
周围的官家小姐闻言,便开始窃窃私语,多数因相思添油加醋的抹黑,对相微满并无好感。
身后的这些声音让相思愈发自得,丝毫未曾察觉宴上已然有几人黑了脸,甚至坐在主位的济帝原本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却也只是出声提醒:“相思。”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何况是帝王家,更是注重颜面,可见相思此举,是如何不妥。
明妃自然听见了她这一句,下意识蹙了蹙眉,冷眼瞧了瞧还在沾沾自喜的相思。
但她也并不好多说什么。
一旁的惠嫔自然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安抚般的握了握她的手,轻轻摇头。
见济帝出声制止她,相思却认为济帝是在护着相微满,满心的怒意一时间全涌上了头,有些委屈的控诉道:“父皇!相微满她根本什么都不是还自视甚高!前两天的除夕宴上她还羞辱我!你竟还替她说话?!”
此刻太后的脸色也不太好,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皇家,又怎能传出兄弟姊妹不睦?
但相思是济帝最为喜爱的女儿,他又怎地忍心责怪?
半晌,他终是按捺住心中怒火,摆手道:“行了行了,不过是孩子间闹脾气,你作为阿姊,让着她些,今日宫宴,不说这些。”
济帝本想以此结尾,息事宁人,奈何相思根本不肯罢休。
她只看得见平时宠爱自己的济帝,此刻也在帮着相微满说话,丝毫没听出其他,心中更是不平,声音不自觉提高几分:“父皇!我凭什么让着一个瞎子?!她才不配做我皇妹!她就是个贱……”
“砰——”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一道清晰的拍桌声给打断了。
此刻殿内静下来,气氛更为微妙,众人的视线循着声音来源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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