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与相微满约好的日子,今日他们本该去女院找相微满,故而他提前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没见到随禾,起先他还以为是随禾提前去了女院,可他在大堂等了两个时辰,却始终没见到人,侍卫也说随禾只带了一名侍卫出门。
陆宿不懂简封的话中之意,便见简封已然负气离去。
他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心中也隐隐担心随禾的安危,但他终究是认为随禾在赌气,不肯回来。
挣扎了一番,他终究是妥协了,正同侍卫交代出门找人,忽听一名侍卫言:“陆公子您找长公主么?我瞧着她似是去了巫山楼。”
闻言,陆宿抬眼瞧过去,听见“巫山楼”三字时,他眸底情绪复杂,终是面无表情的应下:“嗯,知道了,那便不必去找了。”
他就知道,随禾怎会出事?害得人担心,结果这是喝花酒去了。
……
花朝只在院外跪了半宿便被花娘带了回去,毕竟花朝身子骨本就孱弱,跪上一夜怕是腿都要废了。
经昨日一事后,花朝安分了许多,课上先生教的东西她都学的认真,就算有人刁难,她也是不吭一声,不做反驳。
许多先生都不禁对她改观,觉得花朝总算是收了心。
可她这般的转变也只换来赵掌事更甚的刁难,她似是还不满足,直接将人派去了绮春楼,说是让她瞧瞧自己日后的生活。
正巧花娘刚调过来诸事繁忙,对此事自是不知情。
段乔本欲随行,但女院有女院的规矩,哪能由她胡来?便也只得作罢。
夜色渐浓,待花朝站在绮春楼门前时她都有些恍惚。
华灯初上,绮春楼在这条街上算是扎眼的存在,较之其他商号都更为明亮夺目,外披银装,内藏春意,门外雪花纷飞,如羽如絮,两侧门外挂着的红绸灯笼在寒风中摇曳,大门却紧紧闭着。
青楼……都无需揽客的么?
花朝带着满腔疑问推开了大门,眼前映入的景象却令她瞠目结舌。
这里灯火辉煌,光如白昼,珠帘高挂,各处彩绸垂悬,地上铺着上好的波斯绒毯,而绒毯延伸至前方搭建的台子,台上还有歌舞伎在奏乐起舞。
而台子两侧,楼梯蜿蜒曲折通向二楼,二楼三楼则是用棕红美人靠围了起来,一楼的厅堂坐满了人,琉璃灯笼高挂,一阵阵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混杂着空气中的脂粉香,却见这里的客官个顶个儿的红光满面,这里的女子更是身姿窈窕,娇美动人,叫人移不开眼。
花朝向上瞧了瞧,二楼应也是看客席,亦是人头攒动,坐满了人,三楼倒是显得冷清,她也不知那是什么地方。
但瞧着那里飞翘的檐角,更是精雕的细致繁琐,想来便是更为奢华之地。
她心中暗忖着:当真是奢靡,就连那楼梯都是精雕的莲花纹,还有那窗棂,烛灯,无不彰显这绮春楼价值不菲。
站在此处,她都觉得自己尤为渺小。
正在招呼客人的老鸨闻声回首,目光落在愣怔在原地的花朝身上,立刻明白了她是谁,赶紧笑盈盈的扭着身姿凑过去。
“哎呦喂!你就是花朝罢?我是这儿的管事,你叫我白妈妈便是。”
她言语亲昵,花朝还有些不适应,应道:“嗯……我需要做什么吗?”
她知赵掌事是诚心刁难,但她也躲不过,唯有硬着头皮遵从。
自己本就不是这绮春楼中人,自然是不用接客,她思量了一番,不过是做做粗使丫鬟,洒扫一下受受累便是了,她也就应下了。
老鸨却没说话,只是围着她从上到下打量,越瞧越欢喜,甚至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花朝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么?”
闻言,老鸨一拍双手:“真真儿是个美人胚子,他日若入我绮春楼,定能艳压群芳,成为一代绝色花魁!”
虽说她也见过不少美人儿,但花朝这般既能当清冷美人,又瞧着风情万种的人倒是少见。
她拉着花朝就朝里走,难掩热情:“来来来!我先带你转转。”
二人走过时有不少目光落在她们身上,甚至有轻薄男子调笑:“哟,新来的美人儿!何时带出台叫价?”
老鸨直接一甩手中的帕子,轻瞥他一眼:“去去去!莫要吓到我家小娘子!”
花朝跟着老鸨参观完更是目瞪口呆,原来后面还有一座辅楼,是女子们的住所……而三楼,是客房。
这可更是奢靡至极。
老鸨正雀跃的带着她至一间房门前,同她介绍:“这里啊,是我们这儿的花魁红豆,她那琴弹得,在整个乌州都是一绝!”
说着便轻敲了敲门,唤道:“红豆,是我,方便进来么?”
而里面声音有些微弱:“进来罢。”
说着老鸨便欢喜的拉着花朝入内,可看见红豆的一瞬间,老鸨直接吓得脸色骤变,慌忙走过去搀扶,嘴里还不停叫嚷着:“哎呦喂!这是怎么了这是?!”
花朝这才看过去,只见那名叫红豆的女子脸色惨白的扶住梳妆台,额上汗水涔涔,而地上还有呕吐物,状极虚弱。
她瞧了瞧红豆的脸色,问道:“你冷么?可有眩晕之感?”
闻言,红豆有些无力的看她一眼,微微点头。
花朝平静道“应是食物中毒了,尽早送去就医罢。”
老鸨瞧了瞧红豆的脸色,焦急道:“哎哟!这一会儿长史就要到了,这还传了红豆奏乐作陪啊!”
如今红豆这样恐怕也去不了了,但若惹得长史不悦,那是万万担待不起啊!
花朝瞧了一眼老鸨着急的神色,仔细瞧了半晌坐在原地难受的眉头紧皱的红豆,提议道:“我瞧着我与红豆姑娘眉眼间也有几分相似,我可以戴面纱替红豆姑娘前去。”
这也算是她发发善心,至少如今她帮了老鸨,日后若她被卖进这绮春楼,老鸨也能对她多些照拂。
老鸨瞧了瞧她,别无他法,只好应下来:“也只能这样了。”说着又忙招呼一旁的丫鬟,“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去医馆啊!”
她也听花娘提起过,花朝琴艺不错,但她到底不知花朝琴艺究竟如何,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红豆本有些不愿,毕竟今日那位京城的大官儿可是也在,她本想好好抓住这机会,却没想到生了变故。
但如今也只好作罢了。
看了眼时间,也给不了老鸨时间多想,她拉着花朝坐至梳妆镜前,亲自为她上妆。
“你学过医?”
闻言,花朝微微一愣,答道:“没有,从前也食物中毒过,略知一二。”
她并未学过医,但记忆中似是有过相似遭遇。
老鸨也不再过问,待她上完妆后,满意的看着铜镜中之人,又给她挽了个发髻,簪上几只金钗加以点缀,随后催促花朝去换衣裳。
花朝换好衣裙,从屏风内走出。
这身衣裳是工字褶暗红抹胸,以金线精绣的忍冬纹,腰间紧紧束着衣带,将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而外披着一件广袍暗红绫罗褙子,烛光下隐隐能看见上面的花纹,两侧全缘边则以暗绿为主,手臂上还搭着暗红披帛。
瞧着风情又金贵。
看着老鸨往她手上,脖间挂满首饰,首饰的冰凉触感让她抖了抖,她搓了搓胳膊:“白妈妈,这有些冷。”
虽说这绮春楼中算是暖和,但寒冬时节,窗棂难免透风,这衣裳看着华丽却单薄,吹得人身上凉飕飕的。
闻言,老鸨左右瞧了瞧,最后取过一旁的狐毛披帛搭在她身上,满意的合不拢嘴:“哎呦喂!虽说比不上红豆娇媚,但瞧着也是绝顶好看了!”
忽又想起一事,她拿起螺子黛在花朝眼角下点了颗泪痣,又为她戴上暗红流苏面纱。
她点点头:“嗯……如此简直和红豆一模一样。”
花朝眨眨眼,刚想说这狐毛披帛不顶用,便被白妈妈推搡出了门。
“哎——!”
白妈妈依旧絮絮叨叨念叨着:“好了好了,女院应该教过规矩罢?切记,不止长史,还有位从京城来的大官儿,可别说白妈妈不疼你,同你透个信儿,听说那位大人相貌仪表堂堂,而且尚未娶亲。话音未落,她的目光已转向花朝,“可明白了?”
花朝扯了扯身上的狐毛披帛,裹住自己冰凉的手臂,疑惑的拧眉发出一声:“啊?”
仪表堂堂?
她脑海中不禁浮现白日里段乔拿给她画像,实在把画中人与“仪表堂堂”这四个字联系不到一起。
之前段乔提醒她,说她来汉中郡就是为了找那位从京城来的大官儿,可她实在记不起了,记不起她为何要找他,也记不起那人的相貌。
为了能让花朝认出人,段乔特地给她带回来了一幅画像。
花朝仔细端详着画中之人许久,半晌眉头都抚不平,她左瞧右瞧,最终将画像放下,发出质疑:“这就是仪表堂堂?”
画中之人虽非丑陋,但也不过是相貌平平,何来仪表堂堂之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