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湛凛冽的眼神扫向小胖子，浑身气压陡然降低。
噗通一声，寒冷冬雪里，小小的圆球低垂着脑袋跪在地上。
大滴大滴地汗珠从他额头冒出，然后滴落在冰天雪地里，化开了他身下的一片雪。
从嘴缝里挤出三个字，“大师姐。”
宁湛甩手，收起了威压，居高临下凝视着：“跪半个时辰，在来镇里找我们。”
“好……”
只是想不通，为什么……
那不过是个凡人。
一抹白色身影从他眼前掠过，那不是大师姐，而是……
十指蜷握住了白雪，捏成冰块，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挨罚了，原来这凡人女子对大师姐很重要。
可是师姐她不是修无情道吗？
“宁仙子……”钱岚用力挤出了一滴眼泪，害怕的缩在了宁湛身后，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小小的一个缩在宁湛后面，让人看了想要保护她。
若是知道她身世可怜，那股保护欲只会更加强烈。
“别怕。”宁湛轻拍了拍钱岚的手，“抱歉，我师弟他性格顽劣了点。”
好似觉得这样一点诚意都没有，她回头看了小胖子一眼，眼神冷了几分，“回去我就让他到思过崖思过一个月。”
钱岚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她低下头才没被前面的人看见。
只是地上跪着的人，不经意间抬头正巧看见了她得逞的笑。
四目相对下，她扮了个鬼脸，故意气小胖子。
小胖子瞪大了眼睛，什么好看的漂亮姐姐，未来道侣通通不存在，他现在只想戳穿这蛇蝎美人的诡计。
“大师姐。”他指向了宁湛身后的钱岚。“她就是个狐狸精！”
“住嘴！”
噗嗤，小胖子捂着胸口呕出了一口血，鲜艳夺目的红在雪地里就像绽放的红梅。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拳头握紧了，眼色坚毅的看着宁湛，心有不甘，“大师姐为什么要信一个凡人，为什么不信我！”
钱岚把头埋进了宁湛柔软的肩膀，呜呜咽咽，“我不想这样的，那些人看我的眼神让我很害怕，呜呜呜。”
这让宁湛更加的内疚了，更加的心疼怀中的人儿。
感到腰上被一只手搂住了，钱岚挑了两下眉。
这个感觉很奇妙，她这是被人保护了？
居然会信她这个大骗子的话，宁湛还真是个傻子。
傻得可怜啊。
“何师弟，你少说一句。”
他们不是眼瞎，哪里看不出他们大师姐是向着那个凡人的。
越美丽的人，心思就越歹毒，他们就像罂粟花一样，最后把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短短半天时间，他们大师姐就被这女人迷的七荤八素的了。
即便知道如此，这种事那是他们普通弟子能管的。
“何师弟，你平白无故用话语轻薄人家，大师姐只罚你到思过崖思过，你不知悔改，居然还用言语羞辱人。”
说话的人是一位男弟子，他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大师姐，何师弟他交给我处置，回去我就带他去执法堂受十道打魂鞭，再去思过崖思过。”
他们两个人腰间佩戴的玉佩是同一个山峰的。
宁湛看了一眼，“也罢，以后莫要这般无礼了。”
这事就这么结束，若是今日主持公道之人不是宁湛，钱岚她肯定会被小胖子缠上。
然后大家都默认了一介凡人能受到修士的追求，那是三生有幸的事。
起哄的人肯定有不少，在来一个什么酒醉壮人胆，小胖子对她行不轨之事……
这些事她上辈子就经历过很多次了。
没有手段保护自己，上天赐予的一张美若天仙的脸就是杀了自己的最好利刃。
她很喜欢她的脸，才不会让别人糟蹋了。
扯了扯宁湛的袖子，瓮声瓮气地说：“宁仙子，走吧。”
“抱歉，我师弟顽劣了点。”
“是我，是我想到了以前不好的事。”
她轻轻的推开了宁湛，来到小胖子身前，弯腰鞠躬，“对不起，我害了你受这么多惩罚。”
何木抬起头，咬牙切齿，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少在这假惺惺的！”
下一秒，他愣住了。
眼前的人讥讽一笑，看他的眼神如看一个死人，“下一次，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冷不丁的身上冒出了一阵冷汗，起了鸡皮疙瘩。
咕咚，吞咽了一口口水，小胖子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蛇蝎女人。
从此以后，他知道越美丽的人越带着毒。
不是他这种普通人能驾驭得了的。
钱岚收起了嘴角的弧度，垂下肩膀，焉哒哒回到宁湛身旁。
表现得很失落。
她叹了一口气，很小声的自言自语，“被宁仙子的师弟讨厌了，都是我的错。”
修仙之人耳聪目明，更何况钱岚挨得宁湛很近。
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耳边是宁湛如春风般和煦的声音，“钱姑娘，你没有做错。”
“真的吗？”钱岚双眼湿乎乎的，眼尾泛红，她不停的擦着眼泪。
“嗯。”宁湛掌心处掐出了月牙，指甲像是要陷阱肉里，疼痛时刻提醒着她，清醒一点，再清醒一点。“真的。”
脸上没什么太大变化的说，给人高岭之花的感觉。
如果钱岚不是瞎子的话。
她真想好好看看这朵高岭之花坠入地狱的样子。
那一定很美吧。
——
宁湛向她的师妹借了一件衣服，说起来她出门行头每次都很简单，一把本命法剑和一个用来装灵石和宝物的储物袋。
衣服她没有多带，她也没想到，有一天她的衣服会借给一个凡人女子穿。
一件墨绿色锦衣穿在她身上竟也显得她高冷出尘的气质，好似无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在她身上都和白色一样。
长发高高梳着，水蓝色的佩剑拿在手中，贴身青玉龙鱼玉佩挂在腰间。
多余的就没有了。
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家当就是她手中的宝剑。
修的是无情道，职业是剑修。
钱岚认真对比了一下，宁湛两个师妹身上的装饰加起来都比她手指头多，而宁湛……她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她身上家当。
“走吧。”面对钱岚的打量，宁湛心忍不住狂跳两下。
“哎，好嘞。”
五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很快就到了几里路的落水镇。
临近过年，街上白日里人群攒动，路两边有卖糖葫芦的、卖点心的、还有鸡鸭鱼肉的……种类数不胜数。
茶水摊、酒楼坐满了人。
钱岚先是被宁湛带去了成衣铺子，买一件上好的冬衣，身上穿着的蓝白锦衣还给了宁湛。
然后再去酒楼，去找那四个汇合。
“啪！”一进酒楼，说书先生临近过年都不休息，大冬天的拿着扇子扇呀扇。
“落水镇从前可是出过仙人的，他名叫长生，陈长生。”
“七岁考取童生，十二岁秀才，前途那是无限光明，天上的神仙都看他是文曲星下凡，邀他去修仙，回归仙位。”
“仙人给了他家人一百两黄金，他一人得道鸡犬飞升，从贫寒的农家，一跃成为最有钱的存在。”
“三十年过去，他的容貌不曾变化，下凡第一件事就是给其家人一人一颗长生不老丹。”
“可惜凡人终究是凡人，陈长生给的仙丹还是没能让家人和他一样长生不老。”
懵懂孩童打断说书先生的话，“啊，那他岂不是再也没有家人了，他成仙一个人岂不是孤零零的。”
旁边的大人拉着小孩的衣领，“你一个小娃娃懂什么，仙人与天地同寿，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是他的家人都没有了。”
“哎呀，和你这小娃娃说不清。”
……
“师姐，你们来了。”容貌已经五十多岁，满脸褶皱，但腰身挺得笔直的女人起身让座。
修仙靠修为论辈分，不论年龄。
宁湛点头，她一进门就听见了说书先生讲的故事。
小胖子：“没想到凡人喜欢讲我们修仙之人的故事。”
他脸上写满了得意。
“那什么长生不老丹不就是美颜丹嘛。”
“你还好意思说。”个子高大，年龄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修士揪住了小胖子的脸，“师父教你美颜丹炼制方法，你炸了几炉了？到现在还不会。”
小胖子吐着舌头，夹了一块红烧鲤鱼到嘴中，装作什么都听不见的样子，气的那位男修又揪了揪小胖子的脸。
两个人引得另外两个人发笑，在笑声中好似真的感受到了凡人过节的气息。
一位佝偻着背，身穿黑袍的老人，他手里提着刚从街上买来的鸡鸭鱼肉，就像是来酒楼里凑热闹，然后看时间不早了，要回家准备过年似得，摇摇头走出了酒楼。
好熟悉的味道。
腐朽，充满了死亡气息。
钱岚眼睛飘忽，从茫茫人海中一眼注意到了黑袍老人。
见宁湛他们聚精会神的商讨如何对付落水镇的邪修。
她就不打扰他们了。
默默跟了出去。
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擦踵，各路吆喝声。
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喜爱穿深色衣服，那抹黑色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海里。
钱岚停下了步伐，垫起脚，皱眉在原地转了一圈，终是没找到。
“奇怪。”
忽的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而周遭是人群惊恐的尖叫。
“来抓人了！邪修来抓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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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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