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从呓语秘境出来之后，我们便再也没露过面，刺客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是啊，这里只有一条小路能去安遥城，平日里也没什么人路过，附近的村民也从来没怀疑过我们这里，如果连这里也不安全，还有什么地方能收容我们呢？”
黑鱼责备地看了眼两位同伙，朝木寒汀道：“木姑娘，你别听他们抱怨，这次主要是我疏忽了，早应该想到会有这种事情，早该做好防范。”
木寒汀盯着那柄杀手的武器，沉吟片刻，道：“你们的伤，怎么处理？”
黑鱼道：“我去附近找点草药来，熬点药来治伤。”
他出身药农人家，对各种草药都精通，处理一点小伤根本不算难事。
但眼下受伤的人很多，包括黑鱼也受了些皮肉伤，此时再进山采药，来回折腾估计都等到伤口发炎发烂了。
木寒汀道：“不必这么麻烦，你随我进城买药好了。”
黑鱼有些犹豫：“以我现在的身份……会不会招惹新的麻烦？”
木寒汀提着手中剑，“人命关天，你跟我一起，没有人能伤到你。”
黑鱼点了下头，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戴着一顶笠帽，准备跟她进城。
苏子易和郭瑞则留下来帮忙照顾伤重的同伙，提防刺客再次到来。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黑鱼将斗笠压得很深，遮住脸上的刺青，进城时还遭到守卫的盘查。
木寒汀出面解释，只说了这是她的人，让守卫去给城主大人报个信，出了事她来担着。
买完药两人折返农院，及至此时，黑鱼才开口问她：“这次的事，你怎么看？”
木寒汀想都没想，回答说：“你的玉佩还在我手里，我答应过不会让你出事，就一定会做到。”
黑鱼垂下眼睑，想了想，沉声说：“我是说，跟我们一起的那个……眼睛被挖了的那个人，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不知道，”木寒汀侧眸看着他，“他没跟你们说？”
“从始至终没听到过他开口，”黑鱼摇摇头，接着诧异地睁了睁眼，望着她道，“难不成他其实会说话？”
木寒汀唇角弯了下。
原来……其他人都当他是个哑巴么？
这么说来，能听到他开口说话，她算是运气好了。
她也很好奇他的身份，但如果他不愿意说，那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他救了我，”黑鱼道，“你如果当时在场，一定会大受震撼。”
木寒汀语气淡淡，“是啊，我也想亲眼看看当时的情景。”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过了好一会，许是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木寒汀才主动问了句：“关于这次的杀手，你想到了什么？”
黑鱼想了想道：“离开北郡之后，我们还去过金沙，去过洛河一带，期间好几次都成功甩掉了追我们的杀手，那之后我们去了呓语森林，遇见了你，前后差不多一个多月，没有听说过杀手的消息，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快找过来，还是说，其实……”
木寒汀直接了当地说：“你觉得这次的杀手，和我们在呓语秘境里遇到的人有关联？”
黑鱼闷哼了一声。
“我和你想法差不多，”木寒汀道，“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关于你的事情，他到底知道多少。”
黑鱼一脸凝重，加快脚步回到农院，这时候农院已经被包围了。
将近一百来位训练有序的弓箭手、战士，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不放任一只鸟儿飞出去，为首的人高马大，左手勒着缰绳，右手边悬着剑，在血染红的泥地上来回踱步——
竟是江然。
见到他的那一刻，木寒汀就知道这一次他们惹上大麻烦了，脑海里飞快地思考对策——
江然怎么会找到这来？谁给他透露的消息？那几名杀手也是他派来的人吗？
之前在呓语秘境里，江然处处针对黑鱼和他的同伴，眼下都找到他们的落脚地了，岂会轻易放过他们？
趁着江然的人还没发现他们，木寒汀迅速做出决定，“你先走，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让他发现你。”
隔着农院的栅栏，黑鱼有些犹豫，他不想一个人落荒而逃。
木寒汀狠狠瞪他一眼，低声怒叱：“走！”
黑鱼不敢违抗她的命令，骑着马掉头就跑。
听到马蹄声，江然的人反应过来，见来人只有木寒汀一个，正要动手，被江然紧急叫停——
“住手！没我的命令，你们想干什么？”
弓箭手和战士们纷纷停下动作。
木寒汀捏紧手中剑，骑在马上，冷着脸道：“六皇子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我的人得到消息，说这地方窝藏了一伙逃犯，故而带人来搜查，”江然皱起眉头，“没想到竟然是你们。”
木寒汀冷静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逃犯？之前的杀手是你派来的？”
“杀手不过是群鲁莽、危险、骄纵又毫无纪律的家伙，”江然轻蔑一笑，“你觉得我还需要请杀手来对付逃犯？”
木寒汀眉尖微沉，陷入沉思。
既然杀手不是江然的人，至少说明一点——
江然并不知道黑鱼的真实身份，只把他当做普通逃犯来对待。
否则以他的立场，必须要将黑鱼彻底从这个世上抹除掉才行。
这样问题又来了，是谁派来了杀手，又是谁故意将消息透露给江然？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慢慢和他周旋，故意拖延时间，从他口中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
沉吟片刻后，木寒汀道：“你说他们是逃犯，可有证据？”
江然笑了笑，扬手一挥道：“那你可要睁大眼睛看好了。”
说着，让手下出示了几张通缉令，第一张画像上的人正是黑鱼。
木寒汀接过那几张画像，拿在手里仔细看。
“早跟你说过了，木姑娘，”江然饶有兴趣地打量她，得意道，“这伙人包藏祸心，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应该跟他们走得太近，可你就是不听我的劝告。”
木寒汀面上没有表情，也没有开口说话。
“你说他们救了你，这我也可以理解，毕竟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任何人的一点好心施舍，都能让你感恩戴德，”江然道，“可那件事情早已经过去了，你也是时候该走出来，认清楚真相——”
“真相就是这伙人是长城的逃犯，一群本应该被处死的奴隶，你包庇他们，同样罪大恶极，你明白吗？”
“我当初不想你和他们扯上关系，完全是为了你好。”
他说的循循善诱，木寒汀都有些看不懂了。
就在几个时辰前，她在酒楼里拒绝了江然的邀请，丝毫不给他留点面子。而他倒是收敛了那一身傲气，话语间也没有对她针锋相对。
如今他手里捏着黑鱼的手下们的性命，木寒汀不得不放软了语气，问：“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江然仍骑在马上，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说：“你会为他们求情吗？”
木寒汀道：“就算我求你，你也不会答应。”
“你没试，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江然抬了抬下巴，侧过脸朝手下的一名弓箭手说了句话。
弓箭手得到指示，带着几个人进去，强行拖了一名奴隶出来，将人捆在院子里一棵树干上。
这时候，数十名弓箭手已经搭好箭，对准了这名奴隶。
只要江然一声令下，这人就要被戳成刺猬，变成一滩肉酱。
但凡是黑鱼身边的人，木寒汀都很眼熟，还能叫得出名字。
眼前这个被抓出来的倒霉蛋叫阿森，此时正害怕得大喊大叫，胡乱挣扎着，朝木寒汀喊道：“木姑娘！救我！”
木寒汀捏紧缰绳，后牙槽磨了磨，一字字道：“江然，你想做什么？”
“处决他们，”江然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仰着脸道，“不容于世的蝼蚁们，由我来亲自处决，有什么问题吗？”
木寒汀沉着脸，咬牙切齿地说：“即便是不容于世的蝼蚁，也想努力活下去，你以为你是谁，神明吗？凭什么去剥夺另一个想活着的人的意愿？”
“世间的法则就是如此，”江然道，“不然你以为这世上为什么需要秩序？为什么需要皇权？弱者本应该向强者屈服。你也杀过人，你应该更加明白这个道理。”
木寒汀冷冷地问：“你在向我示威？”
“你可以这样理解，”江然面上浮出一丝冷笑，“你想救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肯向我屈服，你本应该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求求我，就像以前一样，你的话，我肯定会听。”
弓箭手的弦拉得紧促，随时都能崩掉阿森的脑门。
木寒汀捏了一掌心的汗，背后也是一身冷汗，呼吸也几乎停了下来。
阿森，黑鱼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奴隶青年而已，与她根本没说上几句话，完全说不上有多深的情义。
可这一刻，她实在见不得这个奴隶青年死在她面前。
犹豫间，一支箭已经离开了弦，发出锋锐的破空声，同时阿森的叫喊声撕心裂肺，木寒汀呼吸骤停。
第一支箭只是吓唬他们，弓箭手故意射偏，钉在了树干上，离阿森的脑门只差一寸的距离。
阿森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话在喉间反复翻滚，她闭上眼睛，双唇分开，道：“江然，我……”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领头的马儿跑得极快，勒马时一声长长的“吁”，伴着马儿的叫声，立刻在她心头激起了一层浪。
“六皇子殿下，”领头的男人将马停在木寒汀身边，抬手朝江然一礼，朗声道，“既然是我安遥一带发生的事情，可否交由我这个安遥城主来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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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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