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被揪去,摩耶面不改色将指尖的鲜血舔去,又在同样的位置开了一朵花,在灰蒙蒙的山林中并不起眼,连香气也是淡淡的,接近于无。
“我的花还挺漂亮的吧。”摩耶不无得意地说。
宿傩倚靠在一颗树上,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看她:“以尸体为养料的树却开出白色的花吗?还挺会骗人的。”
“别这么说,我可是被迫的。”说着,摩耶将那朵花摘下来递给宿傩。
这次,她的指尖并没有冒出粘稠的血珠。
宿傩不以为意地摊开掌心,在摩耶即将把花放在他的掌心的时候,用突然出现在掌心上的嘴,将这朵花一口吞下:“被迫,你吗?”
摩耶语气轻快:“那时候我还不能动呢。是那些人类主动把血洒在我身上,当你是一棵树的时候,那种感觉可不太舒服,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腥味呢。”
宿傩挑了挑眉,探身过去,凑到摩耶的脖子旁边闻了闻:“没有血的味道,闻起来只像难吃的白色花瓣。”
摩耶转头看他:“你都吃了两朵了,现在说难吃是不是晚了点?”
宿傩晲她一眼:“我有说是你开的吗?”
摩耶笑了:“啊,这样。”
宿傩不置可否地继续向前走,摩耶却站在原地,叫住他:“宿傩,我要留在这里,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
沉默片刻,宿傩回身看她一眼,不辨喜怒:“因为那个小孩?”
不久前,他看到了摩耶把那块从妖怪身上掉下的人骨拿给之前的人类小孩,差点把他吓哭,听摩耶说了几句话之后他真的哭了,却似乎不是出于惊吓。
宿傩对这一幕没什么感觉,随意看了一眼就不再注意。
早知道摩耶会因为那个小孩做出这种决定,当时就应该杀了他。宿傩漫不经心地想。
“是因为村长啦,”摩耶告诉他,“村长请求我留在这里,作为巫女守护这个村子。”
“然后呢?”
摩耶茫然地看着他:“……没了。就是因为他说我是守护村庄的巫女嘛,所以我要留下来啊。”
宿傩沉默两秒,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她:“你根本不是巫女,那群人也只是想利用你的能力保护他们自己。”
“可他们说我是巫女欸,巫女的使命就是保护村庄和人类,所以已经答应了要保护这个村子里的人们。”
看着她平淡的神情,凭借宿傩对她的了解,摩耶对这句话的重点在于她的承诺而不是村子里的人命。他眯了眯眼:“我把这个村子里的人全部杀光,你就没有需要保护的人类了,跟我回去。”
摩耶恍然大悟,差点点头,不过思考片刻后她意识到:“欸?这样我不就完全没有履行到巫女的使命吗?”
宿傩:“……”
“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如果我说你的使命是跟随我呢?”他不怒反笑。
摩耶困惑:“宿傩根本不需要保护吧,说起来,我和你之间难道不是我更需要你吗?”
宿傩被噎了一下,表情有微妙的缓和。
“怎么,那你是放弃你想被我杀死的愿望了?”他漫不经心地说。
摩耶跳到宿傩的身边,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手腕:“当然不是。我只会守护这片土地直到我和村长约定好的年限。到那时候,我就去找宿傩拜托你解除我身上的诅咒,好不好?”
“宿傩这么强,肯定能活到千年之后。”
半晌,宿傩哼了一声,直起身离开,头也不回地在背后摆摆手:“如果那时候我还有兴趣再说吧。”
“这不是我们的约定吗?”摩耶震惊地说,“不要说的像是宿傩君的志愿服务工作一样啦。”
“乱七八糟的,那是什么东西。”宿傩说着,感觉有什么不对,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你怎么还跟着我?”
不是要留在那片村庄了吗?
摩耶也莫名其妙:“巫女又不是只能在村子里面活动,肯定还是要回家啊。”
宿傩:“……”
所以他们刚才都是在干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中被戏耍的怒火,拎着摩耶衣服的后领子把她甩到自己背上,动用咒力以极快的速度向城中移动。
摩耶感觉有点晕,勉强察觉到:“宿傩,你生气了吗?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以后都不回家了吧?等等,那你刚才是因为舍不得我吗??”
她突然快乐地支起上身,被迎面而来的气流击得脖子整个翻了过去,脑袋软哒哒地垂在自己的背后。摩耶把身体又缩了回去,手动把头的位置摆正。
“那里不是你的家。”宿傩平淡地说。
摩耶十分不认同:“宿傩的家就是我的家,毕竟我是——”
宿傩的母亲嘛。
宿傩警告她:“要是说出来,我就把你现在扔下去。”
摩耶缩了缩脑袋,紧急闭嘴。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宿傩说:“那个地方不配成为我的家,我也不会被所谓家的概念束缚在同一个地方。”
摩耶笑了。
果然不愧是小宿傩啊。无论如何狂妄,始终坚定地遵守着自己的理念行动。
真令人羡慕呢。
——
冬天走到尽头,春夏反复出现,一别过了三年,时间再次来到夏季。
宿傩赤/裸着上半身躺在榻上,眼睛阖着,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假寐。
摩耶倒挂在靠窗的横梁上,追着偏西的阳光缓缓移动,时不时勾住横梁翻一个面让太阳把自己照得更均匀一点。她喜欢阳光,但从来都晒不黑,皮肤还是如同将死的人一样苍白。
她看了一眼宿傩的方位,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睡觉。
摩耶出声:“竹太郎说他有个请求。”
她耐心地等了等,才听到宿傩十分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看来是没睡着,摩耶继续说:“他说他想要杀人。”
宿傩来了点兴趣:“竹太郎是谁,那个母亲被沼泽吞噬变成妖怪留下一块骨头的人类小鬼?”
他本来不会记住一个普通人类的名字,但摩耶时不时就在他的耳边提一嘴,导致宿傩对这个名字也有些印象。
宿傩想了想,隐约记起三年前的情境,一个头发硬邦邦的小鬼,看着就很弱,三年过去也长不了太大。
“他唯一有可能杀死的是婴儿,不过也只有人类小孩,妖怪婴儿也能要他的命。”宿傩毫不留情地说。
摩耶想了想,觉得宿傩说的挺对的,竹太郎三年过去也没长太高,没挨过什么饿但就是长不高。
“但他不是要自己去杀,而是拜托我帮他。”摩耶说。
宿傩睁开四只眼睛:“嗯?”
“他一直以为他的母亲是失足坠亡,但村里来了一伙人,喝醉之后说起这件事,说是他们当年行商经过山林,领队的头目失手杀死了一个女人,为了省事直接放进了沼泽。”
“那又怎样?”宿傩说。
摩耶说:“竹太郎好像很生气呢。”
“那就让他自己去杀。”宿傩无所谓地回答。
摩耶叹了口气:“他是想自己杀啦,过来跑过来要拜我为师,说想在学成之后成功复仇。但不觉得很麻烦吗,还要教他,话说我这不是能力是诅咒啦。”
“所以,我觉得自己帮他杀了好像更简单。”她认真地说。
宿傩无语:“……你直接不管就行了。”
摩耶一愣,好像是这样:“做巫女做习惯了,听到愿望就想满足来着。”
宿傩对此嗤之以鼻:“所以呢,你找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那人现在在五条家做事,宿傩,你想去趟平安京吗?”摩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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