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散落着不同生物的头骨,摩耶蹲下身拨弄几下,发现手感和真正的骨头一模一样,但感受不到生命曾经存在的气息。
“你是谁?”她抬眼问。
从巨大胸骨后面转出来的少年和宿傩有着同样的特征,包括樱粉色头发、从脸部直至蔓延全身的黑色纹路,两双眼睛和四支手臂完好无损。
连阴沉讥诮的神情也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他看起来比摩耶所认识的两面宿傩更成熟,胳膊粗了好几圈,**的胸膛上均匀分布着形状分明的肌肉。
“两面宿傩。这是我真正的形态,恢复力量后的完全体。”
摩耶认为还是小孩子形态的他更加可爱,但理智让他没有说出这个想法。
“你说这是‘你的世界’是什么意思?”她问,“我们现在是在你的精神领域里面吗?”
“也许吧。”宿傩模棱两可地说。
这个地方自从他有意识开始就一直存在了,宿傩并不准确地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用的。他唯一知道的是,在这个地方里他的身体不再残缺,身体年龄与他的真实年龄相符,力量也比在现实中更加充沛。
在阁楼中的大部分时间,他看起来在闭眼睡觉,实际上意识全部进入了这个地方,坐在一群不知道是什么的骸骨堆上发呆。
他认为自己可以把意识集中在一点上,然后通过传递肢体的方式,让其他人也进入这个地方,但宿傩从来没有机会也没有实验对象来让他尝试这个猜想。
摩耶在这里的出现,说明他的猜想没错,更说明他对自己的力量感知是完全正确的。
而且,有另外一个意外发现。
当摩耶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对摩耶的身体有了一定的操控能力。通过她的视角,宿傩看到了依靠着墙壁微垂下头,像是陷入沉沉小憩的自己。
枯瘦又弱小的身体令宿傩感到既厌恶又焦躁,一股火焰灼烤着他的内脏,杀意不断上涌。
“你不是想用我的手杀了自己,然后夺舍我的身体吧?”摩耶冷不丁地说,“事先警告你,这具身体可不是好的选择。”
宿傩不屑:“凭你?杀不了我。”
摩耶歪了歪头,确定体内的宿傩好像确实没有亲手杀他自己的想法后,松了一口气。
“你要一直呆在我的身体里吗?”她问。
“你以为我想?”宿傩不快。
想要尽快摆脱封印把自己的力量收回来,宿傩必须借助摩耶的力量,但这个假巫女整天不知道都在想什么,丝毫指望不上。
而且他可没有忘记两人的约定建立在假巫女对于濒死解咒的追求上,如果假巫女遇到她认为比他更强的人,说不定转头就会把他卖了。
摩耶对自己目前的进度也感到心虚,没什么思考就答应了:“好吧,我知道了。”
两人暂时达成了约定,宿傩暂时寄居在摩耶的身体里,通过她的眼睛以及各项感官观察这座宅邸里的封印,以便找到自己力量被封存的地方。在此期间,他不能一直使用摩耶的身体,但能在紧急情况下暂时征用。
“啊,还有一件事——你不能用我的身体进行杀戮,无论是人类,还是任何动物。”摩耶认真地说,补充道,“不过,妖怪是例外。”
宿傩不爽:“为什么?”
摩耶想了想:“杀人会导致我的血液变得更加粘稠,解除封印也会更加困难吧,我猜。”
“哈?这是什么原因。”宿傩对此嗤之以鼻。
摩耶:“总之,记住就好,不然我不能让你住在我的身体里。”
宿傩思考片刻,干脆地点头:“可以啊,我答应你。”
反正,如果他真的要动手,到时候夺去这句身体的控制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宿傩暗自想到。
摩耶看了一眼外面现实世界的天空,有灰白色的光线从东边的地平线上升起。
“我们该走了。”她说。
她抓住塔楼的栏杆,视线向旁边偏了偏,又松开手,走到宿傩的身体旁边,抓着他残缺的肩膀,让宿傩的身体从随意的躺倒姿势变为背靠墙壁坐着的样子。
宿傩抱着手臂,从内向外借着摩耶的视角冷眼旁观她的动作:【你在做什么,这里根本不会有人来。即使他们发现异常,也不敢动我。】
摩耶认真地扶正宿傩的身体,让他的双腿放平:“可是这个姿势不利于血液循环,你回到自己的身体后,会不舒服吧。”
宿傩一脸怪异地皱了皱眉。
她为什么会关心自己舒不舒服?
【无所谓吧,你为什么在乎?】
摩耶对着宿傩的身体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千万不能因为血液不流通而死掉啊,请重视自己的身体,好好活着。”
宿傩:........
他就知道。
未来的诅咒之王生出被小瞧的愤怒:【我没那么弱。】
摩耶对他的拒绝充耳不闻,反过来劝他:“不要这么说,毕竟你还是小孩子啦,需要好好发育才能长大。而且,这个坐姿也很有气势吧,你不喜欢吗?”
“.......”
宿傩不想再和她废话,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摆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枯瘦、干瘪、弱小、毫无力量的身体。
他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
摩耶只当他是不耐烦在催促她,随意地安抚道:“好啦,我现在就走了。”
她扒住狭小的窗户,先伸出一只手臂,然后是另一只,双手扶住塔楼窗外的墙壁,用力撑起,让自己的身体从不到一拳宽的缝隙中挤出去。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过三秒的时间,十分顺畅。
摩耶发现自己的脖子上长出一张嘴,从那里传出宿傩的声音:“这就是你的力量?”
“把它叫做诅咒更合适。”摩耶平静地回答,把自己的食指咬出一道小小的伤痕,看着血液一点点渗出。
“还有,这个也是。”
说着,摩耶把血液涂抹在手掌上,把自己黏在塔身上,头向下,一点一点地向下移动,动作之诡异不协调就像一只索魂的女鬼。
她每次移动手掌,附着在塔身上的血液都被牢牢黏在掌心带走,在塔身上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红色痕迹。
“为什么说是诅咒?”宿傩饶有兴趣地问,“这能力挺有用的,我看你的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应。”
摩耶松开手,在空中灵巧地翻了个身,头发甩出一道圆弧,切开空气的声音猎猎作响。
她双脚踩在地面上,捂住脖子上的另一张嘴:“嘘,小点声,会被发现。”
宿傩顺势舔了一口她掌心上的血,立刻发出嫌恶的声音:“好难吃。”
明明闻着很香。
摩耶呆呆看了看自己掌心上被舔走的那部分血迹,眼睛亮了:“你喜欢吗,都给你好了。”
她伸手去摸,脖子上的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被拒绝了。
摩耶叹了口气,习以为常地蹲下身,把自己手上的血液一条一条地剥下来,埋进土里。
【为什么埋起来?】宿傩坐在领域中发问。
“只有这样,它们才会消失。”
摩耶说着,把刚刚盖起来的土壤重新扒开,才埋在里面的血丝果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血多,浇点水会消失得更快。不过少的话,这样就够了。”
摩耶拨动着池塘里的水,看着手上最后一些微小的血丝融化在水中。几秒后,里面所有的鱼像突然被惊吓到一样,全部游到了池塘的另一边。
【这就是水吗,有意思。】
这是宿傩生命中第一次离开高塔上的房间,第一次来到地面,对一切都感到新奇。
“嗯,我每天都会喝很多。”摩耶说,凑近池塘的水面,啜饮了一口。
一股令人不爽的腥味在嘴里蔓延,让宿傩后悔共享摩耶的味觉:【好恶心的味道,吐出去。】
“诶,不会啊。”摩耶无辜地说。
她无聊地把手伸进水里轻轻拨弄着,水波一圈一圈地荡起,水花涌起的声音消失在夜晚的虫鸣中。
宿傩和摩耶也共享触觉,但水的触感很奇妙,浸在水里的感觉在夏夜十分清凉。
这一次,宿傩没再阻止她。
他在领域中闭上眼睛,静静体会水波轻柔地冲打指尖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水。
过了一会儿,他倏然睁开眼睛,警告:“有人来了。”
摩耶眨了眨眼睛,思考半秒,发现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后,毫不犹豫,动作利落地翻进池塘。
“喂,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是鱼吧,池塘里的鱼最近很活跃,还下了不少鱼苗。”另一个人的声音漫不经心地说,听起来不是很在意。
“是吗,我没注意。”第一个男人问。
“你最近都在想什么,怎么整天魂都像没了一样,还动不动就消失不知道去哪里了。”
一个停顿。
“没什么,我父亲生病了,我最近比较担心他......”
【说谎。】
【他为什么不告诉那个人,那些时间他都和那个人弟弟的妻子说着‘我爱你’,然后啃咬对方?】宿傩坐在领域中高高堆起的骨堆上,托着下巴问道。
坐在他旁边的摩耶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人类都很注重**吧,所以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恋爱细节。”
【那种事,就是爱吗?】
“应该是吧。”摩耶回答。
写着写着水的那段,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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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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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次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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