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股力量涌入的瞬间,云岫濒临崩溃的灵台如同被投入风暴眼的孤舟,迎来了更剧烈的震荡。
云瑶的清正灵力如同月华溪流,试图抚平狂躁的脉络,却在那片混沌的荒原上显得如此单薄,瞬间便被奔腾的洪流撕扯、吞没。她闷哼一声,脸色白了白,却毫不退缩,更精纯的灵力绵绵不绝地输送过去,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温柔。
墨影的影之力则狡猾而强势,它们不像云瑶那般试图“安抚”,而是如同无数细密的黑色触手,缠绕、分化、引导着那些暴走的灵力,强行将它们纳入某种暂时的轨道。这个过程充满了侵略性,与混沌灵根本身的蛮横激烈碰撞,在云岫体内引发更深的战栗。墨影那双异色的瞳孔微微收缩,额角渗出细汗,显然也并不轻松。
而苏绾的力量最为奇特。那包裹着云岫心脉的白光,并不参与灵力的争斗,它如同最坚韧的基石,牢牢护住云岫意识的核心,任外界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她的眼神空茫,仿佛穿透了云岫的身体,望向了更遥远的时空,口中念念有词,是古老而晦涩的音节,维系着这脆弱的平衡。
云岫的意识沉浮在一片光怪陆离的碎片之中。
她看到了蛮荒无尽的黄沙,看到了枯井中垂下的那根藤蔓,看到了云瑶染血的素白衣襟,看到了墨影戏谑又危险的笑容,看到了苏绾在锁灵花下天真又神秘的眨眼……
无数纷杂的意念、情绪、力量在她灵台内冲撞、咆哮。
“压制它!”一个冰冷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带着宗门长老式的威严。
“释放它!这才是真正的力量!”另一个充满诱惑的低语响起,带着魔性的癫狂。
“接纳它……它本就是你……”一个温柔而古老的声音,如同叹息,来自苏绾守护的那片白光深处。
混乱中,一股熟悉的清冷气息包裹过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坚韧,是云瑶。另一股力量则霸道地缠绕上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是墨影。它们彼此对抗,又奇异地共同作用于那片混沌。
痛苦达到了顶峰。
云岫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身体剧烈一震。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她体内那股原始的、来自蛮荒的求生本能被彻底激发!
她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试图掌控!
无妄剑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意志,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黯淡的灰,而是包容万象的混沌之色!剑光大盛,竟主动开始鲸吞海吸般吸纳起体内暴走的灵力,以及外界涌入的三股力量!
“不好!”云瑶低呼,感觉自己的灵力正不受控制地被拉扯。
“有意思!”墨影眼中却闪过兴奋的光芒,非但没有收回力量,反而加大了输出,似乎想看看这柄剑的极限。
“稳住!”苏绾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白光骤然收缩,更加凝实地护住云岫心脉。
三股力量与云岫自身的混沌灵根,通过无妄剑这个奇异的媒介,被强行糅合在一起!
这不是温和的引导,而是暴烈的熔炼!
云岫的身体成了战场,也是熔炉。她的经脉在一次次撕裂与重塑中变得愈发坚韧,那原本无序的混沌灵力,在这四股力量的强行挤压与无妄剑的梳理下,竟开始缓慢地、艰难地朝着某种玄妙的轨迹运转。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忘川河水的流淌声重新变得清晰。
云岫体内那毁天灭地般的风暴,终于渐渐平息。虽然依旧磅礴杂乱,却不再是无序的暴走,而是如同被暂时驯服的洪流,在特定的河道内奔涌。
她力竭地昏死过去,脸色苍白如纸,但呼吸却逐渐平稳。手腕上,那道锁形印记消失的地方,隐隐浮现出一个极淡的、由灰、白、黑三色丝线交织而成的复杂印记,一闪而逝。
云瑶第一个收回手,踉跄后退一步,气息紊乱,额间尽是冷汗。她看着昏迷的云岫,眼神里充满了后怕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墨影也缓缓收势,影丝消散。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异色双眸盯着云岫,像是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低语道:“竟然……撑过来了。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唯有苏绾,依旧维持着那个守护的姿势,只是脸色也透出几分疲惫。她看着云岫,眼神深邃,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无数过往与未来的碎片。
“她需要休息。”苏绾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这里的轮回之气对她稳定灵台有益,暂且留在此处吧。”
云瑶立刻上前,想要扶起云岫,却被墨影抢先一步。
“哎,清霄宗的首席,你这般碰她,不怕你那正道同门说闲话?”墨影语带嘲讽,手却稳稳地将云岫扶起,让她靠在一块较为平整的河石上。
云瑶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握成了拳。她看着墨影的动作,又看向苏绾,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我会守在这里。”
墨影挑眉:“巧了,本少主也挺闲。”
苏绾看着这两位明显不对付、却又因同一人而暂时停留的女子,轻轻摇了摇头。她走到彼岸花丛边,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闭上眼,似乎开始调息,又似乎只是在静静守护这片空间的平衡。
忘川渡口,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云瑶盘膝坐在不远处,目光始终落在云岫身上,带着担忧与审视。
墨影则靠着一块巨石,把玩着自己的发梢,视线在云岫和另外两位女子身上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绾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气息缥缈。
不知过了多久,云岫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天空,妖异的红花,以及……三双同时聚焦过来的、含义各异的眼眸。
她感觉身体像是被碾过一样,无处不在酸痛,但那种灵力撕扯灵魂的痛苦已经消失。体内的力量依旧庞大而陌生,却不再失控,只是如同沉睡的巨兽,暂时蛰伏。
她看了看守在一旁的云瑶,又瞥了眼抱臂而立的墨影,最后目光落在远处花丛边的苏绾身上。
记忆慢慢回笼。痛苦,忘川渡,还有那三股涌入体内的、截然不同的力量。
她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你们……”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遵循着最本能的逻辑,看向三人,极其认真地说道,“我欠你们……一次。”
一次救命之恩。在蛮荒的法则里,这是最重的一种“债”。
云瑶闻言,心头一涩,她想说“不必”,想说“这是我自愿的”,但看着云岫那纯粹如初、只认“因果”的眼神,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墨影却嗤笑出声,带着她特有的玩味:“哦?那你想怎么还?以身相许吗?”她的话大胆而直接,带着魔族的肆无忌惮。
云岫茫然地看着她,显然没理解这个词的含义,只是重复道:“需要我做什么,说。”
苏绾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远远地接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悠远:“以后……或许真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到时,别推辞就好。”
云岫认真地点了点头,将这个承诺记下。
河风拂过,吹动彼岸花摇曳,也吹动了四人之间微妙而复杂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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