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畔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还残留着灵力激烈碰撞后的余烬。
云岫睁开眼,体内奔腾的混沌之力暂时蛰伏,如同被驯服的猛兽,虽仍能感受到其庞大的存在,却不再撕扯她的经脉。她动了动手指,确认力量确实平复了许多。
身旁,云瑶正看着她,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未散尽的担忧和显而易见的复杂。不远处,墨影抱着臂,异色双瞳里是毫不掩饰的兴味与算计。苏绾的身影已如朝露般消散,只留下那句“忘川渡等你”的余音。
“随我回清霄宗暂避吧。”云瑶开口,声音比平日更低沉些,“你灵力初定,需要……”
她的话没说完。
云岫已经站了起来,动作间带着兽般的警惕与利落。她看了眼云瑶,随后目光扫过周围陌生的环境,最后落在来时的大致方向。
“不用。”
两个字,干涩,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云瑶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她预想过云岫可能会犹豫,会询问,却没想到是如此直接、甚至不带一丝考虑的回绝。那份纯粹的、不近人情的疏离,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划清了界限。
墨影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带着看好戏的愉悦:“瞧见没?热脸贴了冷屁股。小可怜野惯了,不稀罕你们那金丝笼。”
云岫没理会墨影的嘲讽,她的注意力完全在自身和周围环境上。她感受了一□□内那脆弱的平衡,确认短时间内不会再次暴走,然后抬步就走。方向,并非清霄宗,也非万影窟,而是更偏向蛮荒与修仙界交错的、无人管辖的混乱地带。
她不需要庇护,不需要指引。蛮荒十八年,她唯一学会的就是靠自己活下去。别人的善意或恶意,于她而言都是需要评估的“变量”,而非依赖的“常量”。她们三人的救命之恩,她都记下了,但这不代表她要因此改变自己的轨迹。
“云岫!”云瑶忍不住唤了一声。
灰扑扑的背影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很快消失在嶙峋的石林与渐浓的晨雾之中。
云瑶站在原地,看着那道决绝的背影消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与无力。她以为自己可以护住这缕来自蛮荒的微光,却发现这光本身,根本不愿被任何人掌握。
墨影踱步到她身边,语气慵懒:“别白费力气了,首席大人。她那双眼子里,除了自己,谁也装不下。”她看着云岫离开的方向,舌尖轻轻舔过唇角,“不过,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说完,她身形一晃,也化作一道阴影,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她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看中的“猎物”。
云瑶沉默良久,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无法强求,宗门的压力也让她无法明目张胆地追寻。只能将那份担忧与一丝莫名的牵挂压回心底,转身,化作一道清冷剑光,返回清霄宗。
——
云岫行走在荒芜的山脊上。
她刻意避开了灵气浓郁、可能有修士聚集的区域,选择了一条最为荒僻、也最接近她熟悉环境的路径。阳光炙烤着岩石,风卷着沙砾,这与蛮荒相似的环境让她略微放松。
她一边走,一边用灵力探寻着体内。
混沌灵根像一片深邃的星云,那三道外来的力量——月华般的清辉,诡秘的影丝,温润的守护之光——如同三颗异色的星辰,镶嵌在星云之中,维持着一种动态的、岌岌可危的平衡。
她尝试着调动一丝灵力,指尖泛起微弱的、混杂着灰白黑三色的光晕。力量比以往更“听话”了些,但依旧难以精细操控,而且她能感觉到,那平衡非常脆弱,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或外部刺激都可能将其打破。
她需要找到一个真正能解决根源问题的方法,而不是依靠这种暂时的、由外人构筑的脆弱平衡。
饿了,她便捕捉低阶的妖兽,生饮其血,啖其肉,动作熟练而漠然。渴了,寻到山泉便俯身痛饮。夜晚,她寻一处背风的岩缝,抱着无妄剑,如同在蛮荒时一样,保持着半睡半醒的警觉。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见的阴影里,一道墨色的身影始终若即若离地跟随着。
墨影看着云岫如同野生兽类般的生存方式,看着她对自身力量的笨拙摸索,眼中的兴味越来越浓。她几次想现身,用更直接的手段“引导”或者说是“诱惑”云岫走向魔道的掌控之法,但最终都按捺住了。
她有种直觉,过于急切,只会让这只警惕的小兽逃得更远。她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云岫自己遇到无法解决的困境,主动寻求“力量”。
而更遥远的地方,清霄宗内,云瑶站在听竹小苑的窗前,望着无尽竹海的方向。她手中摩挲着一枚普通的传讯玉符,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不引起宗门注意的情况下,或许能找到云岫的方法,但前提是,云岫愿意接受。
她将玉符收起,眉宇间笼着一层轻愁。
与此同时,往生阁中,苏绾坐在空寂的大殿内,眼前悬浮着一面水镜。镜中模糊地映出云岫独行的身影。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划过水面,漾开一圈涟漪。
“命运的纺锤再次转动……这一次,线头会指向何方?”
孤影远行,前路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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