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五个人都聚齐了。宋飞特意穿了件新买的白T恤，刘露梳了个利落的马尾，王乐乐更是时不时站起来抻着脖子往路口望，可等了一上午，摊位前愣是没过来一个人。太阳慢慢爬到头顶，晒得人有些发蔫，王乐乐正准备起身去打探消息时，两个背着帆布包的外地商人慢悠悠走了过来。
“小伙子，这儿卖玉器？”为首的中年男人操着一口生硬的普通话，弯腰拿起一个青白玉小葫芦，用手指摩挲着表面的纹路，“这雕工看着还行，多少钱？”
路希赶紧上前：“大哥有眼光，这是青白玉的，雕的是福禄双全，一口价一百八十八。”
男人把小葫芦放回盒子里，又拿起个和田玉平安扣，对着阳光照了照：“料子一般啊，这平安扣最多值八十。”
“大哥您这价压得太低了，”王冠奕也凑过来，笑着说，“这可是正经和田玉，您看这润度，成本都不止八十。”
另一个商人在旁边翻看着其他挂件，慢悠悠地说：“我们跑遍了周边乡镇，石佛镇的价格都差不多，你们这新摊子，价格得实在点。”
王乐乐急了：“我们这都是实价，不漫天要价的！”
中年男人笑了笑，放下平安扣：“再看看吧。”说完就和同伴转身走了，临走前还回头瞥了眼摊位，那眼神里的打量让几个年轻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等他们走远了，宋飞叹了口气：“看来这生意不好做啊。”
王乐乐更坐不住了，一拍大腿：“不行，我得去其他摊位逛逛，看看人家是咋做生意的，是不是有啥秘诀没学到！”说着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王冠奕看着空荡荡的摊位，忽然眼睛一亮，对剩下的人说：“要不咱们拍点图片发到空间里吧，让朋友们帮忙转发转发，说不定有人刚好需要，线上也能咨询。”
大家一听都觉得这主意不错。路希刚拿起手机，王冠奕就凑了过来，胳膊不经意地碰到他的胳膊，带来一阵温热的触感。“我帮你扶着盒子，你拍得清楚点。”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笑意，呼吸轻轻拂过路希的耳廓。路希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却被王冠奕轻轻按住了肩膀。“别动，这边光线好。”他说着，手指在路希拿手机的手上轻轻点了点，“角度再往下一点，能把玉的光泽拍出来。”
路希低着头，感觉脸颊有点发烫，只能嗯嗯啊啊地应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王冠奕。他的睫毛很长，阳光照在上面，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等拍得差不多了，路希赶紧把手机收起来，假装看账本，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王冠奕看着他这模样，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帮他把旁边的盒子摆得更整齐了些。
路希点开空间，精心挑选了几张拍得最好的照片，有阳光下泛着莹光的和田玉平安扣，有雕工精致的青白玉小葫芦。他想了想，配文道：“石佛镇集新开玉器摊位，主营各类精美小挂件，和田玉平安扣、无事牌，青白玉小葫芦等，品质保证，价格公道。欢迎大家前来选购，也可线上咨询哦～”编辑好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击了发布。
宋飞和刘露也很快发了空间，文案大同小异，都附上了各自拍的照片。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同学在下面评论 “开业大吉”“看着不错啊”，还有人问平安扣的价格，路希一一回复着，心里渐渐有了点底气。
傍晚时分，王乐乐才回来，一脸沮丧地说：“人家那些老摊位都有回头客，咱这新摊子，难啊！”正说着，刘露的手机响了，是她妈催她回家吃饭，几个人便收拾东西准备散了。
晚上，路希刚洗漱完躺在床上，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修泽佑发来的消息：“你空间发的玉器摊位，是你和朋友开的？”
路希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惊讶，修泽佑居然会看他的空间。他赶紧回复：“嗯，今天刚开业。”
“有平安扣吗？我想买一个。”修泽佑的消息很快就过来了。
路希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白天拍的那些平安扣，连忙回复：“有，是和田玉的，品质不错。”他找出白天拍的照片发过去，“你看看喜欢哪种样式的？”
“就这个最简单的吧。”修泽佑选了个素面的平安扣，“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算我送你吧。”路希下意识地回复，说完又觉得不太合适，赶紧补充，“刚开业，就当是开张福利了。”
修泽佑那边沉默了几秒，才回复：“那怎么行，该多少钱就多少钱。我把地址发给你，快递到付就行。”
路希把地址保存好，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没想到修泽佑会看到他的空间，更没想到他会找自己买平安扣，这突如其来的联系，让他心里泛起一丝涟漪。或许，生活真的像他白天想的那样，总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吧。
挂了电话，路希看着窗外的月亮，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今天虽然没做成生意，但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他点开自己的空间，看着那条宣传动态，忽然期待起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路希刚把修泽佑选的素面和田玉平安扣装进锦袋，手机就震动起来。是修泽佑的微信：“平安扣寄出了吗？地址我再发一遍，别弄错了。”
路希盯着屏幕愣了愣，指尖在“还没”两个字上顿了顿，回复：“正准备寄，地址没错吧。”他找了气泡膜把平安扣裹得严严实实，塞进快递盒时，总觉得这盒子轻飘飘的，不如心里那点说不清的滋味沉。填写寄件人信息时，他犹豫再三，还是只写了“路希”两个字，没加任何备注。王冠奕恰好走进来拿账本，瞥见快递单上的地址，脚步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寄给你朋友？”路希手一抖，笔尖在纸上划出个小墨点，含糊应了声“嗯”，慌忙把快递单折起来。
快递单刚填完，支付宝就弹出一条消息——修泽佑转来一笔钱，附言：“先付定金，收到货再看尾款。”路希看着那串数字，手指悬在退还按钮上半天，终究还是没有退还。他想发句“不用这么麻烦”，打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个“收到”，连表情都没敢加。王冠奕在旁边翻着进货清单，忽然低声说：“你朋友倒是挺照顾咱们生意。”路希没接话，只觉得耳根有点发烫。
日子就像指间的沙，转瞬即逝。进入八月中旬，石佛镇赶上旅游旺季，摊位生意火得让人脚不沾地。五个人被晒得黝黑，铁盒子里的钞票却一天天鼓起来。刘露数钱时笑眯了眼：“每年来这么一次，生活费就不用愁了。”王乐乐抹着汗接话：“何止生活费，下学期的新手机都有指望了！”
王冠奕翻着账本，忽然拍板：“咱们仨都在苏市，不如从石佛镇进货，到那边接着卖？”王乐乐立刻响应，路希也点了头，心里却悄悄想着，真到了苏市，怕是没精力再管这些，毕竟他要拿出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学习中。王冠奕忽然凑近他，肩膀轻轻撞了下他的胳膊：“到时候咱们周末一起去进货，就像现在这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路希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没敢看他的眼睛。
八月底处理存货时，乐乐爸包圆了所有货。王乐乐提议烫头换形象，四个男生涌进理发店。路希被理发师劝着换了半框眼镜，烫了微卷的头发。镜子里的少年眉眼清亮，斯文里透着点陌生的俊气，王冠奕在旁边看得失神，直到王乐乐推了他一把才回过神，耳尖红得像抹了胭脂。
出发去苏市那天，火车站广场的风带着凉意。王乐乐吹着口哨调侃路希的新造型，王冠奕盯着他看了半天，喉结轻轻滚动了下。三个人拍了合照，路希犹豫再三，还是发了空间，配文简单得像句交代：“玉县，走了。”
没过半分钟，手机就震了。修泽佑不仅秒赞，还发来私信：“新发型很精神，眼镜也合适。到了苏市报声平安，那边天气比中原潮湿，记得带件薄外套。”
路希看着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捏出红痕。王冠奕恰好递过来一瓶水，目光落在他手机屏幕上，眼神暗了暗。路希慌忙按灭屏幕，接过水低声道了谢。他斟酌了半天，才回复修泽佑：“谢谢，知道了。”王冠奕忽然开口：“谁啊？”路希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没什么，一个朋友。”
火车汽笛声响起时，路希把手机揣进兜里，跟着王乐乐和王冠奕往站台走。阳光穿过车站玻璃，在他新烫的发梢上跳着，王冠奕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修泽佑的消息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头。他知道新的故事要开始了，只是这故事里缠绕的丝线，似乎比想象中更复杂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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