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现在这是好的,对吧?”
李釉青随手拔了株野草,展示给众人看。在前方几人过目后,他瞬间抽走了野草中的全部水份。
“喏,这下看起来像不像‘长不好’的菜?”李釉青把枯萎的植物给了一位村民,“这种骗子官府抓了好多,你们以前没见过,才一下就相信了他。”
“所以是人为的?可是为什么啊……”
“那个大师?他弄老半天干什么,最后又没收钱。”
“这也太巧了。之前没人在的时候不烧,今天他们一来就要我们烧。”
“他还要我们点火之前不要弄出声响也不要打开房间,要是他们没醒来,岂不是……”
李釉青道:“只是想借刀杀人而已。到时候宗门追究起来,就会全怪到你们村头上,没人去管什么大师……以后遇到问题,不要找来路不明的人,至少去正规的仙门。不行直接报官嘛,官府和仙门有合作的。”
众人面面相觑。
“行了,告诉我那个大师长什么样子。然后赶紧回去睡觉吧!再不睡天都要亮了!”李釉青拍拍手,示意众人赶紧散了。
之前领头的中年人道:“他长得挺矮的,只有三尺多高。眉毛胡子白花花的,遮了大半张脸,穿的是白色的衣服……应该是麻布。”
边上人补充:“看起来就像是仙人啊,仙气飘飘的……说实话,我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他真的骗了我们吗?”
白衣白发,倒像是故事里说的仙人。而李釉青见过的修士,但凡不算太没资质,面容都会停留在青壮年时期。若是大道将尽之时,头发倒是会变白,但脸和身形是几乎不会改变的。
这个人要杀他们,若是真的是位即将身死道消的修士,那他很有可能是被推出来挡枪的,而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更后面。
要么……这人就是和王正缺一样的金灵根修士,改变了外貌。
做好了失败的准备,还是说,本来就没打算杀死他们?
为什么?
是他最近和谁结仇了?
李釉青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要来这里,先决条件就是和孟禾夕一起。而孟禾夕要回家看看,他是不一定会跟过来的。
所以,这场火是在针对孟禾夕。
可他的好师兄没事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和谁结仇呢?况且,哪个正常人会想到用火来杀冰灵根修士啊?这不纯纯白干嘛?
李釉青从思绪中回神,发现村民们还站在原地,面色忐忑地看着他。
“你们还站着干吗?”
领头人小声问:“那个,您能不能把我们的毒解了……”
差点忘了这事。
李釉青表情镇定地挥挥手:“现在毒都还在表面,回去多用水洗洗,洗干净就没事了。”
他说完笑道:“还好没事,不然我可就罪过了。我就说,师兄的老乡怎么可能是坏人。原来都是误会。”
“对,对,都是误会!”领头人也笑。
“师兄他对家乡的感情还是深,就算方才有误会他也想拦我……哎呀,可惜他不善言辞,要是因为什么误会伤了大家的感情就不好了。您看这……还望您之后多和他说几句。”
领头人似乎被感动了:“就算离开了家,也是我们村的孩子。他能有你这样的同门,我们就放心了!”
是不是误会,真相是什么?
这样就和好了吗?
都不重要了。
现在众人都露出轻松的表情,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挥挥手告别,各回各家。
李釉青做了个深呼吸。这个点再睡也睡不好了,不如早点去赛场。他打算和孟禾夕商量,可对方看着他,眼神少见的有些迷茫。
这是怎么了?李釉青歪了歪脑袋,刚想开口问,只听有人在一旁道:“你没长成你娘那样,但是找了个和你娘一样的人啊。”
——是崖午。他还没走。
孟禾夕瞬间就闪身出现在崖午面前,一拳朝面门而去。崖午抬手接招,被力道震地倒退两步。
“你再乱开玩笑,我就用全力。”孟禾夕冷声告诫。
崖午哼了一声:“也没说错啊,都是先手揍人后手笑的。”
孟禾夕转身就要走。
“等等!”崖午喊道,“来都来了,你不去见下我娘吗?”
孟禾夕:“她说了,如果我入道仙门,就不要再见她。”
崖午:“你这什么该记不该记的记那么清楚干吗,说不定只是气话呢。”
孟禾夕叹了口气,看着崖午:“在不生气的时候反复提起的,不算是气话。况且,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今天晚上,你不该来。”
崖午:“……那我不都要走了,还不是你喊我。”
孟禾夕:“不喊你,这些放火又什么都不说的人,没有理由留下。”
李釉青心道原来如此,但是要等这个崖午好好说话给大家开脱,怕是等到海枯石烂都等不到。
“你留他们……算了,管你去死。我娘说得对,修仙的都不正常。”崖午一路骂骂咧咧,快步离开了。
李釉青注视着崖午走远,瞄了眼孟禾夕的神色。崖午这嘴厉害,和他师兄是两个极端。
他拍了拍孟禾夕的肩膀,安慰道:“他只是不懂啦,我们这些在编修士杀普通人都要批公文的。”没道德的直接大杀特杀灭所有人的口,有道德的走公文以便之后被人栽赃时拿出来解释。
修士在凡间的杀戮行为需谨慎,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敌手针对自己的理由。
孟禾夕道:“他就是想骂而已。”
……看起来也是。
李釉青打哈哈转移话题:“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直接去赛场吧?”
孟禾夕望着天空短暂的发了个呆,半晌道:“走一会儿吧。”
李釉青对路程没什么概念,但他在这方面全盘相信孟禾夕,反正跟着走,总能在规定时间到目的地。
这次他们没有绕路,直接从村子中间穿行而过,途中遇到了方才的人出门打水洗漱。视线相对的时候,对方变得格外警惕,但李釉青笑着和人打招呼,对方立即就反应过来,也笑着和李釉青打招呼。
“真不明白。”孟禾夕道,“方才才被你‘下毒’,现在怎么又能笑脸相对了?”
“打不过我就按我的想法做呗。”李釉青道,“人不都是这样的。欺软怕硬,即使心理不认可,表面上还是装作认可的样子。所以和平的主导者要先成为武力的主导者,这样就算和平是虚假的其他人也会去维持它。”
孟禾夕叹道:“也亏得你能先笑。”
李釉青:“做个表情而已。”
“……”孟禾夕看着李釉青那理所当然的模样,终于也微微勾起嘴角。
“这一点,你确实有些像她。”
李釉青想起崖午先前的话,立即开始装腔作势:“成熟的大人都是有相似之处的。”
孟禾夕果断否定:“不,我只是说看什么人都笑得出来这点。”
“以前我们刚搬到这边住的时候,村里有人来找麻烦。虽然没有当着我的面,但结果来看她揍了所有人。”
李釉青:“哇哦。”
孟禾夕又道:“那些人脸上的淤青都还在,她已经笑着和人手拉手聊家常了。”
“……”李釉青试探着问,“对方是笑着的吗,没有在发抖吗?”
“没有。”孟禾夕道,“所以今天看你这样,我想起她了。”
李釉青道:“过奖了,我还是没有令慈那般功力。她是榜样,我会学习的。”
孟禾夕严肃道:“不用学,她应该还用了什么术法。你这样就可以了,不用到那种地步。”
“好吧。”李釉青表面答应,内心已经在思考是什么术法能影响人心了。不过短暂回想起的几个,似乎都是用在邪术和不正之道上,他便就此作罢。
两人默默走着,一时无话可说。
李釉青跟在孟禾夕身后,斟酌着要如何开口。今晚发生的事过于突然,虽然暂时是解决了,但诱导村民放火的人还不知所踪。李釉青不觉得作为普通人的孟禾夕能招来什么会藏着掖着报复的仇家,但,他的母亲很有可能。
修士,隐居,又离开。她建好房子,把自己的孩子独自留在这里,多半是自己要去面临什么危险。
安全隐患是不能留着的,但要和孟禾夕讨论这件事,就一定要涉及到对方的长辈。李釉青无法推测两人的感情,也不知道怎样的说辞会平和一些。他想着想着又觉得先前的结论是否过于武断,说不定这事其实是自己引起的。
出乎意料的是,孟禾夕先开口了。
“这次的事情,是我连累你。”
李釉青愣了一下,又听孟禾夕道:“我的母亲杀了人,被对方家里追杀。她带我躲到这住了几年,有一天告诉我她要去做个了结,就再也没回来。”
孟禾夕语气平静:“应当是了结失败,没杀干净。现在对方也想了结,所以要来杀我。”
李釉青想不出怎么安慰人,于是专注思考线索:“可是,你母亲带你躲在这里,应当是隐瞒了你的存在。他们怎么知道你的?”
孟禾夕露出一丝苦笑:“毕竟我活着,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篱笆。”
可是,之前孟禾夕在这活了十多年,这些人都没找来。反而是他进了仙门后,才知道了线索?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李釉青道:“这件事,回去和师父说下吧?”
“说也行,但没必要。”孟禾夕道,“我大概知道她的仇家是什么人。以前小姨总说我娘杀的那人‘全家都又笨又懒,终于出现个例外,多了卑劣’。”
看来语言艺术也是一脉相传的。李釉青大致翻译了下,觉得小姨的意思是说这家人都没有天赋且菜。
对方家里应当没有很强大的修士,不会特别富有。否则要么早就自己直接来杀,要么花钱请可以直接杀的人来。这一家人对付孟禾夕母亲一人还弄得这么狼狈,其实力可想而知。俗话说寡不敌众,这都“众”了也没能解决问题。
这么一想就放心了。
李釉青道:“我们现在还两人呢。他们要是敢来就让他们吃不了兜……都别走了。”
“当心暗算。”孟禾夕叹气,“让你和我分开行动你肯定不会听。麻烦千万小心,别被牵连。”
李釉青拍胸脯保证。
二人走了一段路,又御剑飞行一阵,不久就到了目的地。
天色微亮,一片朝雾迷蒙中,已然可见人头耸动。处处相似的树林里,一方木台已搭好,各路修士围着木台,散乱站着。人很多,但几乎没人说话,偶尔响起的交流声很快就会平息。
都来得好早,不睡觉么?
李釉青腹诽着,忘了自己也是早到的人之一。他好奇地打量众人,在人群中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
孟禾夕也看到了。李釉青与他对视,他微微点头。
得到同意的李釉青跑了过去。
“老方!”
方知维一人靠在树边,本是盯着木台的方向发呆,这下听见声音,立即转头望去。
他的表情有些惊讶。
李釉青问:“怎么了,这幅表情?”
“意外啊。”方知维道,“还以为你不会来呢。”之前谈起的时候,李釉青说对比赛没兴趣。
李釉青摊手:“公司要求咯。”
两人沉默片刻,都笑起来。
孟禾夕走来时,看见的就是两个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活跃的人。不少人的目光看了过来,说实话,他有点想离开。
好在天色渐亮,或许是过了夜休的时间,又或许是有这两个人开了头,周围的交流声也渐渐吵闹起来。
“就你们两个吗?”方知维问。
“好机会让我们年轻人上。”李釉青道,“本来人也不多就是。”
方知维哈哈大笑,笑够了抹着眼睛提议:“那我们组队如何?这次的规则是要组队进行的,每队至少三人,零散人员会被主办方编队。我是觉得,认识的人总比陌生人好合作。”
有道理。
李釉青和孟禾夕都没有异议,三人一拍即合,去登记了队伍。有相同想法的不止他们,许多零散的修士自发组成队伍。众人互相交流,笼络感情,都以为自己在为比赛做准备,结果等主持官宣告比赛要求时,一个个都傻眼了。
“我们所有的队伍,全部拆散!随机拆散!”
主持官站在木台上,声音通过阵法在场地中放大,传到人耳朵里带着轻微的回响。
这感觉,就好像在听人说梦话似的。
“一个队伍拆成两半,随机编入我们的甲队和乙队。两队争夺场地中的法宝,通过数量和质量双重评价,总价值最高的一方胜出!”
场下,众人看着自己的队友,或是长久相处的熟人,或是才认识做足了面子的临时搭档。明明才说背后就交给你了,马上就要去捅别人后背。
场上,主持官的声音洪亮稳重,面部表情严肃。但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人想笑都快想疯了。
一口气耍了那么多人,谁能不想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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