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谢迎就发觉自己想多了，一离开丹药堂，白轩衣便同他说道：“废丹之事与元慈有关。”
语气笃定，显然已经确定得不能再确定。
谢迎心知白轩衣不可能像他那般看到灵力运作轨迹，便问：“你怎么知道？”
“九年前，我便知丹药堂中有他的人手。”白轩衣神色淡淡，他寻了个偏僻处幻化成原来模样，朝着住处走去。
谢迎并不信他这套说辞：“可这样就把废丹之事与他联系起来有些牵强吧？”
他这么说，已经有几分套话的意味了，事情发展到现在，一旦涉及到元慈便意味着白轩衣不会善罢甘休，而这两者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对于谢迎而言是一个需要解开的谜题。
果然，这话起了作用，白轩衣沉默一瞬后道：“鲜少有人知晓，元慈早在数十年前本源受损，神魂不稳，每隔一段时日便要以丹药压制。”
于修士而言，本源关乎资质修为生机，极为重要，本源一旦有损，轻则修为不得寸进寿元缩短，重则筋脉瘀堵灵根消弭，且难以修补。
故而元慈为了修补本源，以一宗资源炼丹治伤，合情合理。
“他的灵根早有消弭之状，因而早在数十年前，他不知从何寻来个夺人灵根的邪术，夺他人灵根为已用。”
谢迎虽早有猜测但还是语带震惊：“所以他的那些消声灭迹的弟子……金灵根……果然都是被他夺去了灵根？那……你也是？”
白轩衣神色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是，我被抽取的灵根如今就在他身上。”
他又补充：“换取灵根终是治标不治本，他一直在寻真正能解决此事的法子，后来的天虚子之事给了他启发，所谓的‘神丹’可增修为固本源，他认定以灵根作为药引，必定有更为惊人的奇效。”
这才是控制丹药堂的真正原因。
炼制真正的，可修补本源的神药。
天虚子已死，不重要，元慈将其尸身炼作傀儡，照样能为他炼丹，世间从来没有真正能修补本源之物，那他便去寻去找，不惜一切代价。
谢迎：“废丹只是个试验品。”
包括服下废丹的那些杂役弟子，都是试验品，蝼蚁的死去不足以让高位者垂目，死了便是死了。
谢迎叹了口气，虽说知道了这些，但他和白轩衣都无法做什么，此时的元慈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个庞然大物，知道得早和知道得晚没什么区别。
强者为尊，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谢迎换了话题：“对了，你如今的修为如何了？”
他如今看白轩衣还是如同隔着一层薄纱，一会儿看到魔气，一会儿又是灵气丝线，交替重叠，不甚清晰。
白轩衣：“修为还未稳定。”
谢迎不喜欢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但也没继续追问下去，道：“弟子大比中获得进入秘境的名额应该没问题吧，接下来你又该怎么做，可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经过这几次事件谢迎也看明白了，白轩衣这人需要明明白白地问他要做什么，而不能直接要求他做什么，因为他绝对不会循规蹈矩去按你的要求做。
除开这些多的数不清的谜团外，他这个系统应当以完成白轩衣的心愿为重……念头到这里，才想起他有个要必须复活的白月光。
违和，这个心愿竟这么违和，甚至让他下意识将之忽略。
白轩衣的回答拉回了谢迎有些飘远的思绪：“炼丹，提升修为，进入秘境。”
确实都是当下最要紧之事。
**
弟子大比在即，清风宗中比往日冷清了许多，诸多弟子都窝在住处鲜少外出，修炼的修炼，准备的准备。
当然，疲累之余也会聚着谈天说地，讨论近来之事。
“听说了没，这几日都有资质不错的散修来到宗中，求个记名弟子的身份呢。”
“无非是眼馋天等秘境的名额呗，什么阿猫阿狗都想加入宗中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定是都被拒了吧？”
“慎言！倒还真有几人加入了宗中，有一人还是天灵根被收为亲传弟子了呢！”
“天灵根？说起来上次那位名为凌义的天灵根弟子修为进境神速，据说快要突破筑基期了呢。”
“嘶！他不是从未修炼过吗？这才多久就筑基期了？天灵根恐怖如斯！”
……
极木峰。
洞府之中灵气涌动，少年盘膝而坐，生得一副尖嘴猴腮的磕碜模样，他紧闭双目神情痛苦，额头一层细密的汗，显然是到了修炼的要紧时刻。
凌义又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声音。
“哦，那你就叫凌义。”
似乎许久之前，他还是个七八岁的乞儿，街头巷尾数张嘲弄的面孔聚拢而来，他与狗抢食，死死护住那半个沾了淤泥的馒头在跑，跑啊跑，直至狠狠跌倒在那人面前。
绣了金线的靴子，华贵精致。
那人面孔模糊，俯身，同样绣了金线的玄色袖摆缓缓拭去他脸上脏污，目光中隐有惊诧之意。
“就是你了。”
是谁，是……是谁？
“想不想高高在上，享尽荣华？想不想心想事成，所愿皆成？想不想杀尽所有辱你、欺你、轻贱你之人？”
想！做梦都想！那些人都该死！
“那就要交换。”
好。
“哦，那你就叫凌义。”
声音清晰起来，是个少年的声音，散漫，从容，轻悄扫来的那道目光好似在俯瞰蝼蚁。
有悲悯，有新奇，更多的是不该落在他身上的恨意——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来不及细想。
背脊被划开，浑身骨头都开始痛，有什么细小的虫子在四肢百骸游走，密密麻麻，四周密不透风，冷热交替。
痛痛痛痛痛……好痛好痛好痛……
为什么为什么……被骗了吗……
能不能死……
“后悔了！我后悔了！”
“我不想！我不换！不换了！”
“求求你！求你！”
……
他听到自己模糊的哭喊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真正开始觉得恐惧，也怨恨。
凭什么？
凭什么要这么对他？
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
……
直到他发觉自己醒来，痛苦褪去，那卑微如牲畜的一幕遥远得像一个旧。
不该因为已结束的梦境而痛哭流涕。
他狂喜得无以复加，有了！都有了！他是凌家少爷！他身负天灵！他……
“你将进入清风宗中，成为万人瞩目的天之骄子，你的师尊会是元慈道人。”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那道目光若隐若现，在看着他，在暗处。
无处不在。
“是我赐给你的……一场机缘。”
那一声嗤笑仿佛幻觉。
……
凌义睁开眼，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长长松了一口气，恐惧褪去后一切驳杂情绪再无痕迹，疑神疑鬼又去看身后，什么东西都没有。
是噩梦。
梦见了什么？梦到了……记不清了。
灵力，俱是灵力，无数金色的灵力丝线在身边游走不断……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忽地面上狂喜，难以自抑状若疯癫：“成了！我成了！筑基期！我修成了哈哈哈哈！”
修仙者，不过如此。
……
“那是什么？极木峰上方那是什么？”
一弟子看向不远处的天空，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语带震惊。
与他并肩的另一个弟子循声看去，亦是目中惊骇无比，叫出声来：“是天地异象！有人突破引发了天地异象！如此浓郁的天地灵气，错不了的！”
更多的声音响起。
“谁？是谁？这好像是极木峰的方向？”
“是那个天灵根弟子！他果真突破筑基期了！仅仅突破一个筑基期就引发了如此天地异象！”
“这……竟有如此惊人资质！天地都为此震动了吗？才仅仅筑基期啊！”
极木峰上方，五彩云霞汇聚，浓郁的灵气几乎化为实质，一道金光自五彩云霞中投下，赫然落在了凌义的洞府上。
元慈道人收回目光，眼底暗色一闪而过。
这弟子……他这弟子收得好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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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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