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璃在下面没发现什么,便一门心思的扑在那些华贵的珠宝首饰上。
逛了大半圈,她在一对耳坠上站住了脚。
那对耳坠做工精致小巧,月牙造型,中间嵌了一颗细碎的宝石,是银色的,流光溢彩,很漂亮。
二十文钱,也不贵,只是云璃没有钱。
她想了想,又实在舍不得那么好看的耳坠,决定先借冥九二十文钱。
也就二十文而已,他应该不会那么小气,毕竟自己也给了他一个荷包。
实在不行,打个欠据也行。
打定主意后,云璃便坐在竹藤椅上静默等候应纥与冥九。
大概过了一刻钟,两人便一前一后的下来了。只是身边没有先前的两位美人,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小魔神始终冷冰冰的样子,不知是好是坏。
她走至他们身旁,目光直接略过应纥,望向冥九:“冥九你可否借我二十文钱,我想买一对耳饰。”云璃指了指不远处的货架。
其实以他们的视角根本看不到云璃所说的哪种东西,云璃心里也没谱,毕竟他们相识不过几天。
但是,自己好穷哦。
云璃想哭。
冥九不知什么概念,他只觉得,既然璃姑娘喜欢那个,那就应该很好。于是他从袖中数出钱,递给了云璃。
云璃双手接过眼尾微微上扬,水凌凌的,“谢谢你冥九,我很快就还给你。”
冥九没说话,看着少女转身轻盈的步子,他心中甚是好奇。
璃姑娘以什么还?
云璃将耳坠拿至柜前时,却被店小二告知,这个前些日子不单卖了,他们家主人推设出了一套面饰,名为“寄情相思”,耳坠也被加入是其中一部分。
云璃手中拿的二十文钱一时没了用处,她有些失落地将放置台上的手垂到大腿处,抿了抿唇。
“璃姑娘,要不再添些钱买下来吧?”冥九感觉云璃全身上下都写着不开心。
少女失落的摇了摇头,“算了,我不要了。”
二十文她还的暂且吃力,更何况更多钱呢。
应纥站在一侧,将她从欣喜到失落的神情看了个遍,这姑娘的心情表现的实在太明显,连头发丝都写着不高兴,不知怎的,他抬眸问那个店小二:“一共多少钱?”
店小二打了个数:“十两。”
“这么…”贵?!
云璃最后一字还未说出口,应纥便压着她的话尾将十两银子放到了柜面上,声音沉哑:“包起来。”
云璃:“?”
魔神看她一眼,继续道:“拿最丑的纸包。”
“……”
大概店小二误会了两人的关系,云璃收到那一个木盒子的时候,外头包着的一层只是鸳鸯配色,大红大绿,丑的别具一格。
走出珠宝坊,云璃走在应纥身侧,怀中抱着很丑的盒子,心里有些不舒服,莹润的指甲扣了扣那层薄纸,状似不经意间问他:“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乾隆纱珠。”应纥侧头看她一眼,狭长的眼轻轻眯着,云璃突然感觉没有了之前的攻击性,“知道它是什么吗?”
云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提出疑问:“可是那不是西海龙族的至宝吗?”
提至西海龙族,冥九身形顿了顿,这次没等到应纥回答,是冥九开的口:“不错,那就是我族至宝。”
云璃惊讶的张了张嘴,她知道冥九的真身是一条龙,可却从无知他是从西海来的。
西海离这里很远,况且他们与世隔绝,族里的人已经很少对外抛头露面,冥九怎么会来到这里,还一直跟在应纥身边?
像是猜出了云璃所想,冥九给她解释自己的身世:“天地初开,我也随之孕育出世,直到后来发生了些意外,我来到隐荒,那时妖力很微弱,是被主上救下来的。”
他只讲了一半,并未细述那“意外”究竟为何。
云璃也不方便多问,也不知自己该做何表情,木然的点了点头。
原来冥九小黑蛇也这般可怜啊。
走了一上午,他们回到了客栈。
云璃抱着盒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她关上门,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撕开包装纸,云里打开了那个木头盒子。
那个盒子做工精致,还嵌着一面小铜镜,不过照的人影模糊,外表的花纹倒是繁琐美观。
里面是一整套面饰:簪子,布摇,花盛,璎珞,手链,以及自己喜欢的那个耳坠。
贵,果然有贵的道理。
他们的颜色和耳坠的颜色大体相似,清冷中带着灵动。其实这一套很适配云璃,她不是那种十分可爱的容貌,因为那双桃花眼,其实她的脸整体偏清冷,只是性子活泼,才显得娇俏可爱。
她的指尖停在盒子一角,没有将首饰拿起来。云璃轻抿唇,她内心也很乱,不知该怎么办。
应纥怎会无缘无故的给她买这么贵的东西?
他不是一直对自己防备有加、厌恶不行吗?
那这钱……她到底该怎么还……
她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云璃焦灼起来,细细的眉毛蹙起来,就连自己也没察觉,坐在那想了很长时间的应纥。
直到冥九喊她下去吃饭,云璃才重新合上盖子下楼。
还没到楼下,便已看见背身而做的青年。
他换了件衣裳鸦青色窄袖锦袍,上面绣着山河暗纹,脊背挺直,清瘦颀长,被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线和落拓不羁的线条。
云璃顿了顿,下意识看了眼自己鹅黄色的裙子。
相比于她衣裳的明艳颜色,应纥反而更喜欢穿那些深色系的衣服,给他这个人平添两种沉稳和凌厉的气质。
她坐上桌,小二已经将菜给上齐了。
其实他们在一起并没有什么话要说,整个饭桌上很安静。
应纥吃的很少,像是不知饿般。
今日这道莲房鱼包甚至好吃,云璃动了好几次筷子。
余光看见小魔神放下了筷子,云璃含住嘴里的那口米饭,停了两息,抬头,状似不经意般问道:“不怎么不吃了?”
应纥也顿了一下,他刚想走,没想到被云璃叫住了。
他不知道云璃又想干嘛,反而重新审视她,说:“关心我?”
云璃一噎,慌忙眼下口中的饭,解释:“不是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何要给我买那么贵重的面饰,我只是觉得我们关系还没好到送东西这种地步,除了这个镯子,因为那十两银子我的确很难拿出来……”
提到镯子,应纥下意识看了眼少女的右手腕,白绫纱布依旧在那,不过伤口应该愈合的差不多了。
云璃说完,气氛多少有点尴尬,就连专心吃饭的冥九也停住了筷子。
应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掏出十两银子买那么不实的东西,他一直都是跟着自己的意愿行事,没有思考过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他向来喜欢简单粗暴,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
应纥没什么脾气似的,闲闲撩开眼:“你那二十文钱去买那一个破东西,不觉得丢人?”
云璃:“如何丢人了?”
“……”
见他不语,云璃继续与他掰扯:“这钱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我喜欢那个耳坠,即便只值一文钱我也会买。喜欢就是喜欢了,难道还要分一个高低贵贱吗?”
……
收尾是云璃的时候那句“还要分高低贵贱吗”。
她说完那句话后,再无其他声音。
应纥在那里坐了一会,等到两人快吃完了他才起身上楼。
下午他们还要去找苏知府苏尹江,简单休息了一会,云璃出来时换上了件藕荷色镶金丝苏缎长裙,裙摆迤逦,衬得她身姿修长。
应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似乎全然未考虑办事是否方便,宽大衣袖垂在两侧,竟也不嫌累赘。
在蓝城县打听一个人不难,更何况是一个知府。
不过他们却打听打了另一个故事。
知府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边陲县城的,苏尹江之前在“三驿县”任职,三驿县是一个繁华大县也是他们的“首县”,后来被贬官来到这做了一个县衙,只不过人们习惯了叫他“知府大人”,所以这个昵称很难改去了。
云璃好奇的问:“这个苏尹江的威望还挺大,不然为何百姓们宁愿打新知府的脸,也不愿改口呢?”
应纥突然来了句:“你笑一个。”
云璃弄不清他要干什么,也没遂他的意:“干什么?”
魔神勾了勾唇:“你看,你现在不开心,所以你不愿笑一个,可别人愿意,即便是心里疑惑,可还是会顺着我的意愿。”
云璃顿了顿,恍然。
世上没有真正的愚人,这蓝城县里的人之所以不改口,是因为这个苏尹江得民心,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不论苏尹江到底是真是假,只要顺应民意,他的威望便坚不可摧。
她抿抿唇,嘟囔了一句:“我也没有不开心。”
不知道小魔神听没听见,总之再无声响。
云璃突然发现,自己与小魔神之前的那点赌气劲儿突然消失了,她愣了愣,想不清是为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今日那十两银子吗?
他们三人直接去了苏尹江的府邸。
今日苏尹江没有上公,正巧与他们打了个照面。
大门有家仆守着,他们进不去,于是三人便掐了个隐身诀,翻墙进去了。
云璃第一次翻墙,没什么经验,她借助凌空翻墙,裙角还险些被桂花树枝被绊住。
等稳住神,她抬头,发现冥九憋着笑看着她。
云璃有些无语,她将凌乱的头发放在脸后,站直身子:“走吧。”
未多耽搁,三人直接走在鹅卵石小道上,绕过曲折游廊,在一处亭子间看到了苏尹江。
他穿着象牙色的锦袍,身旁坐着一个穿桂红色挑花并蒂莲春衫的女人,容貌上称,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万种。
两人举止亲密,看着应是家妻。
只有他们两个人,身旁没有随身奴婢,看来关系不是一般的亲近。
他们正大光明的走至他们身边,应纥仗着自己有隐身术,很是嚣张。
那个女子说:“老爷,眼看着弥月的婚期将至,可那个珍珠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该如何是好?”
她说话的时候,柳眉微微蹙起,看的云璃有些发愣,果然,美人一颦一笑皆是倾城。
苏尹江也拧着眉,手里捻着白瓷杯,乌龙茶的茶香顺着飘出去:“我已让工匠淬烧,再不济,便碾成粉用以养颜,总不能让如此上好的珍珠白费,况且这话都已传出去了,等弥月出嫁时不见那颗珍珠,是在打我苏尹江的脸啊。”
他这一句话无疑是给了女人一颗定心丸,她展颜一笑,摸上苏尹江的手:“还得是我们弥月命好,你前两个月在那里鄯锦得到这么一枚珍珠,可真是好运道,这叫蓝城县其他女子看了多眼红。”
大约是提及苏尹江的伤心事,他叹了口气,转手握住女人的手:“绮娘,再等些时日,我定带你们重新回到三驿。”
……
应纥同冥九先前看过凡界的地图,鄯锦城便地处凡界西镜,而西海恰在西边。
那枚乾隆纱珠,便是西海龙族的宝物,一枚月白珍珠。
相传,乾龙纱珠刀枪不入,锋硬无比,凡是有缘之人,皆会陷入幻境,若得珠者,此生幸运,容颜永驻。
应纥没在继续听他们二人的闺房私语,转身便走,云璃和冥九见状,也跟了上去。
“所以那枚珍珠真是你们要找的乾龙纱珠?”云璃问,“不过你们找它做什么?”
无人回答。
冥九向她投去一个了然的笑。
苏府很大,三人在里头逛了一会儿,竟误打误撞进了苏弥月的闺房。
彼时她正在梳妆打扮,一旁的丫鬟给她戴上布摇:“小姐,等会儿尤公子见了定夸赞您,您这一身真好看。”
小丫鬟没说谎,苏弥月和方才那个女人很像,身材不仅很好,而且脸蛋长的也出挑。
明艳型的美人儿。
苏弥月顺了顺自己的头发,然后拿起毛笔为自己描眉:“尤拭只知读书,那个榆木脑袋大抵不会欣赏。”
她说的话里怪嗔,小丫鬟捂唇轻笑。
大概是听去了些无用话,应纥脸色很差,转身便走了。
可能是天气好通风,苏弥月屋里的门没有关,云璃走在最后面,差点下意识的将门给合上。
回到客栈,三人各自回到了房间。
不过云璃中途下楼的时候,看到冥九去到了应纥的房间。
“……”
一定有事瞒着她。
应纥不信任她很正常,毕竟自己和他接触的日子没多久,应纥也不是一个亲信于人的人。
不过……这种感觉有点难过。
就好像被他们孤立般。
——
等到了晚上,云璃刻意等了会他们,果真看见应纥和冥九出了房门。
这么晚了是要干什么……?
云璃将装有幽昙花的荷包系在腰间,听见动静后便匆忙出门:“我也要去。”
应纥与冥九同时看向她。
云璃抿抿唇,撒谎:“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行啊。”应纥冷冷勾唇,“既然你不怕死,那便跟上。”
云璃松了口气,又好奇为何小魔神如此好说话了。
三人照旧来到苏府,去到苏尹江的屋子,看见正是灯火照明。
“我们要进去吗?”
云璃刚问出这一句话,下一息,应纥手一挥,一股风卷杂着少女的尾音混进去,一下子打开了苏尹江的屋门。
青年挥手的力道很重,灌入云璃鼻息间的是一股乌木水生香。
沉稳,清冽。
入目,苏尹江手中捧着一个不起眼的盒子,盒盖半开,上面嵌着一颗莹圆通透的月白珍珠。
苏尹江被吓了一跳,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说话间,他将盒子盖上往身后藏了藏。
应纥沉着一张脸走近屋里,苏尹江终于意识到来者不善,他吓得面无血色,大喊着“来人啊!有刺客!”
门仆来的速度很快,他们见两男一女,除却那个少女,剩下的人捷不是什么友善之辈,立刻冲上前。
冥九性属水,他掌心凝一股寒气,打向那些家仆,一瞬间,不少人被打翻在地,法术所到之处,撒下星星点点的蓝色浮沉。
云璃没有冥九那般狠心,她使出防御屏障将她与家仆隔开,一边分神冲冥九说:“不可滥杀无辜!”
“你若不杀他们,那么今日死的便是你我。”冥九扭头道。
云璃顿了顿,却还是咬着牙:“那也不行!”
她将屏障打破,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她一口气跑去屋子里。
应纥正捏着苏尹江的脖子,逼他交出珍珠。
然而苏尹江被掐的喘不上气,却依然不肯将怀里的珍珠交给应纥。
“够了——”云璃实在看不下去,指尖掐出一簇火,直愣愣烧去应纥。
应纥松开苏尹江,随后看向云璃,冷冷道:“你做什么?”
“你不能杀他。”云璃脑子一场清醒。
她阻止不了魔神的最终目的,但也绝不能看着他滥杀无辜。
应纥冷笑一声,刚准备用白玉镯:“找死。”
话落,反应过来的苏尹江将珍珠拿出盒子,而后将盒子扔向二人。
因为云璃距离最近,所以木头盒子直愣愣朝她甩去。
应纥指节轻扣,响指打响,云璃已经做好再次受伤的准备,却发觉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疼痛没有到来,反而先落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她整张脸贴向男人的胸膛,后面是她看不见的木头碎屑。
“你……”
下一瞬,握在苏尹江手中的珍珠突然发出白光,急切冲破桎梏飞上半空,转了一圈后,它突然停住。
还没等应纥弄清楚那是什么,下一息,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与云璃二人吸了进去。
“啪嗒——”
珍珠没了方才耀眼的色泽,像是失了引力般,无力的滚落至地面上,咕噜噜的滚远了。
今日份隐荒头条#魔神为何如此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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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面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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