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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东洲死疫

江荨又问道:“你从东洲来?”

李黛月目中的泪珠滚落,哑着声音回道:“是的,大人,黛月是东洲国长信人氏,年十三,父亲李坤,母亲江茹。母亲出自琼州江氏,十数年前与父亲一起去的东洲,去之前,夫人与她解的奴籍……”

江荨的面色渐渐变得柔软下来。

如果说对江善是自小的记忆,那对江茹,当是她十二、三岁,而自己九、十岁的时候。江善作为他的玩伴、杂仆、书童,食宿衣寝,无一不跟随他身边,连床榻都直接支在外间。他沉心读书、做机巧的时候,江善要么在外院打拳,要么坐旁边看游侠戏本,实在无事干了就趴在书案下打哈欠。若是他得了空,外出踏青采风,江善便像只解脱束缚的灵活大黄狗,总能逮些奇趣的事物给他看,捕鸟捉鱼逮耗子,统统都是一把好手。

他自小不知道江善还有个姐姐。

直到某日传闻江善染了水痘,全府上下无一不惊慌,生恐给家里的孩子传染了去。然后江母带了个婢女去到江荨的书房,告知他说这是江善的阿姐江茹,在江善好之前便由她来照顾他的起居,因为她是府内唯一一个水痘、麻疹、天花全都染遍了,但康复痊愈、活蹦乱跳的孩子。

江荨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当时一直盯着她瞧,脑中空白,呼吸也慢了半拍,连眼睛都移不动了。直到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思来想去,生生折腾了半宿,江茹从窗户探过一半头来问“公子要更衣吗”,月色笼罩她半个身子,松松挽着的发丝如轻风游曳,他被那朦胧中又异常清晰的眉眼以湖波般流光溢彩的目色所震惊,心中缓缓想到:这是仙子吗?

那是他第一次对女子的美貌有了直观的印象,他甚至想,为何这般美貌的女子竟是他江家的奴仆?

她便是一方州郡的府令小姐也是当得起的。

但是次日他便改了这印象,因为江茹和江善确实不一样。

江善虽然活泼好动,但什么都围着他转,什么都以他为尊,除了读书识字外什么都听他的,他便是指了天上的日头说是黑的,江善也不会质疑。但江茹不一样,江茹记性和悟性都极高,江荨无意中念过的经学,她都能一字不落落在耳朵里,识字亦极快,即便没有经过系统的授学,也能写得一手上佳的好字。如果再让她多读些书,估计那书房会整天辩论、一刻都清净不了。

只是她气性亦极大,脾气无比暴躁,经常无端生起气或发起火来。江荨自小不喜欢吃菜蔬,江茹能让他三天见不到荤腥,只饿得两眼昏花、逮到什么吃什么,吃什么都是珍馐美味。江荨偶尔也会耍赖偷玩,她就立书案边拿眼睛死死瞪着他,半天不眨一下眼睛,直瞪得他身上发毛。如果他生了气性反抗,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婢?她的绝招便是直接告到江父江母那去,换得他好一顿打。

后来江善病愈了终于回来了,他当真欢喜极了,以为这拘谨压抑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结果江父江母对江茹极为满意,直接做主给他书房里塞了进来。

当他看到江茹拎着不听从她施令的江善,一句废话没有,直接架开了双手左右扇耳光,而可怜的江善被扇后一句不敢反抗,只能捂着脸、蹲在门边呜呜哭,像条夹着尾巴的狗,他才知道,江茹对他这个少主已是多有耐心和宽待!

细细想去,那一年,江茹也是十三岁,豆蔻芳华,生机灵动,像十五盛华的月,更像熊熊燃烧的焰、猎猎风动的旗。

眼前这个孩子样貌极似她,若说世上真有毫无亲缘关系的人,还能长得这般相似,他亦也不信的。

只是这孩子更像残缺的弦月,虽然清幽照人、风采难掩,但始终带着清冷的疏离。

江荨觉得胸中又闷窒起来,不自觉深深吸了口气,以让自己平静些许。

“自小,母亲便跟我讲琼州和江府的事情,十年来,母亲无一刻不思念琼州,思念江家。”黛月低着头,江茹说的久了、多了,那些琼州的人和事便也刻在了她心里,成了她血肉和惦念的一份子。

“那她为何十余年都不回来一趟?”

黛月抬头,意欲张口,却又垂下眼眸,轻轻回答:“我也不知。”

此时,王青梧问道:“这位姑娘,大人已然在了,你自称知晓江小姐犯的是何病证,请细细说一下罢,在下断得分明了也好早点去筹备药材!”

李黛月望王青梧一眼,对江荨道:“大人,小姐犯的是那东洲传来的死疫,万万没有错。”

虽然江荨和王青梧都已反复探讨过东洲死疫的可能性,但因着定安城外的东洲流民和城内百姓,以及江府上下诸人都安然体健,未有染疫先例,王青梧自认为不能空口断病,自己亦疑虑不已。

而江荨经过先前与常氏的商议,内心已认定江芙是遭了暗害。

此时,一个东洲来的孤女未见过江芙病象,却直接断言她染的是从东洲传来的死疫。

两人互相对视,一时无措。

半刻后,江荨先发了问:“你为何断定?如何断定?”

李黛月回道:“因为,我便患过这个病证。”

王青梧望了江荨一眼,见其抿着双唇,面色极为凝重。

他原先认定江芙是遭了暗害,他料想害她之人的目的定然不是取一无足轻重小儿的性命便了,对方的最后目的定然是他——云澜国执掌军器的重臣,只要他身上有他们要的物件,他们一定会在毒害江芙之前留有解药,并必然会在江芙赴死之前现身与他谈判。

只要他给了他们想要的物件,江芙便会有救。

而他,只要能救江芙的性命,自然什么都会给,便是要他自己的性命换,也给了便是!

但若是患的疫疾之病,他还能拿什么去换?

王青梧虽然不了解了江荨心中所想,但作为深耘医坛的杏手,他亦有自己的考量。凭着既往对疫疠病邪的了解,凡人感疫,闾阎街巷互相传染,病骨支离、伏枕遍地,数日之间就能将一座城池变成地狱死都,想要逃出生天,谈何容易?

他不禁脱口问道:“那姑娘为何……”

这位姑娘不仅逃出生天,还活得好好的,看上去除了瘦弱些,一点病象都无。

李黛月面上带了一丝沉痛:“我父亲原是躲在死人堆里,找了深夜方逃回来,想带着我和母亲趁夜逃跑。但是 他回来的时候便染了疫,高热呕吐,继而昏迷抽搐,人事不知。我母亲不愿丢了父亲独自奔逃,但她一个妇人力气有限,背着父亲还没逃出一条街巷便摔倒在地,由是被巡逻的郭军发现。他们毫不迟疑砍了父亲的头,并掳走了我和母亲。”

“你是在华昭的军营里发病的?那是谁救的你?”王青梧继续问道。

李黛月目中略带讶异,眼前这医者果然不愧是定安有名的回春医手,问题直中靶心:“他们将所有男丁无论老幼都杀光,将抓来的女子手脚捆了后与牛马栓在一起,只在旁立了一座塔房守着。若有人想挣脱绳子逃跑,牛马也会跟着躁动起来,一些女子便被活活踩死,即便是侥幸没被踩死者,也会被塔房上的哨兵拿弓箭射死。我在被栓起来之前就发了病,也是高热呕吐,他们就将我扔到远些的一个土坑里,由了我生死。”

"我今日下午在后院听了嬷嬷们说起,小姐的起病与我当初一模一样。后来我再听闻小姐发了抽搐,至今未醒,心下更是断定了,直想着能告知先生和大人,千万勿要乱了方向。”

江荨追问:“那是谁与了你药?是谁救的你?还有江茹……你母亲呢,她没有染疫?”

王青梧低低沉思了说道:“不说死疫,便是一般的疫疠,也断没几个人能逃过恶疠缠缚。”

李黛月睫毛震了震,顿了许久,才咬牙回道:“他们给我母亲嘴里塞下一颗药,我母亲便没有染疫。”

“那些贼人为何给了你母亲药丸……”

王青梧一时口快,却被江荨示意制止。

王青梧左右望望两人,只能把话又咽回去。

江荨挑了旁的问说:“他们后来也给了你一粒?”

李黛月的双眼一阵闪烁后便垂了下去,语声沉冷,一字字纠正:“不是给,是母亲讨来的。”

又说:“我服下那药丸后,只过了一天,热势便下了,亦恢复了神志。”

华昭郭军为何会给江茹塞药,江茹又为何能为女儿讨来药物……

室内一时静默,蔓延着谁都不想轻易触碰的沉痛。

江荨只得说:“便是说,只有华昭的恶贼郭厌才有解药。”

暂不说郭厌肯不肯给,便是去了,往返遥遥无期,江芙也等不得这般时日。

"不对呀!"王青梧锁眉沉思半晌,忽道:“不对呀,大人!”

江荨问道:“何处不对?”

王青梧道:“发病不对。”

李黛月面露疑色:“小姐的证候与我爹爹、我自己当初发病一模一样……”

王青梧顿了顿手:“姑娘,依在下看来,小姐与你们病证是相似的,但发病却有差异。疫疠之所以为疫疠,便在于它能一传十、十传百,族人共病,难逃其一,但是依在下观察而来,这整座定安城,目前都只有小姐一人出现了此番病证。”

江荨忍不住点点头,说道:“先生有理。”

若江芙感染的确实是那东洲的死疫,以李黛月与她父亲当时传染的速度来看,现在江府定也难以安宁了才是。

但显然,目前大半日过去,仍只有江芙身染重疾、不能挣脱。

“还有一点,在诊病中是不成立的。”王青梧道,“非常简单,姑娘你父亲是从那死人堆里染的疫,继而传给了你,你本来要传给你母亲,但你母亲大幸先得了解药。那华昭的恶人见你发病,将你远远地扔了出去,当是不想你将病染给了他们抓来的其余女子。”

“但是在江家小姐这边,这小姐又是从何处染的病疫呢?”

“没有疫疠之源,疫疠之病又从何谈起?”

王青梧一番分析后,三人皆默。

但是,关于江芙的病证为何,又回到了起点。

是疫病?还是投毒?瞬间又失了方向。

李黛月细细思想了一会,抬起眼,道:“那便看明日罢,若明日小姐身上出现浮肿、下肢布满红斑,便能断定确实是那东洲死疫,再也错不了了。”

可怜的小芙,还在吃苦的第一线,后面有二线,三线,等等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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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东洲死疫(一):小芙感染疫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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