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港宜的路上,她实在困倦,但是挣扎良久,还是抱起手机,确定旁边秦慕则在专心工作后,偷偷打开聊天框。
[战时同盟,你好像很不道义。]
林婼看着消息陷入沉思。
她怎么惹他了。
[我怎么你了?]
想了想,又输入一句,[我今天来天宁了,就是不是一个区]
[我遇到你朋友了]
她安静地等着消息,两三分钟后,有了回复。
[是吗?]
许一风笑了笑,盯着那条来天宁了的消息良久,心里的乌云悄无声息地散去。
他又回复一句,[没什么,发错人了,你见到了我哪个朋友?]
林婼愣了愣,瞬间精神了。
什么叫发错人了?不会是她今天向贝斯手打探他的消息后,被那个贝斯手转而告诉他了吧?
特么的!她明明告诉他要委婉地问!
慌乱之中,她甚至没来得及管时间线对不对得上,连忙就否认。
[对,你朋友,我今天去博物馆了,应该是你以前的同学,挺漂亮的,女同学。]
许一风:“……”
无语了片刻,许一风停下自行车干脆站在寒风里沉思这句话,这比复杂的物理题还要难以拆解。
[哦?]
林婼继续编,[对,遇到了,我还问她你过年打算怎么过,她说她也不知道。]
有点编不下去了。
许一风勾唇,[怎么不来问我。]
呃……
林婼尴尬地想装信号不好不回复。
还没来得及打字,消息又弹出来。
许一风回复她,[不是说好了去港宜找你吗?]
[怎么,你忘了?]
耳廓突然生出灼热,嘴角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她忍不住窃喜笑出气息声,到底还小,按捺不住想要立即和谁分享一分这样被人惦念守约的喜悦。
秦慕则被她打断思路,“怎么了?”
少女笑意很盛,看着他,眼眸里有月要圆满的感动慰藉之意,双颊被飞速闪过的车灯照得很红,“就是觉得裙子没白买,帮我谢谢三叔公。”
.
除夕那日,天宁飘起了碎雪,返乡潮陆陆续续延迟到中午,到下午三四点的光景时,偌大的机场已经有些人去楼空的空荡感。
机场装点了红灯笼,并不大的电子屏上只有个别航班了,几个过年值班的年轻人把手缩在宽大的工作服袖筒里无聊地晃荡着,见有人这个时候才踏上回程,不由多看了几眼。
少年轻装简行,加绒的软壳冲锋衣被他打到头,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出的上脸神色淡漠从容,不见回程该有的迫切。
他生的太好,双极漂亮的桃花眼开扇深邃而窄,让人觉得矜贵清冷,机场工作人员不由怀疑是什么明星或者爱豆。
“怎么这么晚,除夕可是回打不到车的。”
借着安检,工作人员忍不住开口。
许一风勾唇,仔细把包收好,再三确定那罐枸橼蜜酒是封存完好的才拉上拉链。
“朋友会来接我。”
对什么稀奇古怪的特产,安检人员都见怪不怪,扫了那眼装漂亮液体的玻璃瓶,知道大概是蜜酒忍不住叮嘱,“你要是去港宜的话,可要抱好了。”
“为什么?”
他没去过港宜,不知道为什么被安检人员这样交代,不会是资本主义制度下也跟国外之类的有什么homeless和抢劫犯吧?
抢酒和吃食?
心里一紧,他本能抱紧了这瓶酒。
安检人员被他逗笑,“不是那个意思,港宜的路弯弯绕绕,转弯和游客一样多。”
许一风松了口气,乖乖脱掉外套继续进行安检。
“你不是港宜人啊?还以为你是返乡,除夕去旅游啊?”
过年值班太无聊,又是在天宁这样的工业城市,此时静下来,又碰上个帅哥,安检便不由话多起来。
许一风下颌微抬,任由安检仪器扫他全身,“不是港宜人,去看朋友。”
繁杂的安检终于完成,安检人员当他去登机,又不由小声嘀咕。
“也对,港宜人,怎么会到我们这种二线小城市?”
他嘀咕着,脑子里已经想象出国际大都市的金碧辉煌。
比起港宜的纸醉迷金,天宁确实静谧得有些质纯了。
许一风忍不住侧头,眸光微动,一束雪顺着落地窗外簌簌而落,他扬起唇角,脑子不由自主地对他这句嘟囔作出回应。
“我朋友就是港宜人……”
虚荣心作祟,他又加了一句,“可她在天宁待了快两年了。”
为他。
许一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会为这种事沾沾自喜的人,心里很鄙夷地骂了自己片刻,告诫自己不要那么自恋。
绕是理智已经给自己上了一节又一节课,可他情感上还是隐秘地欢喜着,似乎是确定了原来自己被人这么在乎过。
飞机起飞那刻,涡轮轰鸣声自跑道而起,掠入云霄后视野能瞥见冬日黄昏时接连亮起的灯河。
他侧身凑近舷窗,落日透过云影洒落一抹温暖亮意,明晃晃地落在他的眉眼间,飞机上人不多,他又如此靠近舷窗,看暮色时分陆地灯河不断亮起,许一风恍然生出一种这世界为他而明亮的错觉。
不知阿婼有没有在这样的暮色中登上飞机,从天宁飞回港宜的路上看舷窗外的风景时又有没有生出这样的错觉。
许一风阖上眸子,静静地靠在背椅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即将要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他竟然有些紧张,脑子里翻来覆去想个不停。
普林斯顿面试的确认时间还有两个月就结束,说要放弃得完全不带犹豫是假的,只是他自私地希望这面试能立刻提前结束就好。
这样就没有人再苦口婆心劝他,他也能没有一丁点再迷途知返的可能性。
天宁的冬日只冷那两周,瑄叔沉默惯了,难得地生着炭火把他拉过来谈心。
[既然知道是迷途,为什么还是要一意孤行?你要知道的,我也明白你,你会懂的,有些事,当时,美好,真的到后来了,也就那样,年少的恋人,大多,大多不欢而散。]
年少的情侣大多不欢而散,在做出为了对方牺牲那刻,就把美好都抵消得干干净净了。
许一风烤着炭火,浅瞳被亮色加深,他笑了一下,不着急反驳什么,而是又再次重申,“我真的只是想换一种未来,我不在乎的,我知道我们差距很大很大,所以只要在她身边,哪怕当一辈子朋友我也愿意。”
就像这两年的时光,送她放学回家、一起去逛公园、看四季变化中垂丝海棠一年又一年盛开凋谢、见证苦楝开幽幽紫花时夏天就开了、她问他为什么芳樟树一年四季都翠绿葱郁……
还有去夜市看亮堂堂的食物灯,一起处理各种人际关系,听她讲各种出格的奇葩事,一起逛环球港,即使一起做地铁也很有意思。
瑄叔还要再劝。
没有人会不分开,即使去了一个学校,也会因为变了一个新环境而生出新念头,人是不可以对坚定在一起这种事抱太大热切期望的。
许一风见瑄叔皱着眉头组织语言,无声无声叹了口气,目光望向那排枸橼树。
“瑄叔,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那种缺爱型人格,也真的思考过很多次自己这到底算什么,但是我想了很久很久……”
他抬头平静地看着瑄叔,“你和奶奶都很爱我,或许,有可能妈妈也在天堂爱着我,亲情、友情,可所有的爱都让我想到离别和分隔,唯独阿婼的爱——让我想到团聚和重逢。”
飞机平稳地行驶在平流层中,天色渐渐彻底黑下去。
许一风再睁开眼时,隔着海峡,陆地上灯火璀璨似银河倒悬。
他这才想起来林婼坐得是头等舱,看到的灯火应该也不尽相同吧。
后来这个问题在询问林婼时,对方很懵逼地问,“哈?什么?我坐飞机都追剧看书,谁知道你看什么灯?”
她在飞机上是会无限循环《泰坦尼克号》的,只知道从天宁到港宜时,刚好到了杰克变成冰雕沉入水中那段,别的没注意到过。
许一风:“……”
好吧,是他像个文科生一样煽情了。
飞机快要落地时,许一风忙着带起背包,然后骤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忘记给林婼发登机消息了!
糟糕!
某个大小姐是不被秒回能生气好几个周末的人。
记得上一个消息时她发过来的去哪里接他来着?
完了,三个小时没回复她。
许一风整个人都不好了。
飞机播音机上忽然响起广播前的动静,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泛上心头。
“尊敬的旅客朋友您好,由于春节航班拥堵问题,本次航班为了乘客的安全起见,将错峰在澳门落地后重新起飞港宜,预计延迟两个小时,为您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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