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谈景买完胃药，回到家吃完就躺下了，突然接到郜弋阳的电话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打的还是视频。
屏幕里的男生似乎也躺在床上，趴着，举着手机只露出了一只眼睛和额头。谈景可以清楚地看到郜弋阳红透的脸，似乎连眼皮都肿了，眼睛无力地半睁着，却一直在看他。
“喝酒了？”
“嗯，但是我只喝了两瓶。”
因为喝了酒，郜弋阳的嗓音哑了许多，听起来像是有点委屈。谈景不知道郜弋阳是不是因为醉酒才打来这通电话，但他却好像偷得了一些幸福和安心，谈景只觉喉咙发酸，怎么都压不下去。
“谈景。”
“嗯。”
“我有点难受。”
“那早点睡觉好吗？”
对面的脑袋晃了晃，然后谈景就看见男生连眼眶都红了，半阖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应该是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郜弋阳，难受的话可以关灯。”
“......好。”
灯光熄灭，谈景只能在丝丝光线下勉强看清郜弋阳的轮廓，还有被子不断拉扯的声音，是郜弋阳在擦眼泪。
谈景慢慢等着，直到扯被子的声音逐渐没了，他才开口。
“怎么了？可以和我说吗？”
“谈景，我不生气了。”
“不生气好啊，再也不要为我生气了。”
“如果你不想，我再也不提那件事。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说得对，朋友可能真的比恋人长久。今天我去接风的那个人，只是初中和我在一个学校呆了一年，但是到现在我们都还是联系着，我也从不担心这个朋友会离开，会疏远会消失。”
郜弋阳说完一长串，深吸了一口气，落下这段话的最后一句：
“所以我们当朋友吧，一辈子我都可以陪着你。”
谈景愣愣地听完，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他完全不为这句“一辈子”而开心，反而觉得他和郜弋阳也许永远看不清对方了。
见谈景没有讲话，郜弋阳又说：
“有句话我不想永远都说不出来，所以我还是想讲一下。”
“喜欢你。”
这话来的猝不及防，但谈景知道，讲出这句话废了郜弋阳太多周折，太多精力，以至于他要控制不住冲动马上给予对方回应。
“谈景，我没有醉，明天醒来我还是会记得今晚说的话。”
谈景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做朋友”那件事。他想说“不要”，想说“你等等我”，但是到最后只说了一句“好好睡一觉”。
原来当时对郜弋阳讲出“做朋友”郜弋阳是这种感觉，明明这个人永远在身边了，却好像要遗憾一辈子了。
“晚安谈景，明天见。”
“明天见。”
视频被挂断，谈景盯着自己熄了屏的手机，就连刚刚那一点若隐若现的轮廓都看不见了。
他们讲述着重逢，却是在离别。
翌日，郜弋阳早上带着早餐在小区门口等谈景，还跟谈景说了很多最近有意思的事，好像要把这段时间没说的话全都补回来。
这下，郜弋阳把之前的情绪全都收了回去，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冬天里会给他送一抹笑的人，按他说的那样，只做谈景身边的一缕阳光。
光达眼底，遥不可及。
周六早上要化学竞赛，几个人一拍即合，说考完就出去搓一顿。
“陈嘉呈，再看也没用了，你现在看的等会儿压根儿想不起来，现在看还越看越紧张。”郜弋阳在车上对着拿着化学式的陈嘉呈说道。
“你别咒我！”
郜弋阳懒得和他讲，偏头看着窗外。
“你紧张吗？”谈景在郜弋阳身边出声问他。
“我用得着紧张？”
谈景笑了一下。这么嚣张。
去临职就二十分钟的车程，郜弋阳今天上车后索性也不睡觉了，偏头看着窗外。
“郜弋阳，等会过了红绿灯右拐之后，你看右边的灌木丛。”谈景突然对郜弋阳说道。
郜弋阳被吸引了注意力，没转头回去看谈景，脑袋一直朝着窗外点了点头。
大巴车惯性大，一晃一晃的像在坐船，缓缓右拐进入新的街道时，一团鲜艳、温暖的黄不由分说地闯入郜弋阳的视野，不明显却瞩目。
“这是......你那天给我的相框里的花？”
“嗯。”
“那你当时和我说是在平时会经过的地方找到的？”
“黄花有的太艳，有的不够亮，这个是我找到最好的。”
谈景避重就轻地回答，希望自己对这个人的好不要沉重、不要逾矩。
“我喜欢。”
郜弋阳简简单单一句，让谈景猛地想到那天晚上郜弋阳坚持要说出的那句“喜欢你”，心跳快了几分，跟着公交车上上下下。
他怎么好像也晕车了。
郑峰今天带队，学生进去的时候他千叮咛万嘱咐，生怕他们少了一分，快考完的时候他一直在门口焦急地搓手，谈景出来的时候就见他这副样子。
“放心，差不了。”谈景过去就给郑峰打了定神针。
“今年试卷简单？”
“老郑，这是竞赛。”
“你和郜弋阳我是不担心，拿不到奖我还要骂你们的！后面几个小喽啰我才费心呢。”
郑峰刚讲完，就看到陈嘉呈搂着林然出来，郜弋阳也在旁边，他立马上去问陈嘉呈和林然：“你们两个怎么样？”
“哎呀，后面的推理题挺难的，选择题也有几个没做出来......”陈嘉呈一被问就老实了，松开了搂着林然的手。
“我也是。”林然也应道。
“还好还好，正常情况。”
“好啦老郑，别问了，反正都考完了。”陈嘉呈朝其他几人使眼色，“饿死了，先去吃饭吧。”
郑峰打算在门口再接一下其他同学，让几人注意安全。
考完化学竞赛也算是了却一桩大事，陈嘉呈直接把人拉到附近火锅店。
“诶，感觉好久没一起出来吃过饭了。”陈嘉呈感叹。
“你健忘吗......上个月刚吃过。”郜弋阳呛他。
“别管他，他的好久跟我们不是一个定义。”林然把陈嘉呈调好的小料拿过来搅了搅，等汤沸了又舀了勺汤进去。
谈景看着对面两人已经算得上娴熟自然的互动，不知怎么欣慰的很，再回想这一个月好像真的过了很久很久，发生了很多事。
“狗一样你画室确定了吗？”
“嗯，和我爸妈还有老师商量了一下，还是打算去坞乐。”
“那啥时候走啊。”
“7月6号。”
“我操，那不是两个星期都不到了？”
郜弋阳吃了口牛肉，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实际上悄悄瞟了一眼谈景。
“怎么走？”谈景突然发问。
“画室会有大巴过来接，省的拎着这么多东西转交通工具麻烦。”
“我去送你。”
“我们也去！”陈嘉呈快速举手。
“得了，你们肯定忙期末考呢，别折腾了。”
谈景听了，只是又轻声重复了一句：“我去送你。”陈嘉呈在一边，神情也不像刚刚那样神采奕奕了。
“拉着个脸干嘛，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们不转学不退学还怕见不到我啊。”
这话讲的自然，落到每一个人耳里，陈嘉呈和林然刚刚那种好友离别的灰暗感已经一下被扫去，谈景只觉得无助。
“谈狗！那毛肚都老了，赶快拿上来啊！”
谈景这才回神，提起筷子把毛肚放进了碗里。
自从郜弋阳那天晚上一通醉酒的电话，两人看似已经跟从前无异，实际上还是会在一些细小的瞬间挑开对方的心意，两人心知肚明，却谁都不戳破。这种感觉很奇怪，憋着一口气就是不松开，但是憋久了眼睛会红，鼻子会酸。
他们几乎是疯狂的，却又保持着极度的冷静。
一餐即尽，林然一手抓着陈嘉呈的手臂捏着，一只手拿着手机看。陈嘉呈秉持着“光盘行动”的原则，在进行扫尾工作。显得桌子另一侧的两人非常无所事事，两个人都发着愣。
“狗一样，画室地址到时候发我们一个呗。”陈嘉呈说。
“干嘛？”
“有事没事就给你寄点临海特产或者零食过去，节假日还可以去看你啊。”陈嘉呈很自然地用他的逻辑讲述着，仿佛几百公里就是这么一段微不足道的距离。
谈景听了，感觉心口震了震，突然觉得自己胆小又可笑。
对啊，不就几百公里，就是那么微不足道。
哪怕以后谈业瀚带他去再远的地方，几百公里或者几千公里，对面是郜弋阳的话，好像也不是什么很远。
他害怕的所谓的离开，身边的人早就已经坚定地在他身边站了好久，哪怕是退一步变成朋友，也还是那么执着地说着“永远”。
他固执地觉得有些人不在身边了就是抛弃，怕自己带给那个人哪怕一点点的伤害，其实到头来自己的固执早就伤了人，自己也从没有坚定地站在郜弋阳的身旁。
谈景，你个胆小鬼。
谈景：我ptsd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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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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