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景这几天一直在琢磨怎么让郜弋阳出来跟他履行之前关于“一起旅游”的承诺，但偏偏郜弋阳给出的理由太过正当，虽然他天中午可能还是有生气的成分在，但“要陪父母”这件事确实也很重要。
谈景发现自己原来这么贪心，想要占有郜弋阳的所有时间。
思来想去，他打算再问一遍，他只要一天就好。郜弋阳7月6号走，在这之前是有两天休息的，正好那其中一天他也休息。
说问就问，晚上回去的时候谈景就开了口。
“郜弋阳，你走的前两天要干嘛？”
“嗯？”郜弋阳想了一下，“陪我爸妈吧，我爸妈特地推了一天工作。”
“啊……只推了一天啊。”
郜弋阳猜出来他想干嘛，睨他一眼，也不跟他装傻了：“说吧，想去哪儿玩。”
谈景被看出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笑笑：“是你想去哪里玩，我给你当陪玩。”
郜弋阳听了点点头，也没有立即回答，像是真的在思考去哪里玩，不过想了一路还是没有想出来。
“没事，不急，你提前两天告诉我就行。”
“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不爬山不远足就可以，不想太累。”
“知道，哪里敢折腾你。”
“不跟陈嘉呈他们一起？”
“嗯，本来是想五一那次就跟你出来玩，当时不是在饭桌上和陈嘉呈他们说你我都有事吗，后来又想还是在你集训开始之前和你出去，训前放松一下，所以那时候临时改了口。”
“原来这么早就想好了。”郜弋阳低低地说了一句。
“嗯。”
“谈景，你之前说，让我把你对我不好的存档，说实话我确实想不出来你对我哪里不好。你对我太好了。”
有吗？谈景在脑子里不断翻找，自己哪里对郜弋阳“太好了”。
“你对所有朋友都这样吗？”
这下谈景很快就摇了摇头，至少对其他人他不会想着跑遍这一片所有的公园和街道去找那么几朵颜色恰到好处的花。
其实郜弋阳一直有意无意地会跟谈景“提醒”谈景对自己有多好，在谈景给郜弋阳买晕车贴的时候、给郜弋阳带旺旺仙贝的时候、给郜弋阳辅导资料的时候，郜弋阳都会提上一句。谈景做的时候只觉得理所当然，现在回想起来是因为郜弋阳特别。
他很久之前就发现自己能牵动郜弋阳的情绪，那个人的喜怒哀乐好像都因为自己一句话一个动作就会发生改变。实际上是自己的行为早就被对方牵着，郜弋阳一个皱眉的表情、一句不轻不重的叹息，他就可以义无反顾地为他做很多事。
谁又好过谁呢？
“郜弋阳，只对你这么好过。”谈景现在已经无所谓越不越界，他甚至现在就想越过去抱住对面的人。
郜弋阳低下了头，很快又抬起头有点苦涩地笑起来看他：“那我应该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傻子。
谈景抬手摸他的脑袋，柔软的黑发穿梭于指缝之间，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谈景才发觉原来上一次揉他的脑袋已经过去了很久。
你不只是。谈景在心里回郜弋阳的话。
“好了，回去吧，空的时候想想想去哪儿。”
“嗯，明天见。”
两周过的其实真的很快，快到数学连一轮总复习都可以进行完四分之一，快到月亮从圆溜溜一个变成了一个小弯弯，快到一学期又要结束给他们的高二画上句点。
周四晚上上完在学校的最后一节美术课，郜弋阳把谈景拉去画室给他收拾东西。
郜弋阳收拾东西从来都是看心情，感觉到了他就能里里外外都给倒腾好了，平时没那感觉他就把东西随手一丢，盒子盖上就算完事儿。最近期末了，事多就顾不上这么多，谈景过去的时候简直称得上是一片狼藉。谈景也不调侃他了，吭哧吭哧地就开始收。
郜弋阳算外出集训美术生里最早走的那一拨，现在画室里就他在收东西，别人的还要晚几天再收。
谈景正收着呢，郜弋阳突然出声叫他。
“怎么了？”
“我给你画一张吧？”
“现在？”谈景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主要是在他脑子里，一张画得画上几个小时。
郜弋阳看出他怎么想的，说：“要不了这么长时间，给你画张速写，十几分钟就能搞定。”
谈景点了点头，又问：“那我要摆个什么姿势么？”
“耍个帅。”
“啊？”
“就怎么帅怎么来。”
郜弋阳这么一说，弄得谈景怎么摆动作都觉得别扭，郜弋阳看不下去，已经拿起炭笔的手点了下谈景后面的画凳：“你就坐陈藏位置上吧，随便坐着就好。”
“啊......”谈景应着话坐下，“就上次在路上叫你那男生？”
“嗯。”
“他跟你去一个画室吗？”
“是吧，上次好像说要跟我一起来着。”
“那你们也要一起去画室？”
郜弋阳忙着找角度，抽着空回谈景的话，也没发现谈景超乎于平常的探究欲和好奇心。
“嗯，对。”郜弋阳在他对面坐下，用腿蹭着地，自己往后退了点距离，“别动啊。”
这下谈景连话都不敢说了，就静静地坐着看郜弋阳。郜弋阳其实抬眼看谈景的频率并不频繁，次数不多，大多时间就是低头在两个膝盖夹着的画板上画画修修改改。这样谈景就光明正大地盯着人看，看他的发丝和眉眼，看他起伏的手臂，看他安静认真的模样。
如果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谈景觉得好笑，怎么还变得这么天真烂漫了。
谈景看的入神了，郜弋阳突然收笔的动作惊了他一下，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好了？”
“嗯。”郜弋阳把画递给他。
郜弋阳并没有把他整个人都画下来，只画了个半身，16开大小。谈景整个人靠在画凳后面两根杆子撑起的布上，显得轻松随意，小臂就搭在胯骨上往下延伸，手指微微曲起落在凳面上，是很放松的姿势，画上的谈景是带着笑的，认真的。
最吸睛的就是谈景看向前面的眼睛，眼睛里不是空的，装着一个郜弋阳，亮闪闪的。
郜弋阳自己不知道，他画下了这一刻的谈景，谈景眼里定格了一个他。
风又来了，带动那张画发出纸张的声音，像少年藏于心底的悸动。
“送给你，不准丢了。”郜弋阳警告谈景。
“我会好好保存的。”
郜弋阳想了一下，又说：“你再给我一下。”
谈景不知道他要干嘛，把画又给了郜弋阳。郜弋阳接过，在正面写下“2019.7.2”，又翻到反面，正想写呢，想了想还是拿了支水笔，在纸张右下角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写下“画者郜弋阳，模特谈景。”
郜弋阳不想止和谈景做朋友，他想和谈景之间的牵连多一点，再多一点。
谈景把画接过来，下意识想摸一下郜弋阳写下的字，郜弋阳及时制止：“正面日期别摸了，容易糊，速写用的都是软碳。”
谈景对什么软硬没概念，但是郜弋阳这么说了，他一下就不敢乱动了，到后面就只捏着个角生怕给弄脏了。郜弋阳给谈景找了个塑料膜给装着，让谈景塞到书包里，不然都空不出手帮他收东西了。
两人把东西全部收拾出来，发现东西还真不少，画凳画板画纸画包，还有水粉颜料铅笔炭笔削笔刀，零碎的东西真的不少。拎回去肯定要费点力气，于是谈景叫了辆车来，先送郜弋阳回家，再让司机给他送回家。
两人把东西从画室搬到校门口都费劲，郜弋阳就打了个电话让他爸等会儿来楼下帮他把东西搬上去。结果也不知道郜弋阳的懒劲是不是就继承的他爸爸，他爸爸更甚，直接把车钥匙放电梯里让电梯送下来，叫郜弋阳不要搬上去了，反正到时候还得搬下来，让郜弋阳把东西扔车里去。
司机给他们放到小区门口，两个人又累死累活找到郜弋阳家的车，才算把东西搬完。司机哪里等得住这么慢，就让谈景重新叫一辆车回去，谈景本来就不好意思，连忙让人走了。
六月早就过完了立夏，蝉叫声已经很明显，两人撑着车盖微微喘气，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这一喘气就又对视上了，两个人忽然一下就笑了，然后越笑越控制不住，很久都没有这么肆意笑过了。
“两个神经。”谈景连着自己一起骂，笑还没完全停下来。
“想好去哪里了吗？”
“嗯。”郜弋阳笑着回应，“我们去古镇吧。”
“古镇？”
“嗯，附近有个水乡，就是那种镇子，我们去看看吧。”
“好啊。”
谈景一路溜回家的时候心情好得很，只觉得之前的艰难阻塞都再也算不上什么，因为他们就要越过去所有的所有，去看未曾见过的城镇和水乡啦。
哎呀感觉还没破境两个人就一直怪别扭的…………辛苦了两个！马上开始吃糖！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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