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檐墨自知行为冒失，解释道“草创未就，怕是不能入万二公子之眼。”
蒲掌柜帮腔道“是我考虑不周，待话本问世，我送到府上。”
褚檐墨有口难言，只能赔笑。
好在万樽廪并未在此事上纠结，转言问道“赢了谜语开心吗？”
褚檐墨只敢在心中谴责他，这不是废话吗？
天上掉馅饼，换谁都会开心。
难道她隐约感到的敌意，来自万樽廪对她猜中谜语的不悦？
褚檐墨试着解释“不敢瞒二公子，谜语不是我猜中的。只是我从茶摊偶然听见了二公子在大明寺解谜之事，所以才知道答案。”
万樽廪静观默察，见褚檐墨神情松弛，似乎心中坦荡，并不像作恶之人？
又或者是心机可怖，善于伪装？
“你到是坦诚。虽然我从不看话本，但很期待你的话本。”
蒲掌柜从此话中品出有机可乘之意“二公子，你的意思是？”
万樽廪喝了一口茶，缓慢开口道“我回去会跟我哥商量一下。”
蒲掌柜惊喜“多谢万二公子!此事就拜托万二公子了！”
万樽廪轻轻颔首。
蒲掌柜心知打扰多时，又寒暄了几句，带着褚檐墨告辞。
褚檐墨也未告知万樽廪发光印记之事，她总觉得万樽廪话中有话。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他这不是好好的吗？说不定就是万樽廪自己身体差。
待两人走后，万樽廪叫来门外的家丁，嘱咐其暗查褚檐墨。
褚檐墨和蒲掌柜回到楼下，见邻桌有七八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她好奇道“他们在聊什么？”
蒲掌柜猜测“估计是聊洛邑之事吧，这两日锦城里大家都在谈论。”
褚檐墨一无所知，追问道“什么事？”
蒲掌柜环视四周后低言道“前些日子不是天降异象吗？据说那日皇上在围场遇到野兽袭击，虽然没有受伤，但是皇上大怒，还问责了太子，太子被罚关禁闭。
咱们离洛邑远，所以这两日才听闻此消息，有人说此事绝不是那么简单。”
褚檐墨颔首，皇家之事，还是不要去揣测的好。
见时辰已不早，褚檐墨与蒲掌柜约定好交稿之日，起身告辞。
驹光过隙，褚檐墨潜心下笔，到草木枯落时，终于写完了《钱蛇迹》的上卷。
上卷的最后，小彩去找钱蛇时，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褚檐墨整理好全部书稿，直奔百家书坊。
寒气刺骨，行步缓慢。
到了百家书坊，蒲掌柜正在嘱咐伙计外出买鞭炮。
见褚檐墨前来，蒲掌柜笑道“褚姑娘来得正好，我跟万家合作之事成了！明日会在店外放鞭炮庆祝，你要来吗？”
褚檐墨贺喜道“恭喜蒲掌柜得偿所愿，我来交稿了。天寒地冻，我明日就不打扰了。”
蒲掌柜接过书稿“也是，从你家到书坊距离不近，这个天气着实太冷了。其他人都交稿了，就差你了。”
褚檐墨道歉“抱歉，前段时间写好了，又删掉了一部分重写。”
蒲掌柜大致翻阅了一遍“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会同时安排手抄本和小规模刻印，要是反响好，就安排更多的刻印和交予万家。”
褚檐墨此刻却紧张起来，也不知有没有人看她的话本。
蒲掌柜看出她的所想“放心，尽人事，听天命。现在天冷，不少人都爱在家里烤火看话本。”
褚檐墨心知紧张也无益“那就拜托蒲掌柜了。”
蒲掌柜递给她一杯热茶“喝口茶暖暖。”
褚檐墨接过茶水慢饮。
蒲掌柜又拿出了一份红包给褚檐墨“我准备明日放鞭炮时派发红包，你既然不便来，我就提前给你。
要说这次也多亏了万二公子的美言，大公子说他本来还在考虑，但听到万二公子说此事也挺有趣的，就答应了合作……”
褚檐墨道谢后收好红包，聆听着蒲掌柜漫谈与万家合作之事。
见着蒲掌柜有志者事竟成，褚檐墨也生出了几分期待，她问清了许多话本的后续事宜才道别。
书稿已交，蒲掌柜承诺过有好消息第一时间托人告知她，她只需等待后续。
褚檐墨白日经营茶摊，夜间书写《钱蛇迹》的中卷。
等待的日子总是度日如岁，褚檐墨算了算日子，话本应该已经刻印完毕，并在书坊卖了一段时间。
她依旧没有收到蒲掌柜的消息。
她兀自叹息，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虽始料所及，仍怅然若失。
伤感后，褚檐墨早早收摊，决定去一趟百家书坊。
临近新年，喜气满锦城。
快到百家书坊时，褚檐墨已见到书坊门庭如市。
凑近了才听见他们在抢着买一本叫《西域记》的话本小说。
她好不容易挤进书坊，看到了笑容满面的蒲掌柜。
蒲掌柜看到褚檐墨倒不意外，示意她到后院安静处说话。
褚檐墨到了后院，见蒲掌柜神色有些为难，主动开口道“蒲掌柜，我等了好些天消息，是不是我的话本没人买？”
蒲掌柜安慰道“不是，也卖出了一些，只是我想再等等，有更好的消息再告诉你。”
后院仍能听见前面买话本的人声鼎沸，褚檐墨问道“《西域记》也是蒲掌柜新找的话本小说家所写吧。”
蒲掌柜点头“那位小说家以前在西域经商过，现在回来把自身经历写了出来。西域风土人情对锦城来说很新奇，所以看的人比较多。”
褚檐墨听懂蒲掌柜字斟句酌的言语，想必是怕打击到自己。
蒲掌柜又言“你也不要失望，这位小说家已经写了好多本，你继续写下去，总会有好消息的。你既然来了，我去把分红给你。
对了，你还有一封读者来信，你随我来，我取给你。”
褚檐墨跟着蒲掌柜进了存放信件的屋子，见着标注《西域记》的柜子上放满了信件，而自己仅有一封。
蒲掌柜拿起书信，褚檐墨若获至宝地接过。
这可是她的第一封读者信。
拆开后虽只有一页，褚檐墨却逐字逐句细读。
读至书信最后一句：“富贵不在天，自有本心在。伊人与精怪，吉凶由己生。”
褚檐墨为之动容，这位未署名的读者，竟完全懂得自己写《钱蛇迹》时的心声。
趁着褚檐墨读信，蒲掌柜拿来了分红。
褚檐墨从书信中回神，一眼望去就知道蒲掌柜给多了。
蒲掌柜将钱递了过去“多的就当你的压岁钱，毕竟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最近书坊赚了不少钱，你就不必推脱了。”
褚檐墨见状只好接下。
蒲掌柜语重心长“万事开头难，来日方长，先过个好年。年后你再将《钱蛇迹》的中卷交给我。”
褚檐墨向蒲掌柜行礼“多谢蒲掌柜，祝你财源似水源。”
蒲掌柜又与褚檐墨闲话了几句过年的事，将她送至城门。
到家后，褚檐墨又读了几遍书信才装入书盒。
新年本是团聚时，这却是褚檐墨第一次孤身一人的新年。
好在村中人照顾，邀请她到家中过年吃团圆饭。
冬夜寒且永，褚檐墨日日升起火来写《钱蛇迹》的中卷。
在此卷中，小彩发现了妄尔的人形居然是城中富商的小公子，妄尔带小彩认识妖的世界，两人日久生情。
本是奇幻迷醉的故事，写至结尾时，褚檐墨望着窗外风雪漫天，不知今后是福是祸，黯然神伤，寥落只自知。
中卷最后一幕，妄尔受伤，大限将至。
褚檐墨照旧将书稿交予蒲掌柜。
这一次她没了之前的期盼，也没有急着动笔写《钱蛇迹》下卷，而是恢复了经营茶摊的平凡日子。
流光如箭，褚檐墨渐渐放下了话本的事，开始考虑再学做几道简单的茶点。
可就在此时，她收到了蒲掌柜的口信，让她务必速去书坊一趟。
褚檐墨闻言翌日一早就进了城。
到了书坊门口，褚檐墨大吃一惊。
书坊内外人如潮涌，还有一张告示。
褚檐墨走近一看，告示上写着：
“《钱蛇迹》正在加印，欲购者请排队登记。”
褚檐墨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蒲掌柜看到，匆忙带着她到了后院。
蒲掌柜急如风火道“褚姑娘，你怎么才来啊？”
褚檐墨茫然“我昨日接到你的口信，今早就来了啊。出了什么事？”
蒲掌柜狂喜道“《钱蛇迹》卖光了，正在加印！”
褚檐墨大惑不解“我好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蒲掌柜笑道“这孩子，都开心傻了，我说你的《钱蛇迹》风靡锦城了!”
褚檐墨依旧困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以为你找我，是想告知《钱蛇迹》卖不出去，下卷就不要写了。”
蒲掌柜耐心解释“中卷刚卖的时候是没多少人看，但有一个女子买了后，当夜玩叶子戏就赢了一大笔钱，然后她四处说钱蛇是真的，口口相传后，不少人来买《钱蛇迹》，后来越传越神，说锦城真有钱蛇。”
褚檐墨始料不及“所以现在真的有很多人买我的话本？”
蒲掌柜颔首“我已经请人连夜赶工刻印了，这两日我又听说了新的传言。有人觉得万二公子，跟钱蛇妄尔很像！”
褚檐墨顿口无言，真相怎么被人发现了呢！
万樽廪这两日觉得很奇怪，在外行走，总有人在身后议论他。
回到万府，丫鬟们也在角落，用一种诡异的兴奋眼神望着自己。
百思莫解下，万樽廪叫来了万府总管万衣问询“最近府内出了什么事吗？我总觉得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
万衣欲言又止。
万樽廪厉声道“说实话。”
万衣踌躇开口道“公子，锦城现在盛传你是钱蛇化形，跟在你身后就能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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