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依旧是个大太阳天,盛夏总是这样,望不到头的炽热,对陈青洲来说更是日复一日的枯燥。
清早六点他就到了店里,脸都没洗,牙也没刷,拉开卷帘门后打开店门,再把一台装饮料的冰柜挪到门外,早上的风短暂有些凉意,把他吹精神不少,趁着还没人,他赶紧钻到里面的小洗手间,快速洗了个漱,打着哈欠回到收银台里坐下,昨天还是睡得太晚了。
这个时间有不少上早班的工人,路过超市都会顺便带个面包矿泉水,陈青州自己也吃了一个,等到客流一断,周边的商店都陆续开门了,店里会有一阵短暂的清净。
陈青州把手机剩下的电量摆弄光,眼看着手机自动关机,弯下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充电线,插上手机后拉开桌子最下边的抽屉,把手机丢了进去,等它自己开机。
把冰箱里空余的位置塞满饮料后,陈青州又钻进了货架最深处,顶着洗手间的门摞着一人高的货箱,他找出百岁山的箱子,清点了下数量,又把货架上摆着的一排放了进去,还是少了四瓶。
于是他出门让隔壁肉铺的老钱帮着盯一会儿,快跑到相距半条街的另一家超市,都是认识的,又离得近,互相没少匀东西。百岁山不大下货,他就按照进货价给了钱,抱着四瓶水跑了回去,这下倒是彻底清醒了。
最后把箱子简单封了个口,就放在桌子里面的角落里,陈青洲一看时间,才上午九点。这会儿店里没什么人,偶有两个叔叔阿姨过来买盐和醋,最适合出门送货了。
陈青洲划拉了两下手机,心想穆夏肯定还没醒,真是个富贵命,他都开门三个点了。许是心里不平衡,陈青洲靠在椅子上,用脚尖轻轻踹了一下箱子,接着又踹了一下,才迟钝地察觉过来,他这是生哪门子的气呢?还真把脚下的箱子当穆夏了?
于是他赶紧给自己找事做,嘴里叼着根笔,手里拿着本子开始闷头点货。
也不知怎么熬过的半天,中午陈家奶奶带着饭来超市找他,就是那种老式的铝饭盒,磕出不少坑了,饭和菜都搅和到一起,又是自家做的,卖相委实不怎么样。
陈青洲把宽敞的椅子让给奶奶坐,自己随手捞过小板凳坐着,桌子对他来说太高了,正好用穆夏预定的那箱矿泉水接着,端累了就放下。
他每天干的也是体力活,吃起饭来极快,狼吞虎咽的,中间还到货架上抓了瓶冰露矿泉水,一口气喝光了大半瓶,放下后继续吃饭。
陈奶奶看着孙子吃饭就开心,眼尾都挤出了皱纹:“慢点儿吃,不够我再上楼给你盛。”
“别折腾了,晚上再吃。”
他家住六楼,老太太楼上楼下跑也不容易。
陈青洲用勺子把饭盒刮干净,勺子就扔在饭盒里,扣上盖子后放上筷子,他店里没备用的洗洁精,还是让陈奶奶带回家去洗。
陈奶奶见状扒着桌子打算起身,陈青洲忙将她按下,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一点半,也算下午了。
“奶奶,你看会儿店,我出去送箱水。”
一听要看店,陈奶奶立马染上了惊慌,连忙摆手:“不中,看不了……”
陈青洲拿出抽屉里的一个破本子:“不是认识字儿吗?价钱都给您写好了,照着找就行,找不到给我打电话。”
“算少了,每次都算少了,我不在这儿。”
“哪儿少了?您就瞎胡说。这会儿没什么人,我骑车十来分钟就回来了。”
他奶奶扁个嘴坐在那儿,受气包似的,陈青洲无奈地笑,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她:“您听点儿话,就十分钟,还不一定来人呢,我这开门关门的也费事啊。”
说完他也不让人拒绝,弯腰搬起那箱水就走,骑上三轮车冲进艳阳中。
穆夏十点多醒了一次,玩了会儿手机又睡着了,再起来已经十二点多了。除了刚来那两天大清早被穆老太太叫醒吃早饭,之后她求着穆老太太可别叫她了,她这才刚醒,穆老太太午饭都吃完了,给她留的就放在桌子上,用盖子盖着。
穆夏走到饭桌前掀开盖子看了一遍,没什么食欲,又原样给盖了回去。
陈青洲搬着矿泉水到她家门口时,穆夏正在洗手间里洗头,这几天她没怎么出门,晚上洗澡也就是冲个凉,头发已经油了。
她洗头发慢条斯理的,洗手台放了好几个瓶瓶罐罐,怀着要把头发腌入味的心挨个加调料,水龙头始终放着,压根没听见敲门声。
陈青洲每次敲三下门,总共敲了三回,还是没人开,他额头上晒出的汗都要干了。拿出手机一看,十分钟前跟她说过去送水,她一直没回,陈青洲哪里知道她在干什么,根本没时间看手机。
想到奶奶自己在店里,陈青洲烦躁起来,敲门声大了点儿,还是没动静,就在他打算把水放在门口走人,微信告诉她一声,穆夏倒腾着碎步过来开门了。
陈青洲率先闻到扑面而来的香气,再一打量穆夏,她穿着吊带短裤的睡衣,外面还挂着件短袍,丝绸质地的,点缀着蕾丝花边。穆夏以一个投降的姿势双手抱头,湿漉漉的头发上粘着一层乳白色的他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只当是护发素,头发还在向下滴水,落在她肩头的衣料上,她也毫不在意,连条毛巾都不披。
四目相对了几秒,分外漫长,还是穆夏先发制人:“敲这么大声干嘛?你吃枪药了?”
陈青洲错开目光,垂眸看到她踩着的毛绒绒的拖鞋,衬得脚趾小巧可爱,他一下子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瞅了。
“我敲半天了,你再不开门我就走了。”
“别走啊,进来坐会儿,开着空调呢。”
他可没这个闲心享受:“着急回去。”
说完他就要转身下楼梯,穆夏赶紧“喂”了一声:“你给我搬进来啊!都送到门口了,还差这两步?”
陈青洲果断弯腰抱上箱子,刚要抬头起身,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女白皙鲜嫩的双腿,闪得他赶紧丢下箱子,还向后趔趄了两步。
穆夏还没觉得什么,扑哧笑出了声,语气俏皮地打趣他:“怎么?腰不行了?你一上午是干了多少活儿啊?”
他心想他一上午屁都没干,禁不住被她质疑,强撑着反驳:“你让个地儿,我给你搬进去。”
穆夏寻思这可有意思了:“我也没挡住门啊?陈青洲,你真不进来坐会儿?我看你脸都红了。”
陈青洲无声在心里叹气,又把那箱矿泉水搬了起来,穆夏正等着他一步就能跨进门,结果他立在原地表演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向后转,倒退着脚步进来。
穆夏双手还捧着湿头发,匀不开手顾他,只能嘴上说个不停:“你小心点儿,看着门槛……”
陈青洲踩在门口的地垫上,为了展示搬这一箱矿泉水绰绰有余,他故作轻松地掂了掂怀里的箱子,淡定地问她:“放哪儿?”
穆夏静静看着他表现,抿嘴偷笑,指着厨房的推拉门说:“放那个门口就行。别脱鞋了,反正地上已经被我弄上水了,也要挨骂。”
陈青洲也没客气,穿着鞋进去把矿泉水放下,一转身就看到,她头发上的水落在瓷砖上,而他脚踩过的重叠的地方已经变成泥水,浑浊着晕染出脏污的痕迹。
陈青洲眉头轻蹙,再往门口走时步子迈得更大,还专程躲过了有水的地方,举动看在穆夏眼里就像有什么火急火燎的事要立马就跑似的。
他已经出门了,穆夏无奈,手举得都酸了,还是追到了门口,脚踩在地垫上探出身子:“喂,陈青洲,我还没给你转钱呢。”
“微信发红包。”
穆夏看到他两步下了四级台阶,随手揪起一块T恤擦脖子上的汗,又气又笑地嚷了句:“你急着去娶媳妇么?”
陈青洲听到了,本来不打算吭声,还是没忍住回道:“洗你的头去。”
穆夏确实撑不住了,肩头已经彻底湿透,她想着正好换身睡衣,干脆把手放下,湿发落了下来。把门关上后,穆夏直接把外面的那件累赘脱了,随手扔到洗衣机上,赶紧去清洗头发。
头发洗完后包好,穆夏并非嫌热不想吹头发,而是穆老太太这儿根本没这个设备,老太太头发不多,又是短发,冬天家里也有地暖,很快就干了,穆夏的长发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暂且放着头发不管,回房间拿了手机到客厅,吹着空调悠闲地打开和陈青洲的聊天框,才知道他给自己发了微信没看到。穆夏问了他那箱水的价钱,陈青洲回了个数字,穆夏便把钱转过去。
他收钱倒是快,收完了就不吭声,穆夏也不在意,又说了句话逗他。
“我头发洗完了,你老婆娶到没?”
她以为陈青州会立马回过来,不想等了两三分钟也没动静,穆夏看着手机岌岌可危的一格信号,举起手晃了两下,还是没有新消息。
穆夏心想他这是反过来吊着她呢?果断丢了手机,打算冷一冷他,自己则又钻进了香气馥郁的洗手间,再给头发腌制最后一道工序。
理解一下,洲子没见过女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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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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