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夏假模假式地看了看身后,指着自己问他:“你跟我说话?我认识你吗?”
他也假模假式地扫了一圈穆夏周围,最终把视线落回到穆夏身上:“跟你说话。”
至于后一句问话,他认为不应该问他,应该问她自己。
穆夏见状也不装了,问:“你不是开超市的吗?还兼职拉客?”
陈青洲被太阳刺得略眯了眼,蹙着好看的眉,显然不想与她杵在原地废话,简短解释道:“我去送货,带你一程,用不用?”
言外之意就是不用他就走了。
穆夏赶紧拎起东西上前两步:“你怎么收费?”
这种事情还是提前问清楚比较好。
陈青洲耐心不佳,重申道:“顺便送你而已。”
穆夏绝不是因他长得好看才决定上车,眼前的三轮车跟“三蹦子”最大的区别在于,“三蹦子”是封闭式的,三轮车非也。又是辆脚踏的三轮车,车速快不到哪儿去,她发现苗头不对就能立刻跳车,安全系数大大提升。
于是穆夏走了过去,打算先把电脑放在上面,随口问道:“你这小车能坐人吗?不会坐坏吧。”
坏了也没事,她赔就是了,又要不了多少钱。
“两个你那么重的男人都能坐。”
陈青洲把盖着啤酒箱隔热的花色小垫子扯了下来,放到穆夏要坐的小马扎上,穆夏便把电脑摞在啤酒箱上面,又拎着纸箱问他:“喂,你们这儿街上连个垃圾桶都没有?我都没地儿扔。”
陈青洲说:“你就扔路边,保准立马有人捡。”
穆夏何尝不知纸壳箱能攒着卖钱,可对于她来说,那点小钱根本不叫钱,故而忽略了如今身在小镇,可以说家家户户都要攒纸箱卖破烂。陈青洲的话提醒了她,她两指一松,爽快把纸箱扔到地上,接着长腿一跨作势上车。
脚踏三轮车本就不够稳当,陈青洲坐在上面控制着还好,哪承想他也长腿一跨,下了车,车头一扭,穆夏当即狼狈地卡在了车栏杆上,紧紧攥着车把手才把另一只腿倒腾到车上。正要扭头斥责陈青洲,眼前所见却让她语塞,陈青洲干什么去了?他去捡起纸箱了!
要不是还不知道他的名字,穆夏保准要像平时呵斥方约翰似的大叫他一声,如果是方约翰,她此时已经动手了。只见陈青洲把纸箱重新折好,塞到啤酒箱旁的空余位置,穆夏看着近在眼前的、刚被她丢了的纸箱,冷笑问他:“你说立马有人捡,就是你自己捡?你早说,我直接给你放到车上……”
穆夏没等发完牢骚,陈青洲双脚已经踩到踏板上,随着身子下意识向前用力,踏板被蹬动,三轮车随之向前一涌,穆夏赶紧闭嘴,死死抓住车栏杆,一句话都不说了。
陈青洲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也能想象到她的神情,大小姐下乡体验生活还能是什么表情?肯定不好看。
他始终沉默,这会儿天气正热,路上车流并不多,于是三轮车越蹬越快,穆夏怎么也想不到这么辆破车还能跑这么快,她真是上了贼船了,更别提什么跳车,这个速度她要是跳下去,保准得叫救护车送进医院。
穆夏一忍再忍,抓着车栏杆的手就没松开,实在是忍不住了,语气略有些惊慌地跟他说:“喂,喂喂喂,你,你慢点儿,你这车连个安全设施都没有,你这个速度绝对超速了啊……”
狭窄的道路两边还停着车,他这辆小三轮就穿梭在马路正中,路口横插出辆轿车就能把他们撞飞,穆夏十分惜命,不愿意跟他玩刺激游戏。
陈青洲嫌她屁事多,速度不减,已经远远看到小区的红色楼顶了,穆夏坐得心惊肉跳的,斜着身子一把薅上了他的黑手臂。那是一只过分细嫩的手,美甲上还镶着钻,陈青洲毫不怀疑钻石会是真的,她薅就算了,指甲还抠进他的皮肤,一边叫着“喂”。
陈青洲听她一口一个“喂”就觉得刺耳,手臂被她抓着也不当回事,冷声告诉她:“死不了,这会儿没车。”
“没车你也不能骑这么快啊!”
说话间,三轮车拐进小区,门口的路坏了一块儿,也没人修,穆夏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三轮车更别说什么减震,生生受了这么一下,可她这回什么都没说,这一路过来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眼看着逐渐接近目的地,穆夏不免有劫后余生之感,车子还没彻底停稳,她就爬下了车,再弯下腰费劲地抱起电脑,并没看到陈青洲嘴角一闪而过的笑。
站稳脚跟后,穆夏忍着连篇的脏话,在防晒口罩里露出个他看不到的假笑,礼貌地跟他道谢:“真是太谢谢你了,捎我这一路,你还是让我扫个二维码,我给你转点钱吧?”
陈青洲没搭理她这个提议,仍坐在三轮车上,双腿轻易地踩在地上,大致与穆夏平视。穆夏躲在墨镜后面盯着他的脸,比起黝黑的手臂,他这张脸显得白多了,比起方约翰那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自然还是黑了两三个调,脖子开始就变了个色,看样子像是干活时戴了帽子,还是有些糟蹋了他这副不错的皮相。
他头发有些长了,细小的发丝略过眉毛,扎在内双的眼皮上,睫毛长却不够翘,像两把小扇子,楼底下阴凉,眼睛总算睁开了,星眸明亮,鼻梁高挺,还有一双薄情的唇。干净的脸颊上长了颗青春痘,昭示着他的年龄不大……
这时陈青洲挪开了目光,穆夏戴着墨镜,他们的对视是不对等的,却让穆夏捕捉到他下颌角长着两颗芝麻大的痣,竟是成对儿生的,倒是好看。
穆夏见他不搭话,人又不走,追问道:“喂,跟你说话呢,给你钱都不要?”
陈青洲终于开口,答非所问:“其实以你这身打扮,‘三蹦子’的司机更怕你。”
穆夏瞪大眼睛,低头从脚往上看:“我这身打扮怎么了?没见过人防晒?我不这么穿,怕是要晒成你这么黑了。”
哪个正常人会在三伏天里穿长衣长裤?陈青洲无意与她争论,洗得泛黄的帆布鞋在地上蹭了一下,他又转头看旁边有没有车,打算掉头,催她道:“你赶紧上去吧,我送货去了。”
穆夏看出他无意要钱,心中莫名有些疑惑,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她转身去扯单元门,才后悔自己怎么把电脑抱到怀里了,手都腾不出来,正准备先把电脑放下,陈青洲已经下车了,一把抓上外箱的拎手,另一只手则拽开了单元门。
穆夏彻底把刚起的疑惑压制下去了,扯下墨镜疑惑地问他:“你要帮我送上去?车上还有东西呢。”
“丢不了。”
穆夏也没矫情,先一步进了楼门就往上走,陈青洲跟在后面,故意慢她两级台阶,等到了三楼,穆夏掏出钥匙都插进锁孔了,忽然警惕起来,扭头看向陈青洲,没想到他就停在两级台阶下,将电脑箱放在地上,话也不留就往下走,倒显得穆夏小人之心了。
穆夏连忙扒着扶手,从缝隙处往下看他快速下楼的身影,追问道:“喂,你叫什么啊?”
陈青洲明显听到了,迟钝了那么一步,却没答穆夏,很快传来单元门快速开合的声音,人已经走了。
穆夏赶紧开门拎着电脑进屋,再跑到窗边往下看,纱窗安的是固定的金刚网,她探不出去脑袋,倒是看到陈青洲的背影。只见他立在三轮车旁没急着上车,忽然抬腿踹了下车子,不知道在发什么疯,穆夏便没开口。
陈青洲看着无端消失的一箱啤酒,暗道点子寸,上楼的时候穆夏走得慢,下楼他可是跑着下来的,这么会儿的工夫怎么就能让人搬走一箱啤酒?费力不讨好地绕远送个大小姐就够烦了,赔上一箱啤酒实在是得不偿失,他扫视一圈,试图捉到小偷的踪迹,自然一无所获,只能踹车泄愤。
等骑上三轮车快蹬到小区门口,他兜里那个碎了屏的二手iPhone4响了,陈青洲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一看是二毛,心下了然,立马停下车接通电话,送上一句脏话,问他:“你个孙子在哪儿呢?”
而穆夏看到陈青洲走了,立马开始摘身上的衣服,扔了一地,仅着内衣裤冲进洗手间,淋上温热的水流后才猛地意识到不对来——她都没说自己住哪儿,他是怎么这么精准地把她送到单元门口的?这也太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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