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毕，是我看错了么？”
“你是说那团黑雾？”
一人一鸡盯着从门缝渗进来的缕缕黑色雾气，陷入沉默。
门外的女声还在温柔地询问：“小捐，我可以进来么？”
毕方鸡语气复杂道：“忘了提醒你，唐不捐这个名字，是你师父取的，仅在玄门中使用，你户口本上叫唐殊归。虽然裴似霰也是玄门的，但你俩面都没见过，人肯定不会叫这么亲热。”
想起前不久周姝确实叫她叫的是“小归”，唐不捐默默撑起身子：“所以现在门外是谁？”
毕方鸡摊开翅膀：“欢迎你来到道士和尚妖怪傀儡鬼魅血族狼人精灵矮人都有的世界！新的人生新的体会，是不是一种福气！”
唐不捐：“......”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不明生物还在门外循循善诱：“小捐，姐姐进来看看你，给姐姐开门呀。”
毕方鸡“呕”了一嗓子，满脸嫌弃：“它怎么好意思自称姐姐！还顶着裴似霰的名字！”
唐不捐冷静道：“或许目前我们的重点该是如何逃出去？”
“逃什么？直接开门硬刚啊！”毕方鸡一挥翅膀，转头看见头顶“？？？”的唐不捐，顿了下：“哦，对不起，忘记你是新装的硬盘了。”
“......”唐不捐一言难尽。
毕方鸡咳了两声：“没事。你毕竟是主角，天赋惊人别忘了。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技能点能现在就点亮？”
“......”要不你还是把我删了吧？
唐不捐仰头看吊瓶，“你说我待会儿扯着这瓶子给它迎面一下咋样？”
毕方鸡望了眼被撞得快变形的门，外间的不明生物因迟迟无人理已经恼羞成怒，声音阴冷像淬了冰渣，不住嘶吼。
“我觉得你可能砸不过它。”
唐不捐没说话，将针拔出，掀开被子穿好拖鞋。
毕方鸡有些惶恐：“你干嘛？你可别开局就挂啊！”
唐不捐趿拉着拖鞋走进卫生间。
这是一间普通病房，卫生间就在进门左拐处，此刻门已经摇摇欲坠，恶毒的咒骂声极近，仿佛就在耳边。
唐不捐看着镜子。
那是一张很冷淡的脸，皮肤极白眼眸极黑，拿前世好友的话说，长得就像要出家的。
毕方鸡在一旁道：“原书里唐不捐的长相描写太不科学了，天道规避以后，就是你自己原本的相貌。”
“既然我的长相是自己的，那书里原本的替身梗还会出现么？”
“呃...不一定——！”
毕方鸡的话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唐不捐徒手掰下来放帕子的栏杆。
它倒吸一口凉气，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宿主。
这位宿主左脸颊处，还有一个在她白皙肤色下尤为显眼的粉红鸡爪印…
呸，毕方爪印。
对上她冷淡的神色，毕方鸡哭唧唧道：“我承认我踢了你一脚但是那是因为你没被唤醒我百般无奈下才做的！”
“啊？”唐不捐有些意外，毕方鸡这样一说她才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红印看起来像鸡爪印。
房门“轰”一声倒地。
唐不捐转过身，看向进来的“人”。
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茶发雪肤，杏眼樱唇，她穿着黑色吊带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透着矜贵的冷艳。
毕方鸡感叹：“原来裴似霰是这个样子啊，钓系美人。”
唐不捐疑惑：“你现在才知道？”
“嗯哼。”毕方鸡理直气壮，“我在你脑子里，虽说已经看过书里那些了，但实际见面当然是跟着你的视角。”
它说完又担忧起来：“咋整？你被堵在厕所了。”
“......”神他爹被堵在厕所。
唐不捐用自己刚拔完针还肿着的手，抄起了才拆下来的杆子。
“裴似霰”冲她柔柔一笑：“小捐？”
唐不捐杆快若风，毕方鸡来不及看清，就见杆子落到了“裴似霰”颈上，它嘴里“纯粹的物理伤害对鬼物没用”还没出口，在它设想里只会被激怒不会被伤害到的“裴似霰”就一杆被打飞了出去。
“！”
“？”
唐不捐拿着杆子走到门口。
刚才弄出的巨大动静没有招来任何人，偌大的这层楼仿佛只有她们。“裴似霰”砸在了走廊对面的墙上，刚刚被杆子打过的脖颈露出一个大洞，黑气从里面不断溢散出来。
美人受伤，应是极惹人疼怜的。但问题是，出手伤她的就是唐不捐自个儿。
此刻“裴似霰”目含秋水，神色哀戚，虚弱靠在墙上的样子只让唐不捐觉得，这个鬼物似乎智商不是很高？
对着打你的人扮可怜？
毕方鸡从刚才的惊愕中回过神，无语至极：“能不能不要顶着裴似霰这副美轮美奂的皮囊做这样掉价的事啊！”
鬼物听不见，也看不到很人性化嫌弃的毕方鸡。
但因为它的示弱并没有博得面前人的怜惜，它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又学着人的样子委屈道：“小捐，我站不起来了。”
唐不捐：“......”
毕方鸡：“……”
“没事。”唐不捐平静道，“你不用站。”
毕方鸡瞪大眼睛——
唐不捐已经掠了出去，手中的杆快出残影再次正中鬼物脖子上冒着黑气的大洞，那洞里原本收敛的黑气再次涌出，“裴似霰”白皙的皮肤爬出深红的裂纹，它哀嚎一声，人脸撕裂三寸，露出里面猩红的血肉。
“画皮？”毕方鸡惊叫，“快躲！”
画皮这种鬼物最恨有人毁它的皮，虽然这只看起来不聪明危险性没那么大，但宿主这新装的硬盘软件看着运行就不行，还这么莽，没准儿就得折在这里！
唐不捐早在那一杆得手后就撤了开来，飞快退后回到病房中，拽过邻床上的帆布包问毕方，“怎么开？”
包上有咒，但唐不捐没有丝毫原身的记忆，压根不知道那一张薄薄的符纸该如何解开。
“哦哦对还有这！”毕方大喜，“开了开了，你快把那个，哎不是，是旁边那两张，对对对点燃！我服了！怎么你一点炁也没有？我敲！”
黑气蔓延裹住唐不捐。
“呲——”
火焰自指尖夹的符纸上蹿起。
唐不捐咳出一口花瓣，抬眸与停在她鼻尖前的腥臭对视。
毕方鸡“啪嗒”一下坐到空气上，心疼得不行：“我就这一点炁！”
“……”唐不捐微微后退半步，但身前裂开的脸和腐烂的恶臭立刻跟了上来。
她蹙眉：“能撑多久？”
“一张五分钟。”毕方怀念着自己痛失的炁，一边问：“你刚刚怎么不先翻包？”
非得先上去呼哈两棍子。
唐不捐：“忘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有包？”
毕方鸡：“……忘了。”
唐不捐：“现在咱们怎么办？”
“等着呗。”毕方无所谓，“我刚想起来，你这房间有监控，这都快十来分钟了，来救我们的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
“……”
唐不捐低眸看指间快要燃尽的符纸，又看右手攥着的仅剩的另一张——
“如果没来怎么办？”
“那就被剥皮吧。剥完前肯定会有人来的。”
唐不捐：“……”
“反正，”毕方鸡躺得像一条失了梦想的咸鱼，“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别看我，我是辅助型不是攻击型。你不如想想，待会儿怎么解释你没啥炁的事。”
这怎么解释？
毕方鸡继续叨叨：“没记忆我可以打打辅助，没炁…哎？”它顿住，半秒后惊讶抬头，“没炁...好像我也可以辅助？”
唐不捐看向它。
毕方鸡一挥翅膀，很快，唐不捐就懂了“辅助”的意思。
简单概括就是，因为她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外来者，对本地水土不服所以没炁。但现在福利来了（毕方鸡本鸡要求的说辞），她可以通过对“一切对她怀有恶意”的事物造成物理伤害的方式来向毕方鸡，或者说它背后的“天道”兑换奖励，奖励包括炁但不止炁；另外还有一个狗血值可用来抽卡，不过这个是被动触发。
而刚刚能够对鬼魅这种无形之物造成一定物理伤害就是已经向她发放完成的“初始福利”。
听起来似乎挺爽。
唐不捐望向她输液的吊瓶，视线回收再落到眼前的恶臭上，终于勾出一抹笑，缓缓吐了口气。
**
“我快到了。”
“嗯，是她。”
“嗯。”
“婚约的事…再说吧。”
“没有，下个月只是订婚而已。”
“…也或许不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电话那头的声音忽而放大，大到从听筒里漏出来了几分，“如果不是为了避开你，她当时做什么要跑去普通大学？你忘记当时传言怎么说的了？好多人造谣你！裴似霰！我跟你说，你就不该去看她！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沪上飞去滇南，还转车又转车，你还晕车呢！”
“…好了。”裴似霰无奈，“我先挂了，后面再说吧。”
驾驶座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后座的漂亮女人一眼，在她挂断电话后开口：“小姑娘啊，结婚还是要慎重。要是家里人搞什么封建，要报警的啊！”
他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滇南口音，裴似霰连懵带猜地听懂了大半，不由失笑。
“会的。”她答应下来，抬眸望了眼窗外，轻声，“师傅，麻烦把我放在前面路口。”
“好咧。”
车子缓缓在路口停下，裴似霰付过钱下了车，司机拨动方向盘倒车时看向路标。
直线往前——
“爱悠精神疾病医院…嘶。”
对了，这儿是有一个精神病院来着。
思及方才听到的电话，司机心下腹诽：这姑娘家里，不会想把她嫁给精神病吧？作大孽了真的是。
**
另一边，裴似霰没有在精神病院门口看到原本说会在那里等她的爷爷奶奶，且在踏进大厅的一瞬，她心下一跳，条件反射地看向楼上。
“……”裴似霰抿了抿唇，快步走向步行梯，一边掏出手机确认唐不捐所在的楼层。
五楼。
这座位于滇南小城的“精神病院”是非自然事件司法处滇南分处的分点之一，以“精神病院”做伪装，因为处理的事件不多且偏僻，驻守的人员便没有多少。
在今日来之前，裴似霰了解过，这里的常驻人员只有一个黄级天师、一个蓝级命师和几个紫级。而且因为前不久那桩案子的关系，天师和命师都已经被抽调去了现场。
……会是谁？
裴似霰越走越快，两张符纸已经自她身边飞出先她一步冲向了五楼，隐隐的嘈杂声传了过来，越来越大，再是两步，她急行过走廊——
“轰！”
裴似霰蓦地顿住。
比她先到的符纸也顿在了前方半空中。
裴似霰视线掠过同样愣住的其余人，落在穿着病号服、手中长杆捅破病房门直插入墙壁半米的人身上。
长杆与墙壁的交界处，黑气点点散去。
失了目标的符纸卡顿微瞬，飞回了裴似霰身边。
唐不捐回头，与走廊另一边的女人对视。
毕方鸡的声音在她耳边骤然炸响：“我敲！女主真的好好看...”
今天没有话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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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裴似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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