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自己即将功成身退而大松了一口气的护士：……
病房里死寂得可怕。
这个时候，刚刚极有节奏而听着舒服的摩擦声就成了折磨。
护士及时接过了毛巾。
毛巾落入水中时带起了轻微的声响，她瞬间僵住了，默默地咽了一口唾沫，尽力放缓了呼吸。
很好，面前的二位都在做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她。
她的手试探着动了动，又响起了哗啦一声，狗狗祟祟地抬头去看，仍然没人回头。
护士这才彻底放松，小心翼翼地洗起了毛巾。
意料之中的，张莹否认道：“我不知道。”
林衔芦的动作不停，为张莹穿上裤子，因为对方夸张的隐隐泛着青紫的孕肚，她的动作格外轻柔。
张莹没有反抗，由着她动作。
林衔芦没抬头，语气就像朋友聊天那般自然：“但你似乎并不意外。”
“他那样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意外。”张莹眯起眼睛，猛地攥紧了右手，掌心却传来一阵钝痛。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手里握着的木牌！
张莹忙松开手 。
反正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无视林衔芦和护士疑惑的表情，她双手捧着木牌，也顾不上手心残留的痛意，就捏着木牌翻来覆去地细细检查起来。
借着这个机会，林衔芦终于将木牌看了个大概。
赤红色的木牌浓郁到发黑，上面刻着繁复的纹理，形状很奇怪，有点像什么东西盘踞成了一团。
林衔芦没有再试图问些什么，因为张莹不会再回答了。
似乎是已经确认了木牌无事，她双手紧紧握着那个珍惜的木牌，蜷缩着手臂，将木牌连同她的手一齐放于胸前。嘴里絮絮念叨着什么，神情有些病态的癫狂，甚至顾不上自己的肚子。
护士下意识上前，想控制住她可能伤害到自己和胎儿的动作，可一旦她有任何要靠近的倾向，张莹就会死死盯着她，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像只捕猎前的野兽。
好像面前的不是照顾自己的护士，而是将要攻击自己的不死不休的天敌，只要目标有任何的异动，她就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死死咬下对方的血肉。
在这般眼神的注视下，护士只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相互盯着对方的眼睛不说话。
好在可能是没感觉到威胁，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张莹平静下来，倦怠地闭上了眼睛。
多等了两分钟，没感觉到对方的排斥，护士上前，小心地给张莹掖好被子。
然后，她马上后退了几步。
调低了空调后，她去开了半扇纱窗让病房内的空气流通。
这个时候，林衔芦也收拾好了其他东西，把换下来的病号服放到小推车的下层，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轻手轻脚地往房间外走去。
也就没人看见，病床上的女人突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肚子，而后，往被子里又缩了缩，握着小木牌的手更添了几分力气。
她的眼里，分明带着痛苦和深深的无力。
*
病房门外，是等待了许久的胡厝和白憬朝。
怎么还没出来？
白憬朝按耐不住地再看了一眼时间。
病房的隔音不错，就算贴着门板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自然也没法推算里面的进度。
胡厝看了隐隐带了些焦躁的白憬朝一眼，想起他平日里的态度，有些意外，又感觉到些许微妙的“有人帮自己出气了”的快乐。
挑了下眉，胡厝在他注意前收回了视线，垂眼看向了地面，闭目养神。
和白憬朝比，不说其他的，耐心她有的是。
片刻后，耳边传来了咔擦一声，白憬朝急忙转头看去，门已经开了，护士和林衔芦先后走了出来。
“终于出来了。”他语气顿挫道。
林衔芦循着声音看去，就看见了叉着手靠在墙上的男人，果断道：“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不出她所料，下一秒，白憬朝就愣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白憬朝脑海中闪过了一丝什么，这点情绪存在的时间实在是太短，短到谁也没注意到。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站直了身体，扶了下自己的眼镜，嘴里囫囵说道：“也没多久。”
很好。
看林衔芦的表情，他应该伪装得极好，还是一个强大的、淡定的前辈形象。
在心里暗自得意的白憬朝没注意到，胡厝在他的身后冲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装*犯，自大狂。
“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
等他们结束了，护士小姐抢先开口道，难掩语气中的激动，还想弯腰致意。
她的代班工作终于结束了！她简直要喜极而泣。
林衔芦忙拦住了对方的动作：“没有没有，我也没做什么。”
“怎么没有，你可帮了我大忙！”护士飞快摇头，“这次多亏了有你！”
怎么会没帮到忙，林衔芦简直是她的福音，是她的救星！
她才刚毕业没多久，张莹情绪骤变的时候，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不是林衔芦帮忙，情况变得更糟就完了。
年轻的护士很是认真地诉说着自己恳切的谢意，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林衔芦推辞的话紧急停在了嘴边。
她微微一笑：“如果你真的很感激我的话，我想问问你，你知道之前张莹和罗家人，是怎么相处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护士打了个激灵，犹豫了一下，她探头探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住院部，午休结束前后，周围很安静。
确认了周围没看到人，护士才凑近了林衔芦，小声的气音，像在探讨什么绝顶重要的大秘密：“我能问问，这件事是不是和小张阿姨有关啊？”
林衔芦：“为什么这么问？”
看见林衔芦的表情，她反倒更诧异了，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她的木牌，不是能害人吗？”
现场安静了几秒，知道些寻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的三人组头一回这么默契，齐刷刷顿了一下。
“哈哈哈……”安静中，林衔芦没忍住笑出声，“你怎么会这么想？”
“……啊。”护士小姐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真是魔怔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手段，要是隔空就能随随便便地害人，大家不都完蛋了。
她露出个羞怯的笑，感觉到自己脸上一阵一阵地发烫：“是我惹笑了，居然还信了这些，你们就当没听到就好！”
她赶紧进入正题：“罗家的事情，我大部分都是从别人那听来的，没亲眼看见过，其实不大确定真实性。”
“但刚来的时候，小张阿姨的女儿，就是罗莱出事的时候，我也在。”
“罗家的老人们没来过，罗胜天也全拿着六神无主的样子，都是小张阿姨挺着个大肚子在办事。”护士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那天还没什么事，但就第二天晚上，她也被救护车送来了医院，身边还跟着罗家三个人。”
“回来后，小张阿姨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变得现在这样了……罗家三个人都很不尽心，但好歹还是会来看着的。可今天早上的事情后，他们居然也没人来看过一眼！”说到这，她气愤地握紧了拳头。
“我也就知道这些了。”护士抱歉到。
“没有没有，你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林衔芦摇了摇头，“谢谢护士小姐。”
说到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护士站，护士之后还有工作，朝三个人摆了摆手，推着小推车和他们分道扬镳。
离开了住院部，三个人脚步不停。
离开前，他们在张莹的病房门口布了一个简单的保护阵法。
当然，这次出力的是白憬朝，毕竟林衔芦对此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目前没准备给自己多加个学习的方向。
白憬朝布下的阵法虽然简单，却是一个最方便的提醒装置，只要有人触发了阵法，白憬朝就能同步感知到。
回去的路上，开车的换成了白憬朝。
他的车速和胡厝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是速度与激情，另一个则以及其稳重的车速穿行在路上。
据白憬朝自己所说，他的驾驶证也才刚拿没多久，拿到证后在情况并不危机的时候，他就常会充当临时司机。
听起来真是苦胡厝的车速久矣。
林衔芦：“你们打算怎么拿到那个木牌？”
虽然在护士问起来的时候，他们否认了木牌的问题，但他们心里都清楚，那木牌定是存在着异常的。
白憬朝从后视镜捞了一眼后座上，各占了一边的两个人：“你说我们以官方的名义要求她上交，她会给我们吗？”
林衔芦耸了耸肩：“你直接等着收到投诉比较快。”就凭着她那护犊子的劲儿，这样能拿到就有鬼了。
“你还记得小木牌长什么样子吗？”
在对方直直看着自己的视线中，林衔芦摇了摇头，“我只记得个大概了。”
“大概也好，等回去了画出来，说不定有人能认出来。”胡厝出了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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