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借口也好,抑或是什么其他的也好,总之秦越就觉得,那些东西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如果就这么删了的话,好像有点对不起自己曾经的付出。
“呦,这不是小秦吗?好久没见了啊。”
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秦越脚步一顿,转头望去。是一个年纪挺大的奶奶,干瘦的身体,花白的头发,可精神头却是很好的。
这个老人秦越很眼熟,却不认识,只是她好像认识他,从小学开始,每一次见到他,都会笑呵呵地说上一句:“秦越,上学去呢?”
秦越不明所以,但出于礼貌,总会笑着点点头。
他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认识自己,但每次见面也就是打声招呼,这么多年下来,倒也成了习惯。大学毕业后的这些年他一直都待在家里,现在想来也是很久没见过了。
老人走上前,仰头看着秦越,笑眯眯地道:“长大了,也比以前帅了。”
秦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和一样一样,笑着对她点头。
可今天老人并没有在打过招呼后走开,而是跟他说起了别的事情:“说起来我也好久没看到你了,一年,两年?”她摇了摇头,表情无奈,“年纪大了,记不住事了。”
五年,五年没见过了,秦越心想。
不过没得到回答她也不在意,只是笑呵呵地对秦越道:“前几天我还见到你妈了呢,看着比去年老了好多,这人呐,就是不能有烦心事,一有烦心事,就老得快……”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摇摇头,摆摆手走开了,好像只为了过来和秦越打个招呼,延续以前的习惯。
秦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总觉得,比以前瘦小了很多。
他继续往前走,一个小孩正在包子铺前面买早餐。
卖包子的老板问:“还是和之前一样,三个菜包一个豆沙一个肉的?”
小孩笑着点头,递过去一张十块钱的纸币。老板接过钱,将包子递给他,然后又从口袋里找了五块钱递过去,“钱拿好了,别弄丢了啊。”
新鲜出炉的包子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秦越摸了摸肚子,虽说他才吃过一碗馄饨,但还是有些嘴馋。
“老板,来一个肉包一个菜包。”
老板很快就将包子装好递给他,秦越掏出手机,问道:“多少钱啊?”
老板说:“肉包三块,菜包两块。”
“这么贵?”秦越有些惊讶,反应过来后他又轻咳一声,疑惑地问道,“刚刚我看那个小孩买五个不才五块钱吗?”
老板愣了下,下意识看了眼小孩离开的方向,解释道:“哦,我们家包子一直都是这个价,那小孩父母都是残疾人,上不了班,家里挺困难的,平时我们能帮就会都帮一帮。”
“我们?”趁着扫码付钱的工夫,秦越又问,“周围邻居吗?”
老板也没多想,对他道:“是啊,反正都是搭把手的事情,能帮的也就帮一把了。”
付了钱之后秦越就拎着包子走了。
刚出炉的包子还特别烫,秦越吹了好几下才咬了一口,皮包馅儿多,满口生香,好吃。
老小区的物业总是拿钱不干活,平时就坐在大门口晒太阳聊天,要是谁家有个什么事情,喊物业过来都得等半天。
秦越家楼下的那个路灯坏了好久,每次向物业报修都说马上弄,结果这都快一年了,也没有人来管,平时一到晚上就黑灯瞎火的,锁个自行车都得打手电。
不过今天秦越走到楼下的时候,看到有电工在那边架了个梯子,像是要修。他走到围着的人群里面,听他们说什么,终于找人来修了。
秦越抬头看了眼,吃完了最后一口包子,将垃圾袋扔到了垃圾桶里。
这个点宋泠应该去上班了,秦越突然想起来,宋泠现在这个年纪应该是退休了,但是她没有退休工资,家里的存款也早就花光了,为了养活自己,她一天要打两份工,忙起来的时候甚至连中午饭都吃不上一口。
他摸了摸口袋,最后在外套的夹层口袋里翻到了钥匙。
“你每次出去都不喜欢带钥匙,现在有我给你开门,那么以后呢?等我不在了谁给你开门?”
宋泠的话突然从脑海深处被翻了出来,秦越眨了眨眼睛,将钥匙插进锁孔。
他们家是那种老式的民房,高中那会儿还说要攒钱卖了换个新的,结果后来他出了事,钱都砸上面了,不说换新房子了,就连装修的钱都没有。
他按下开关,昏暗的客厅瞬间亮堂了起来,客厅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正方形的饭桌,上面铺着宋泠前两天刚买的桌垫,和这个老旧的桌子显得格格不入。桌子上还放了几个盘子,用保鲜膜盖着,盘子下面压了张纸条,秦越走过去将纸条抽了出来。
[菜都是早上刚做的,你放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行,饭是昨晚的剩饭,在冰箱,汤也烧好了,在厨房炉子上,自己开火热一下]
从小到大,宋泠哪怕再忙,都没有说忘了给他做饭,把他的生活伺候得好好的,就像很多老一辈的家长一样,把孩子当个宝,什么都帮他做好了。
明明他们昨天才刚吵过架。
秦越突然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撑在桌子上喘了口气,将纸条揉烂了扔垃圾桶,然后回了房间,将门关上。
他的房间朝北,一年四季都没什么太阳。从阳光中回到阴影里像是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和以往一样,往床上一躺,将被子蒙在脸上。
——————
“秦越。”
“秦越?”
“秦越!”
“秦越?!”
“秦越……”
“秦越。”
秦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纯黑的空间里,周围什么都看不到,甚至连一点光线都没有。他心里一个咯噔,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身体,又低头看了看,还好,什么都在,手脚俱全。
可这里,又是哪里呢?
刚刚那个喊他的人,又是谁?
他试探性地喊了两声:“有人吗?”
声音就像是被黑暗屏蔽了,等了半天,都没有人回他。
那刚刚那个喊他的人是谁?
秦越疑惑地皱起了眉,只觉得那个将他从昏迷中喊醒的声音有些耳熟。可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他睁大眼睛,像是瞎子一样摸索着往前走了两步,什么都没碰到,他吞了吞口水,又问了句有没有人,继续往前走。然后他就发现,这个地方像是没有边界一样,不论他怎么走都像是在原地踏步,眼前永远都只有黑暗。
这样下去不行。
他咬了咬牙,开始往前跑,哪怕知道前面也许没有尽头,但在原地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这里到底是哪?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林绣生呢?其他人呢?
平时锻炼的效果在这时候体现了出来,秦越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地在往前跑,他一边跑,一边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着周围。可眼前除了黑暗,就还是黑暗。
秦越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身上开始冒汗,两条腿也开始发酸,他大口喘着气,每一下都觉得喉咙里像是有火在烧。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停下来,依旧在往前跑着。
也许,也许只要他再往前跑一步,就能跑出去了呢?
秦越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他相信,不管什么事情,如果不努力,就绝对不会知道结局。
就算是他要彻底消失,死在这个地方,那一定不会是因为绝望而死。
他还想活,想找到林绣生,想和林绣生在一起,他想,郑重地和林绣生说一句:我喜欢你。
“秦越。”
“秦越。”
“秦越?”
“秦越。”
“秦越!”
就在秦越快要跑不动的时候,耳边又突然传来梦呓般的呼唤声。
他停下脚步,抹了把头上的汗,警惕地看向四周。
这一次,呼唤声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消失,只是一声接着一声地在喊他:
“秦越。”
“秦越。”
“秦越!”
秦越被喊得毛骨悚然,瞪大了眼睛,做出防御的姿势:“谁?!是谁?!快滚出来!!”
可这些声音依旧在不停地呼唤着他,黑暗中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肾上腺激素飙升,心跳也已经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秦越甚至都没空去擦额头上的汗水,只是警惕地看着四周,随时做好攻击的准备。
他大声喊道:“是谁在那装神弄鬼?!出来!”
话音刚落,这些声音瞬间消失。
秦越瞳孔一缩,耳边全都是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不对——
这个声音,不是他的心跳声!
他猛地回头,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个方位,屏住呼吸,缓缓前进。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他走得越来越近,心跳声也越来越大,连带着空气似乎也跟着震动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依旧在疯狂跳动的胸腔,一个咬牙,大步向前走去。
“你到底是谁——”
然后他就看到,一颗黑红色的,往下滴落着血液的心脏,悬浮在半空中,一下又一下,疯狂鼓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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