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倒计时，乔溪愈发忙碌，好在他已经早早搬出了宿舍，省去了收拾行李的麻烦。
闻钦崴脚后就不再上班，每天热衷于给乔溪发各种垃圾小短信。譬如：
“mua！乔溪。耽误下你的时间，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我也没什么事，就纯耽误。”
乔溪都懒得回他，但是每次有闻钦的新消息他还是会点进去看。
今天又加班，回家的路上天就渐渐黑了。乔溪打开房门，屋里没开灯，空无一人。厨房内也是冷锅冷灶，看来乔朋兴中午出门后到现在也没回来，估计也没吃晚饭。
家附近有个小小的社区公园，乔朋兴几乎每天都去，跟老头老太太们一起唱红歌。
乔溪放下东西去找他，仿古的亭子下面安着盏黄黄的灯。乔朋兴和往常一样坐在亭下的石凳上，正低着头，胳膊撑在石桌上，用两只手拍着自己的脑袋。
他遇上一时半会想不明白的东西就这样。
石桌上刻着棋盘，自带象棋就能对弈。天晚了，乔溪在手机上点了外卖，打算叫乔朋兴认输算了，赶紧回家吃饭。
他走近了，棋盘对面的人也抬起头来。英俊潇洒，深邃的五官就算在死亡顶光下也依旧能打。跟乔朋兴的颓丧正相反，他又下一棋，胜券在握。
红方布局精妙攻势凌厉，已将黑将困在九宫顶部。红方兵四平五，乔朋兴再次躲避，试图用车阻挡进攻，红方车五平六将军。
步步紧逼，黑方已被逼入绝境。乔溪走上前拍拍乔朋兴的肩膀：“爷爷，败局已定，咱们先回去吃饭吧。”
对面的闻钦也站起身来，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闻钦向乔溪挑挑眉毛。
乔朋兴仍然心有不甘，愤愤地站起来，嘟囔着年轻人下手太狠，也不知道让着点老头。
老小区住宅楼没有电梯，闻钦脚受伤不便爬楼，乔溪让他先在亭子里坐着，等他送乔朋兴回去就下来送他。
闻钦还给乔朋兴提了盒深海鱼油，似乎是挪威某个品牌，价格不低。他们本不想收，但实在拗不过闻钦。
乔溪安顿好人，怕闻钦等久了，匆匆下楼。小亭子旁边都是绿化带，夏天夜里尽是蚊子，扰得闻钦不停挥手驱赶。
他从兜里掏出驱蚊贴，撕开贴在闻钦短袖左胸靠上的位置。闻钦乖乖任他动作，说：“你兜里还装着这个，好细心。”讲话时很细微的震动顺着乔溪的指尖传上来。
驱蚊贴多是小孩用的，他给闻钦贴的这个上面的图案是一只橙色的猴子。闻钦顺着他的眼神，也低头揪起短袖去看那一枚小小的驱蚊贴。
接着他苦着脸说：“怎么是猴子，我最不喜欢的动物就是猴了。之前在马来西亚的长尾猴子把我的旅行包直接抢走了。”
怪不得他在庐山看见一只小猴就那么警惕。
乔溪笑问：“你怎么不抢回来。”
“老天，”闻钦摊开手：“它们一出现就是几十只，我手上又没武器。我不是那种自不量力的人啊。”
“好了，”乔溪道：“不说这个。你怎么跑我家这儿来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不知道吗？不好好休息反而到处乱跑——”
闻钦的拐杖在廊柱上靠着，乔溪边说话边帮他拿过来，末了侧脸瞥了闻钦一眼。
乔溪大概觉得他最后这个眼神非常有杀伤力，且带有十足的警告意味。
然而事实上，这一眼瞪得闻钦心花怒放，恨不得站起身来高歌两句。
“乔老先生做完手术之后我都没去看望，总觉得不太合适。正好现在闲了就来看看他。”闻钦接过拐杖，借力站起身：
“而且我脚崴得不是很严重，我感觉没多久就要好了。”他甚至放开拐杖：“我现在甚至可以不用拐杖走路了。”
这次乔溪真的怒视他了，闻钦悻悻，赶紧拄好拐。
“路过公园正巧遇见老先生一个人钻研残局，我就想陪他下两局。没想到让他输了他不服要再战，让他赢了他一高兴又要继续，就把晚饭给耽搁了。”
对此乔溪评价：“人菜瘾大。”
“那你呢？”乔溪转而问：“你晚上也没吃饭吧。附近有条商业街，我们去转转吧，看你想吃什么，然后我开车送你回去？”
闻钦美滋滋地同意了。
今晚的商业街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热闹，各个店铺都搬了音响在门口放歌。
都是些经典爱情老歌，闻钦也跟着哼唱。见乔溪抬眼望过来，他恶作剧似的直往乔溪那边凑，直到距离太近被乔溪一把推开。
这下闻钦心满意足了：“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什么？”乔溪仰头看他，眨巴眼。
“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啊，”闻钦带着笑：“嗯？你没听过吗。”
他唱到：“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你怎么会这么多？”
这是简单的问句，并没有别的意思。落在闻钦耳里就成了小小乔溪对他露出崇拜的目光，他微微得意地说：“你年纪小，不知道也正常。我会就够了，随时唱给你听。”
他俩走过去了，音箱仍站在店铺门口，自顾自地唱着：“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灯红酒绿，长街上的男男女女携手相伴而行。乔溪和闻钦夹在在其中竟也不显突兀。
路过一家招牌金灿灿的炸串店，闻钦的脚步骤然顿住，他拉拉乔溪的手，指给他：“你快看啊乔溪，是轰炸大鱿鱼。”
“我知道，”乔溪淡淡说：“招牌上写了。”
小吃名字没什么问题，叫闻钦念出来总感觉怪怪的。炸鱿鱼就炸鱿鱼啊，非得是“轰！”炸“大！”鱿鱼。闻钦一读好像在施展动画片里的技能一样，乔溪悄悄后退了两步。
闻钦立马就看穿乔溪想走的意图，飞快向老板点了一串。紧接着伸手拦人。
“别走呀，等等我。”闻钦说：“你小时候吃过吗？”
见乔溪摇头，闻钦乘胜追击：“可是我小时候喜欢，已经很多年没再遇见了。你就当陪我好吗。”
这招对乔溪果然有用，两人在塑料板凳上坐下排队，没一会就叫到闻钦的号码。乔溪看到闻钦兴冲冲地上前，乐呵呵地举着一串大鱿鱼回来。
“晚上吃油炸的不好，我们去买点别的吧。”乔溪说。闻钦回答不了，乔溪只能听到他咬鱿鱼时酥脆的咔嚓声。
“你也尝尝，”闻钦把鱿鱼递到他嘴边：“老板说上面刷了她的秘制酱汁，真的很好吃。”
鱿鱼上有一个规整的半圆，是闻钦的牙印。
可能是烧烤料和孜然的香气打动了乔溪，他下班到现在也没吃饭呢。乔溪犹豫了一下，在闻钦没碰到的一侧小小咬了一口。
这就是两个人逛街而闻钦只点一串鱿鱼的终极原因。
计划通！
今晚过得也太幸福了，闻钦飘飘然地想。
乔溪伸手接了下掉落的脆壳，闻钦从桌上抽了张纸给他擦嘴。
鱿鱼上一大一小两个弧度，看得闻钦心软软。
怎么会有乔溪这么可爱的存在啊。
乔溪走在前面，闻钦跟在他身后，埋头啃他的“轰炸大鱿鱼”。闻钦吃的同时还要拄拐，他们走得很慢。
街上有很多挎着花篮的孩子，他们有的穿行在烧烤摊的桌位中，有的蹲在路边向行人兜售鲜花。
一个机灵的女孩锁定了乔溪，看他虽然是一个人，但是却不疾不徐，肯定有同伴在附近。再者，这样的帅哥怎么会没对象。
于是她捧着花篮跑到乔溪面前，踮起脚向他展示篮子里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先生，今天是520，给您的女朋友买束玫瑰吧。祝愿你们朝朝暮暮共前行，一生一世不分离。”
乔溪愣住，后知后觉，难怪今晚的商业街跟以往都不一样。
后面的闻钦走上来，低头问他怎么了。女孩看到两人的互动，顿时明白说错了话，连忙把篮子转向闻钦：“先生，买束玫瑰送给你的爱人吧。”
命运又奖励闻钦了。
他怎么可能不买，当即就掏出手机扫码付钱。
只是余光里乔溪的神色似乎并不是很明快，闻钦的“你这一篮我全要了”话到嘴边，急转弯改成：“给我一株就好，谢谢。”
那朵红玫瑰在闻钦手里，好似跳动的火焰，被绿叶簇拥着静静地燃烧。每片花瓣都舒展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无形的清香似乎化作了柔软的绸缎，将两人相连、包裹。
从买下这株玫瑰开始，他们之间的气氛就变化了。乔溪一个人在前面走得更远，时不时停下等等闻钦。聊天似乎依旧，但是乔溪看星星看人群，就是不回头看闻钦。
他们随意找了间餐厅吃了饭，闻钦动作自然地给乔溪递纸。可是乔溪已伸在空中的手很明显地停留了一刹那，然后小心捏住餐巾纸的一角，避开闻钦的指尖。
好巧，这间餐厅也放的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刚走进商业街时听了前半段，现在又听了后半段，完整的旋律在乔溪脑海中响起来。
闻钦说他叫了滴滴，就不用乔溪送了。两人坐在路边长凳上边看人直播唱歌边等车。
夜风习习，吹得树叶簌簌落下。
闻钦将在一直握在手里的玫瑰送到乔溪面前，也不提520相关的事情，只说：“你留着它吧。我从小仙人掌都能养死，在你那它说不定还活得久一点。”
“找个花瓶装水插进去。谁来养都是一样的。”
乔溪看到了闻钦叫的车，逃也似的站起身说：“你的司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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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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