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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再次跟Greg坐在一张桌前,警司有些尴尬。

从束缚架上被放下来,经历了粗暴的抢救流程后,年轻犯人又被拷回了桌前。警司现在还能闻到股焦糊味。

Greg刚恢复清醒,看上去还有些疲惫,嘴唇苍白得像水鬼。他想靠着椅背,却被铐得太紧,向后仰又被扯回桌前。警司看不过去,把桌子给他挪近了些。

此时,犯人费力地呼吸着,嘴唇微张以增加通气。他斜斜地靠着椅背,视线始终落在桌面上。

警司咳嗽两声,试图若无其事地继续话题:“我能知道是什么让你改变心意了吗?”

Gre□□点头,有气无力地回答:“可以。你把纸翻回去。”

跟他猜的差不多,多半是看到什么了。

警司低头看向文件,这些都是相关资料,原本用于Greg答应后现场阅读。纸上只记录了最基本的情况,最紧要的信息临期才会通过其他途径告诉他。

“你指的是哪一页?”警司问。

“有人照片的那张。”

说完,年轻犯人顿了顿,补充到:“黑头发,紫眼睛,白种人,男性。”

……紫眼睛?

警司心里嘀咕两句,心想似乎没在这里面看见过紫眼睛男人啊?说起来,他好像在谁嘴里听过紫眼睛……

翻到最后一页,警司停下了动作。

那是满满一页受害者名单,死因间接或直接与任务相关人员有关系,小头像密密麻麻印了整张纸,活像毕业生名录。

说实话,警司也不知道文员把这个打印出来干嘛,难道指望用这个感化Gunman,让他惩恶扬善吗?

左下角,倒数第三行,倒数第五列。

警司看到一个蛇一样的男人。

“我认识他。”

Greg这么说,刚重启的心脏支持着他深吸口气,缓慢地说出接下来的话。

一个字,然后是下一个字,直到来到句尾。

“他不可能……不会死。”

*

热狗摊的老板用奇怪的目光盯着Richie看。

她看了很久,有点太久了。Richie都把那根不加酱不加洋葱的便宜热狗吃完了,她还在盯着他看。

高架桥上的车轰隆隆地开过去,震得Richie满头灰尘。他搓着油纸擦手,觉得不应该啊,自己现在看起来像求生经验丰富的鲁滨逊,一点都不辣。

所以他开口问:“盯着我干嘛?”

女人挑挑眉,手指从吧台下升起来,朝他的方向指了指:“靠北,你在流血耶。”

“哇塞,你口音好怪。”Richie说。

“靠北。”女人翻了白眼,又说一遍。

哈哈大笑后,Richie低下头,查看自己的状况。

她说得对,他甚至不需要拉开棉衣就能发现,情况糟糕得显而易见。血顺着裤腰流到大腿,把他黑色的牛仔裤浸湿了大片,半边身体都是湿的。

怪不得越吃热狗身体越冷,他还以为是自己消化系统的问题,原来是要流血而死了。

“你需要伊森。”

老板这么说,拿铲热狗的铁铲隔空点他。

Richie哈哈笑起来:“可我没钱,妈咪,没钱看医生。需要我走远点吗?以防死在你车前面。”

女人很不赞同地瞪他,低声嘀咕着。

那是恰帕斯语,她在骂他神经病,连命都不要,哗哗流血呢还吃热狗,吃着吃着死掉好了晦气鬼。

Richie咯咯笑了会,眼前有些发灰。于是他不再笑,坐在长椅上,想了想。

随后,他拉紧衣服站起身来,朝流动餐车走去。老板顿时警惕起来,弯腰去铁板下面摸枪。

当她拿着枪直起身时,枪口对上了流浪汉手里的十块钱。

“能借我把刀吗?”

这两只眼睛颜色不同的流浪汉这么说,用着流畅的恰帕斯语,比领馆工作人员还地道,“你不常用的就行,姐姐,我得把血止住。”

老板瞪着他,又瞪着十块钱,又瞪回他。

“……见鬼。”

她一把抓过纸钞,咕哝着,“你打哪儿来的?我看你也不像恰帕斯人。”

“基斯城本地人啦。”

Richie抬手比V,爽朗笑笑,“至于为什么我会讲恰语嘛,因为我小学的时候学过啦。”

老板人好,不仅借了他刀,还塞给他几块干净布,可能是看在他恰帕斯话说得不错的份上。这几年基斯城里的恰帕斯人越来越少了,年轻人又大多讲本地话,难得听见正经恰语。

Richie在铁板上把刀烧红,扯开T恤,对着子弹擦伤按下去。

滋啦一声,冒烟,焦香味,路边烧烤似的。老板看着,面不改色,手上铲子还翻着热狗。

刀拿开之后,半边身子没知觉了。Richie吹声口哨,夸奖自己随机应变,侧着身子往腰上缠了两圈布,又问老板能不能收留自己。

“我就在车后面睡一会,姐姐。”

他真挚请求,双手合十,“睡完就走,绝不停留。”

“谁是你姐姐,神经病。”

老板回答,铲子一扬,给他指了张自己常坐的小椅子,“睡,收摊叫你。”

“不用那么久啦。”

Richie笑嘻嘻地对她眨眼,那只假眼珠在眼眶里斜躺着,指向另一边,不知看向何方。

*

显然,这又是场梦,而且是不怎么愉快的那种。

你试没试过肺里被灌满水,又被强行抽出来的感觉?老天,那之后我就对鱼充满敬畏,流体从体内过的感觉委实不太美妙。

我又一次惊醒,咳嗽着呕吐。

鼻腔在流水,水龙头似的,细看一半是血丝。

把我按醒的人累得不轻,喘着骂了一句,一脚踹过来,恰巧踢到胸口。我哇一声呕出更多水,只觉得自己像条活着被灌洗的鱼,水从肺泡、肠子、胃里过,又被人手全部挤出来。

我费力地撑起身,手一软,又倒下去。

所以我干脆趴地上,反正是梦,再难受也死不掉。毕竟我当初都没死,而这只是个梦。

但梦之所以叫做梦,是因为它并非现实。

我被人撑着站起来,靠在水缸边。他们本该把我再次扔回水里,又掐准时间捞上来,但他们没有。

他们退开,整整齐齐排成两排,两条直线,把我夹在中间,交点指向他们老大。

那个五六十岁的斯塔夫老狗,背对着我,看着电视。

Richard,你看看这个。他这么说。

又叫我Richard啊,叫一次Richie试试看嘛。我趴在缸边,跟他撒娇,然后哈哈笑,咳出水跟血来。

Richard,你看看这个。

……老顽固诶,叫叫Richie你会少块肉吗?

我探头望过去,电视上只有痉挛着的白色管道,水流从中间冲刷而过,管道抽搐得像发了疯。

哇,酷。我敷衍他。

很高兴你给出了反馈,我的孩子。他文绉绉地,端着套长者架势。

这是水刑的灵感源泉,一种叫做肺泡灌洗的手术。我亲眼见证过一次,很不错,很奇妙,所以我试图把它应用在……我的工作中。

我说,那你算剽窃咯。

他说,或许吧。条件受限,我没法让人清醒着接受灌洗,气道反应和咳嗽反应都太强烈,但麻醉就太可笑了,谁会给审问对象注射麻醉剂呢?

我说,你倒是给我用过其他药啦。还蛮刺激的,血压坐过山车,酷诶!

他呵呵笑着,转过身来,用那张癞皮狗一般的脸对准我。

啊,这是我的梦,所以那的确是癞皮狗的脸。

他狗叫,不是,说到。

他说,其实这些注意事项,都是我事后才了解到的。我亲眼见过的那场肺泡灌洗,其实并不标准。

他们活着切开了一个人,然后往他的支气管里灌了水。纯净水,水龙头里出来的。

那可怜的孩子,哭着咳嗽,呕吐,抖得像只小羊。血跟水从嘴里出来,从鼻子里出来,从耳朵里出来,从切口里出来,从肺泡里出来。

好可怜的孩子。

*

Richie睁开眼,老板的脸近在咫尺。

“衰仔,醒醒。”

女人伸手,但没能下定决心戳他的胸口,那件棉服看上去像打完仗坐长途巴士回的家,“有两个人过来寻你。”

她说完,停顿片刻,目光在Richie脸上扫过一周。

“你看上去活像死鬼。”老板实话实说,“汗满头,脸煞白。”

Richie沉默两秒,咧嘴一笑:“或许是啦姐姐,我就是死人啦。”

“谁是你姐?你个疯子。”

“好吧……谢谢啦。”

他离开了那张还算好睡的椅子,裹紧衣服。短暂的睡眠让Richie好过了些,他都快忘记不宿醉,不吃药前提下的睡眠是什么样了。

虽然做了个超级糟糕的梦,但他能看清眼前的东西了,这说明事情在变好。

很好。Richie绕过餐车时想。今晚就去搞点东西来,久违地……

看见餐车前的那两个人的那一秒,他立刻停下脚步。

随即转身离开。

“——Richie,你他*站住。”

他站住了。

短暂的思想斗争后,Richie深吸口气,转身看向朝自己大步走来的二人。

“唉呀……我都长成这样了,你们还认得我?好感动喔。”

热狗摊前,两人中的女性翻了个白眼,刚才是她出声叫他。她有张不同寻常的脸,一道深深的伤疤从她的嘴角拉到耳根,豁口被肤色胶布贴上。当她开口时,你能看见她的牙龈与磨牙。

“我死了都认识你那紫眼睛。”

她这么说,停顿下来,鄙夷地上下打量Richie,“就算你看上去像个行走的老鼠窝。”

“我承认。”Richie耸耸肩,“Louis你一直蛮爱我的。”

他扭头,看向在她身旁抽着烟的男人。男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手指缝泛着烟黄,似乎对对话不感兴趣,正盯着餐车,瞳孔没聚焦。

“嘿,Sanchez,好久不见。”Richie出声叫他。

抽烟男人瞥他,把烟嘴从唇缝里抽出来,吐出半口白烟:“好久不见,真让我们好找。”

Richie有点冷,收紧了肩膀:“我一般都在田鼠酒馆啊。”

女人冷笑:“去你*的,每次去找你都溜得超快。”

“……可能是前台小孩喜欢我吧,哈哈。”

说完,他向Sanchez要了根烟,又在Louis嫌恶的目光里把它塞进胡子堆里。Louis骂了一句,也摸了一根来点上。Sanchez问她不戒了吗?她说戒你*。

高架上仍然传来轰隆响声,穹顶都在震颤,Richie猜今天可能是煤矿公司的进货日,他们头顶的大概是货运火车。轮胎隔着空气碾压他们,三人围成小圈,保持着心照不宣的沉默。火光一明一灭,三个亮点悬在空气里,释放出难闻到令人发指的廉价尼古丁。

Richie第一个抽完。他每口都吸得很深,又全部咽进肺里。

烟雾在肺泡里打转,带着某种微妙的流动性,让他难免想起刚才那个梦。

他把烟头按灭在棉衣上,拍拍手:“所以你们找我干嘛?”

Louis夹着烟,语调有点悬浮:“你明知故问。”

“哎呀,小露,社交礼节嘛。”

Richie笑笑,揣在棉服里的手下意识去碰腰侧的伤口。他无意识地抚摸那里,烧灼后碳化的肌肉血管渗着液体,指甲嵌进潜在缝隙里。

两秒后,他叹口气,收回手:“我不是退休了吗,找其他人吧?”

“退休个屁。”Louis深吸口烟,“你才三十三。”

“三十三岁退休不合理吗?况且我有三十三了吗?我怎么不记得。”

“在另一个狗屁世界合理吧。要么干这行干到老死,要么干活途中就死,咱们只有这两条路。”

Louis夹着烟,弹了弹,透过飘浮的烟灰看向他的侧腰,“……如果你非要死得莫名其妙,我也不拦你。但别怪我们拿你当酒桌笑话。大名鼎鼎的RC死于伤口感染,好多人能就着这个笑话喝到胃出血。”

选择性忽略她的讥诮,Richie故作惊讶:“唉呀,我以为我早就是笑话啦?”

“……或许。”许久未出声的Sanchez这么说,也弹了弹烟灰。

他把烟头塞回嘴里,伸手从兜里摸出个橙黄色的塑料小瓶。

Sanchez将这个小瓶举到Richie眼前,中指敲敲瓶身,里面的白色药片随之摇晃,叮里当啷的。止疼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男人语调平静,甚至有些冷酷:“你临阵脱逃,活该被笑。但我知道你有苦衷,Richie。”

“……谢谢。”

Richie很有礼貌地点头,“所以这个是什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我好喜欢。”

“阿司匹林,不管你是真需要这个,还是拿去干什么,我管不着你。”

Sanchez压低声音,毛茸茸的金眉毛压到眼皮上端:“……但你是个传奇,Richie,你在这行干了六年,做到了其他人六十年都做不到的事。你不该像现在这样。”

Richie沉默片刻,哈哈笑起来。

“——所以呢?你想我怎样,我的少校?”

他语调轻松,几乎称得上欢快,“你说得好像我过得很糟,但我觉得这样就不错,当个快乐的流浪汉,有乐子也有热狗……生活很不错。

“至于其他人六十年都做不到的事,的确,我的确杀了好多其他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杀掉的人。我的确蛮厉害。”

他停顿下来,似乎在迟疑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或许有点伤人。

但他还是说了。

“……Sanchez,你说我是个传奇,跟逼我去死没什么两样。只有死人才能称作传奇,活人只会背着那个名字腐朽。”

沉默,而后Louis冷笑。

“不然呢?我说过,我们都得死在这行里。你没法躲过去,Richie,你得认命——”

“Louis,别说了。”

Sanchez打断了她。

这个中年男人仍然举着那个瓶子,悬在Richie面前,活像在驴鼻前挂胡萝卜。

“Richie,你可以拿了它就走,就当是我送给你的退休礼物。也可以把这个当做定金,听听我跟Louis给你带来多大一笔生意。

“……你自己选。但我想让你知道,我来找你,不仅因为你是我手下最好的拿钱客——你还是整座基斯城最好的拿钱客。”

Richie沉默片刻:“……‘曾经’是。”

Sanchez面不改色:“现在依然是。”

Richie张张嘴,不再说话,只是盯着那个瓶子看。

Louis嘴上叼着烧到一半的烟,双手抱怀,朝Sanchez投去一个“我早说过”的眼神。但她也没说话。

局势就这么僵持着。高架之上的车终于开了过去,空气极其安静,每个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眼前这流浪汉的眼皮肿得厉害,原因复杂,酗酒与失眠占主导地位。那下面的眼球被半遮着,神色晦涩。Sanchez看不透他什么想法。

Sanchez心里没底,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否还挂念着往日的同事情谊——这么说很搞笑,在他们这群拿钱客身上找情谊两个字。

但他希望Richie能记起来。

或者他根本不在意也行。Sanchez相信Richie,他足够敏锐,他能看出藏在Sanchez态度背后的巨大的热切,从而理解现状。

那真的是很大,相当大,非常大的一笔生意。

时间够晚,天桥底下灯亮起来,Richie眨了眨眼。微薄的光源照过来,几经折返,落到他的眼里,映出紫色的透亮来。

他叹口气,伸手抓住那瓶阿司匹林。

“好吧,真受不了你们,没了我就没法赚钱了?我得先去刮个胡子,再洗个澡,或许剪个头发……你们谁的浴室借我用一下?”

Louis吸进最后一口烟,把烟头弹飞:“我家住着个脱衣舞男,你可以试试。”

Richie哇哦一声:“真的吗?赞耶!我真的能试试吗——”

Sanchez一声叹气,打断典型Richie式的发疯言论:“去我家吧,资料跟定金也都在那儿。”

他顿了顿,想说我很高兴你能回来,但没说出口,只是抬手拍了拍Richie的肩膀。

Richie抬头看他。

“听你指挥啦,少校——毕竟你是我的掮客嘛。”

他这么说。

Louis冷哼:“他还是少校的时候,你才十七八岁。”

“哇小露,你忘了我们同龄吗……”

“我比你大两岁,小男孩儿。”

“你连出生证明都没有,乱编的年龄吧?”

“行了行了,上车吧,你俩可以到了我家再吵……”

当热狗摊老板收拾完东西,绕到餐车前时,那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已经开走了。它顺着道路上坡,行驶出了高架的阴影,颠颠簸簸,一路开往城市的中心。

她不想知道那个流浪汉的名字,也对他的身份毫无兴趣。只是感到可惜。

她虽然听不全他们的话,但她看得出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跟他们走肯定是一条绝路,一个恰帕塔语说得很好的人也要被这座城市吃掉了。跟她的好友、亲人、同乡一样,他们都像被吸进了漩涡,从此再也不见踪影。

这座城市是个不忌口味的饕客,它什么都吃,金钱、时间、梦想、人,甚至是天上的太阳。

所以基斯城没有阳光,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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