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琉璃盏
静静云逸
三、朝堂之上,朱祁镇端坐在冰冷肃穆的龙椅上,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诺大的宫殿内沉静庄严,满朝文武垂手而立,空气之中弥漫着一丝紧张而又诡异的气氛。
许久,朱祁镇凝视着满朝文武大臣,方才缓缓说道:“各位爱卿,现我边境军事告急,也先部落已侵占我大同,直逼京师,也先部落无视我大明之威严,不断挑起事端、战事吃紧,各位爱卿有何高见,尽管陈来”。
“皇上”其中一位年长的大臣双手持令牌,走至大殿中央说道:“我大明百年江山至此,从太祖时期,就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几经风雨沉浮,定基于此,从未怕过任何人,臣认为正好趁着此岁,我国力强盛、粮草充足之时给予也先重创,趁此机会赶尽杀绝,不留后患,让我大明江山永驻”。
朱祁镇看了看说话的张国公,脸上沉静的可怕,他没有回复,又掉转头说道:“杨爱卿的意见呢?”
“皇上”另一位臣子也手持令牌,走上前说道:“老臣辅佐三代君王,眼见着我大明一天天国力强盛,这都是陛下勤俭贤明,才让我大明立于不败之地,但是”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大明从元末太祖皇帝开始,连年征战、许多百姓流离失所,现如今好容易过上安稳的生活,老臣认为宜和不宜战啊!不如先派使臣摸清也先的意图再战不迟啊!”
又有大臣附和:“是啊!陛下,我大明现在能战的将领几乎都在戍守边疆,此刻如战,必定要抽出兵力御敌,京师如若无人看守,我大明危矣!先帝在世的时候就考虑过迁都的事宜,那里有长江为天然之屏障,进可攻、退可守,连太祖皇上都是在南方取得的江山,我认为迁都更妥当”。
这时,早有胡姓大臣急急的站出来说道:“文皇将陵墓安置在了京师之地,就是向子孙表示不再迁都之志,此刻慌乱之际若是迁都,恐给也先趁空之际啊!皇上三思啊!”
“皇上,确实不宜迁都啊!”于姓大臣也走上前,垂手册立,慷慨激昂的说道:“我大明几百年来从不和亲、不纳贡,也先部落不过是丧家之犬而已,根本就不足为患”。
“各位爱卿,言之有理”朱祁镇年轻的脸上是异常的沉稳和冷静,他对身后的掌事太监说道:“王掌事有何高见吗?”
王振缓缓从其身后走出,恭敬的弯腰答道:“奴才也认为也先部落本就是落花溅水而已,根本就不用耗费那么大的兵力,如若,,”说着他抬起头看了皇上一眼。
“爱卿,如若什么?”皇上追问道。
王振答:“太祖皇帝、高祖皇帝都曾为了我大明多次御驾亲征,此举一来彰显我大明权威、二来震慑也先部落狗贼,三来也可以凝聚军士齐心抗敌,此乃不战而战,必定事半功倍”。
“这怎么可以,冰箭无眼,怎么能够让皇上御驾亲征呢?”另有大臣急急的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大明又不是没有能战的将军了,怎么可以让皇上冒险,万万不可”。
“是啊!”于姓大臣也附和道:“皇上万不可置个人安危、国家安危于不顾啊!此次也先来犯,形势凶猛,绝对不可以拿皇上的安危于不顾”。
“皇上不可亲征啊!”这时,众大臣早已黑压压一片片齐齐跪倒在地,纷纷上言,不赞同皇上亲征。
朱祁镇看着眼前的臣子,淡淡的说道:“王掌事言之有理,我大明现国力强盛,粮草充足,也先部落根本就不足为患,朕如果御驾亲征,正好趁此机会扬我国威、震慑他人,也让百姓更加团结一心,此事,就这么定了”。
“皇上三思啊!皇上三思啊!”一旁跪在地上的大臣纷纷摇头,企图让皇上改变心意,但是朱祁镇缓缓起身,有些决绝的说道:“朕明日就走,此事不可再谈,退朝”。
朱祁镇和王振一起刚回到内殿,就见到孙太后怒气冲冲的端坐在殿内中央的椅子上面,一旁的钱皇后红着眼眶垂手册立着,看到他进来,太后狠狠盯了旁边的王振一眼,急忙站起身走上前说道:“皇上,听说刚才在朝堂之上,你在文武百官面前说要御驾亲征吗?你这是那自己的生命冒险,也是在拿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冒险啊!皇上”。
“母后”朱祁镇给母孙太后行了礼,又搀扶着母亲的手臂,说道:“您从小就给儿臣讲述太祖、高祖御驾亲征的故事,现在国难当头,瓦刺不顾我大明再三警告,不断的骚扰边境,儿臣虽然年轻,此举不正是树立权威的机会吗?再说我大明现在国力强盛,瓦刺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不足为患”。
“皇上,你还是太年轻了”孙太后深深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大明和瓦刺的对立由来已久,他们想要的无非是钱财而已,皇上派出能战之人即可,怎可不顾自身安危身先士卒,你这是再拿国本开玩笑啊!”
钱皇后也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朱祁镇,眼神中是无限的深情和担忧,她一直默不作声,想着孙太后或许可以改变皇上的心意。
“母后,哪里有这么严重”朱祁镇亲自端了茶盏放在孙太后的旁边,又说道:“您不是从小就教育儿臣,不要怕事,勇于担当责任,此时,我大明危机一旦,不正是儿臣扬名立业的好机会吗?再说,虽然在前线,有那么的将士跟随其左右,儿臣一定无忧的,您就放心好了!”
“皇上太固执了,为什么就不肯听母后一言呢?战场上的厮杀,冰箭无眼,你若是有什么?你让母后还怎么活下去啊!”说着,孙太后抹起了眼泪,一旁的钱皇后早已哽咽着抽泣起来。
良久,孙太后抬起头,怒目圆瞪看着身旁的王振,呵斥道:“狗奴才,都是你给皇上出的馊主意,皇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必定要你的狗命,灭你三族”。
“太后”王振浑身哆嗦着连忙跪倒在地,不断的磕头说道:“太后娘娘,这真的不管奴才的事啊!奴才是一心为了皇上,也是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啊!”
“住嘴”孙太后厉声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容你在此狡辩,你如果不保护好皇上,也就不要再回来见哀家,滚出去,哀家再也不想看见你”。
说着,王振连滚带爬赶忙出了大殿,朱祁镇对着内殿的嫔妃,严厉的说道:“我此次出征,后宫一切事宜皆有钱皇后负责,谁敢违抗皇后的命令,我回来之后必定不会饶恕,要好好孝顺太后,一切都如我在时一样”。
“哎”孙太后站起身,叹息着摇了摇头,她注视着皇上,充满焦虑的说道:“皇上,你终归是长大了,母后已经不能为你分忧,你好自为之罢!我也该回宫去了”。
“母后”朱祁镇还想说些什么,太后已经带着众多丫鬟随从离开了内殿,只剩下钱皇后泪眼婆娑的看着皇上,她知道既然连太后也劝不了皇上,那自己必定是多说无益了。
是夜,凉风轻袭,钱皇后的宫殿内却是灯火通明,她给皇上收拾着衣衫,拿出随身要携带的东西,拿了这件,又觉得少了那件,直至将行李堆得如同小山一般,又徒然坐在床边暗自垂泪。
这时,朱祁镇站在她的身边,故作轻松的笑道:“朕这是去出征,又不是搬家,也许十天半月就回来了,哪里需要这么多的东西”。
“皇上”钱皇后站起身,痴痴的看着他说道:“你我夫妻一场,从未离别,臣妾知道行军打仗不比在宫里事事顺遂,多带点东西吧!天气马上要转凉了,边塞自古都是酷寒之地,冷了热了总是有替换的衣物,臣妾心中也稍感安慰一些”。
“皇后,你放心,朕一定会回来的”皇上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深情的说道:“你自小身子羸弱,性情温顺,周氏一直仗着自己是太子的生母,朕在时她还有几分忌惮,朕不在的时候,她若对你出言不逊,你切勿放在心上,等朕回来再行处理便是,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太后”。
“皇上”钱皇后轻轻唤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时,周贵妃携着太子和刘妃也一起走了进来,分别还带了一些包裹。
钱皇后连忙擦拭掉脸上的眼泪,只听周贵妃说道:“听闻皇上要御驾亲征,我和刘妹妹特来送送皇上”。
“皇上,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啊!”刘妃也哭着说道。
朱祁镇走到太子身边将他抱起,抚摸着他的面颊,亲昵的说道:“皇儿,父皇不在宫里,你要好好孝顺母妃、太后,要听太傅的话,好好做学问,朕才能放心将这大明江山传给你,明白吗?”
幼小的朱见深还不懂离别的忧伤,乖巧的点了点头,奶声奶气的说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听母妃和皇后娘娘的话,用功读书”。
“好,好孩子”朱祁镇将他放下,又严肃的说道:“贵妃,朕不在宫中,一切事宜你要多听皇后的话,切勿自行主张,明白吗?”
“臣妾知道了”周贵妃应了一声。
旁边的刘妃拿出一盒点心说道:“皇上,这是午后臣妾亲手做的桂花糕,皇上带在路上吃罢!好歹别饿着自己”说着,便掩面痛哭起来。
朱祁镇看着眼前几个女人的泪脸,多少有些焦躁的说道:“好了,朕是去行军打仗,又不是不回来了,都别再哭了,朕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们也早些回宫休息吧!”
“是,臣妾们告退了”周贵妃和刘妃一起行了礼,便带着太子一起离开了皇后的寝宫,朱祁镇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中多少为自己刚才的严厉有些不忍,便熄了烛火,和皇后一起就寝了。
那一夜,朱祁镇其实是彻夜未眠,他虽然满怀着凌云壮志,却对行军打仗并不熟悉,心中其实对前程是陌生而又悠远的,但是想到有二十万将士守卫,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人也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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