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琉璃盏
静静云逸
五、雨势渐渐的小了一些,远处的天际如同泼墨的水墨画一般,没有一丝云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朱祁镇的军队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的行进着,数十万大军一夜之间零零碎碎剩余了些许人,将士们的气焰被打败,都垂头丧气的只顾着往前方尽快赶路,以免也先的部队追来。
朱祁镇坐在轿撵中,几日的劳顿奔波多少让他有些困乏、疲惫,脑中一片空白,他年轻的脸上满是肃穆之色,眼神混沌的半眯着打盹,可是心里对这次战事充满了挫败感,又哪里敢睡着。
不知走了多久,车子的颠簸让他不由的感到焦躁不安,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对着轿撵内的小太监说道:“袁彬,也先的队伍追上来吗?前方已行进至哪里了?我们还有多久才可以到京城?”
小太监看着皇上几度疲乏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回皇上,我们抄的是小道,也先的队伍暂时不能追赶上来,前方马上就要到怀来县了,皇上,您在休息会,到了怀来咱们就可以休息一会了”。
“哎”朱祁镇叹了口气,却是很无奈的说道:“我哪里睡的着,死伤那么多的将士,朕回去如何面对文武大臣,如何面对太后啊!”
这时,王振也骑马追了上来,说道:“皇上,这条路是去往怀来的必经之路,为防也先在前方设下埋伏,我们不如改道前行吧!顺便可以去奴才的家乡看看,以示恩宠”。
朱祁镇掀开轿帘,窗外的寒风夹杂着细雨瞬间扑打在脸上,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一旁的小太监连忙将披风搭在他的身上,恭敬的说道:“皇上,快放下帘子吧!小心冻着”。
“什么鬼天气”朱祁镇暗自嘀咕道:“明明才八月中旬,这天气怎么就这么冷了,传前方将士听令,改道前行”。
“改道前行”前方的将士议论纷纷,心想着明明马上就可以到京师了,现在却改道,这要是万一中了也先的埋伏,岂不是全军覆没。
旁边的将领脸色铁青,掉转头来到朱祁镇的轿撵前,急切的说道:“皇上,不能改道啊!现在这里都是也先埋伏的官兵,一旦改道我们会全军覆没啊!皇上”。
“住口”王振厉声喝道:“不要危言耸听,说这种话让皇上忧心,马上改道前行,切勿再多言”。
那将领狠毒的盯了一眼王振,再次恳切的说道:“皇上,不可改道啊!”
朱祁镇冷冷的说道:“勿再多言,吩咐所有将士改道前行”。
“皇上”那将领还想说些什么?看着王振得意的神色,只好掉转头追上了前行的队伍,对王振的恨意也是抵达到了极点。
缓缓行驶的轿撵中,走下来一个小太监,大声喊道:“前方将士听令,绕道前行,绕道前行”。
“皇上真要绕道前行”前方的将士小声嘀咕道:“这皇上是怎么想的,眼看着京师近在咫尺,绕道前行万一再遇到也先的部落,那可是玩命的啊!”
“哎”另有一小将也愤恨的说道:“这怕又是那个王掌事使坏吧!他这是拿着皇上当他的盾牌,好让他在乡亲面前耍威风,却全然不顾将士的生亡啊”。
“说归说,走还得走,既然是皇上颁布了诏令,前方即使万丈深渊也得前行啊!”一将士无奈的说道。
“皇上,这一场秋雨一场寒啊!”王振骑在马上,不对着轿撵内的朱祁镇说道。
朱祁镇没有回答,他心里知道,王振是仗着自己带队前行,给父老乡亲扬威,但是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王振自幼跟着自己,一直忠心耿耿,那便成全了他的心意吧!
就这样,原本队伍到了怀来,也就到了皇城根下,即使也先的部队追上来,京师重地自有重兵把守,朱祁镇也是不怕的,却因一时的闪念偏偏绕道前行,这次改道也彻底改变了朱祁镇的命运。
原本已经准备回京的将士在王振的怂恿之下,掉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队伍中标着大明的旗子在微风中不断飘忽不定,路旁的田地里积满了水,庄稼也东倒西歪耷拉着,远处则传来犬鸣的声音。
王振高扬着头颅,脸上满满都是得意的神情,他端坐在马背上,傲视着前方,心里只想着如何在乡亲面前狐假虎威,如何让乡亲看到自己荣归故里,却全然不知前方的情形。
过了晌午,前方路上猛然一片寂静,连虫子的鸣叫声都听不见,隐约传来哒哒的铁蹄声,似有千军万马正朝着军队的方向奔来。
前方的将士不禁暗觉不妙,嘶吼着喊道:“保护皇上,我们遇到埋伏了”。
猛然之间,大队人马已冲向前来,狂乱的火箭似雨点般频频落在行进的将士身上,登时无数的将士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混战中,冰冷的武器发出碰撞交织的声音,烈马的嘶吼声、激烈的打斗声,将士的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为朱祁镇赶车的小将也不幸被火箭击中,骏马由于无人管束,一时凌然狂吼着前行,朱祁镇素日是很淡定的一个人,此刻也不免慌了神。
他大声喊道:“王爱卿,王爱卿”,车子外浓重的火药味不断从轿帘的缝隙飘来,只见外面烽火连天,双方将士激烈撕战,哪里还找得到王振的身影,眼看着烈马拉着车子不断的狂奔着,人在车撵内也被撞的无法自持。
袁彬想紧紧拉着朱祁镇,奈何车子已经不受控制,自身都顾不上,如何扶得住朱祁镇,只能眼睁睁看着轿撵不受控制的前行。
眼瞧着车子越走越远,越走越快,情急之中,朱祁镇听到身边的太监大声喊道:“皇上,你拉紧奴才的手,我跳的时候你就跟着跳车”。
朱祁镇在前仰后翻中想办法拉住了太监的手,听到一声“跳”,便不顾一切和太监跳至车外,看着轿撵箭一般冲下了前方的堤坝,不由得浑身冒出一丝冷汗。
两人倒在地上,粗重的喘着气,只见朱祁镇脸色惨白,这才发现所处的位置是一片小树林,前方就是一个人工湖泊,车撵早已坠入湖中,朱祁镇不由的感到一丝后怕。
厮杀声似乎已经听不见了,不时有冷风吹在身上,太监急忙连滚带爬的来到朱祁镇的身边,看着皇上没事,这才喘了口气。
“皇上,您没事吧!”太监来到他的身边,不断的查看他有无受伤,关切的问道。
许久,朱祁镇才缓和了自己的情绪,摇着头说道:“我没事,但是我们的将士们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王掌事可好”。
“皇上,您还能走吗?”说着,太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身狼狈的站起身,将朱祁镇扶起。
朱祁镇点了点头,两人站起身来,太监有点急切的说道:“皇上,此地不宜久留,也先的军队离这不远,我们还是赶快走才好”。
两人正准备离开之时,只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等朱祁镇抬起头的时候,几把冰冷的刀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身上,千钧万发之际,只听到悦耳般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住手”。
说话间,只见一位身着红色戎装,头发高高竖起,脸色异常白净的少年将军骑着马已至身前,那少年将军英姿飒爽、气概非凡,他久久的注视着眼前的朱祁镇,碧潭般深邃的眼眸中是一抹从未见到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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