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汤汁灌进喉咙,痛得厉害。
林瑔下意识偏头躲避,反倒被呛了一下,汤药顺着鼻腔倒灌出来,熏得林瑔直掉眼泪。
下一秒一双手直接揽着他的肩把他托了起来,温柔地擦去他脸上、颈肩的汤药,然后又把碗递到了他嘴边,捏着他的下巴灌了进去。
林瑔:“……”
这药忒苦了些,林瑔原本迷迷糊糊的脑子都清醒了几分,却感觉自己魂在外面飘着,无论如何都掌控不了身体。
直到又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被送到嘴边,林瑔终于忍不了了,挣扎着张开了眼,去推面前的碗:“苦……”
却听自己背后靠着的这个不明物突然出了个气音,似乎是笑了一声,又把碗递到他嘴边:“不苦,是糖水。”
林瑔脑子缓慢转了转,想,好像是个人,这才喝了碗里的水。
温度正合适的糖水冲淡了嘴里的苦味,连带着被苦得痛得要命的嗓子也好了许多。
林瑔这才发觉不对,眨了眨眼,才发现眼前似乎不再是一片虚无了,朦胧地能看到些东西。
见状,苏珏解释道:“可是能看清了?谢萦说你之前看不见,是因为吃错了药,一时间伤到了脑子,所以才……”
“你才伤到脑子了!”林瑔确实不清醒,只觉得这声音格外熟悉,让人觉得心安,却又对不上是谁,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苏珏愣了愣,反而笑了。
他轻轻抚着林瑔的发丝,道:“还能同我拌嘴……那便好,还能拌嘴就说明谢萦那药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就有一点用跟没用有什么区别。”谢萦走过来,手里端着个碗,颇有些没好气。
林瑔见了还以为是给自己喝的,当即吓得背过身去了:“不喝了!”
苏珏赶忙去拍他的背,道:“没事,不是给你喝的,是给我的。”
林瑔这才又扭过身来。
见状,晚来一步的宁苒音忍不住皱起眉头,问:“我哥这样当真没事?我怎么感觉他……”
闻言,谢萦倒是不以为然,道:“像是傻了?很正常,乱吃药本来就伤脑子,再过几日就没事了。”
一提到这个,谢萦又忍不住发起牢骚来:“我说你们也是,我头一回见着这样的,这么多人在这比谁先死!跟养蛊一样体内全是毒素,看谁有那好运气能活到最后是吧?”
宁苒音小声咕哝道:“本来就是养蛊嘛……”
苏珏也不免叹息一声,道:“对了,钟先生怎么样了?”
谢萦:“还没醒,不过应该是没事了。”
林瑔默默听着,觉得无趣,又闭上眼睡了,这一觉不知是睡了多久,反正一睁开眼面前还是一个碗。
林瑔:“……”
这一幕有些过于似曾相识了。
苏珏哄道:“是糖水,你好些日子不吃东西了,怕你受不住,要睡也喝两口再睡。”
林瑔却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手,揉了揉发痛的眉心,道:“子卿。”
苏珏一愣,连忙放下手里的碗,扶着林瑔左看右看,眼里是止不住的欣喜,刚要开口,却被林瑔制止了。
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林瑔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毕竟他只是那时候傻,又不代表傻完以后会失忆。
好半晌,林瑔才放下手打量起周围的状况来。
这里还是那个修在地下的密室,只是一片灯火通明,只是少了很多人,宽敞了许多。
身下也不再是干硬的地面,铺了一层柔软的毯子。
苏珏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道:“谢萦来了,挨个儿把大家检查了一番,把没那么严重的挪出去了。”
“我怎么记着音儿也来了?”林瑔皱着眉。
这地方不安全,宁苒音一个女孩子在这儿更不安全。
苏珏道:“对不住,我太着急了,也顾不上其他,命人去报信的时候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助力,往姑姑家也送了一封信去,不承想来的是音儿。”
林瑔低叹一声,又问:“你那日喝的是什么药?是不是也伤着了?”
“没有……我没什么事,一点滋补的药。”
林瑔却不信,直勾勾地盯着他。
苏珏别开视线,又把那碗糖水端起来了,道:“喝点儿吧,我一会儿去给你弄吃的。”
林瑔这几日是全靠着喝水续命了。
他昏迷了半个多月,每天除了汤汤水水什么都喂不进去,好不容易醒了,总不能还叫饿着。
林瑔却不接,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饿得太久过劲儿了,反而觉得还好。
想一想脸该丢也丢完了,没什么可在意的了,又一下趴回苏珏怀里了。
他觉得苏珏现在就是一个他前几年见得有人用来逗猫的草,而他就是那只猫,吸引力大极了。
“我累得慌……你让我再靠会儿。”
苏珏道:“是因为你体内的蛊虫没了药抑制,等回头我叫谢萦取出来就行了。”
这枚子母蛊本就很容易让子蛊拥有者对母蛊拥有者产生依赖,更不要说林瑔大病未愈。
林瑔懒懒应了声,随即问:“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苏珏道:“谢萦和音儿已经在想办法了……最严重的是你,钟先生现在已无大碍,等他醒了,就让他为你医治。”
林瑔状况特殊,谢萦不敢贸然下手,但既然说钟稞在医药这方面天资聪颖,毒也是他研究出来的,治好了他那一切不都有解决办法了?
苏珏相信,钟稞是绝对舍不得林瑔的。
苏珏顿了顿,才继续解释道:“沐止说,钟先生的做法是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炼了大量蛊人喂给那些蛇,再以骨哨操控。蛇本身带的毒还没有那么严重,但燕月人为了变强曾服用过改良版的醉烟,与蛇身上的毒和这毒雾一结合几乎是必死无疑,没有你他们也活不成的,你不必愧疚。”
闻言,林瑔这才掀了掀眼皮,道:“没什么好愧疚的,我若是放任他们轻松过来压塌了这里害更多人的性命才该愧疚……”话是这样说,可林瑔还是有些憋气,低叹了声,换了个话题,“那你又是怎么回事?我当真不信那是什么滋补的药。”
“我……”苏珏轻叹一声,道,“我帮谢萦试个药,谢萦说这毒雾本就是为了乱人心神,而我过去为了稳住心神吃了大量的雪莲清心丹,体内积攒起了药性,这种程度的毒对我没作用,时间久了会自己化解。”
林瑔道:“那是不是代表雪莲清心丹可以解这蛊毒?”
苏珏摇头:“看运气,运气不好药性就不够,何况雪莲清心丹本就是名贵不易得的丹药,这么多人,不可能都用得了。”
林瑔点点头,兴致缺缺,又不说话了。
见状,苏珏拍着他的后背,道:“若是为了钟先生的事,你不必担心……他从未来过北境,和林太傅一样还在京城等你呢,回去我们就去看他。”
闻言,林瑔顿时整个人僵住了,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苏珏。
钟稞此番酿成大错,不用谁说林瑔也能想到外面如今吵成什么样了。
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总要推人出去顶罪的,何况钟稞并未遮掩,那么多人都看到他了,这事赖不掉。
苏珏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坚定道:“沐家养子沐禾犯下大错,已经被清尘公子当场射杀,大家都看到了的。”
林瑔眼睫轻颤,显然是不放心:“可万一……”
“没有万一。”苏珏斩钉截铁道,“谁都说不出去……谢萦说钟先生差不多也快醒了 ”
林瑔沉默良久,道:“算了,你去安排吧。”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想见钟稞了。
苏珏应了声好,也没多说什么,两人就这么抱了好一会儿,久到林瑔又要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却突然听远处不知是谁争执起来。
苏珏望了望,眉心微蹙,道:“我去看看。”
林瑔应了,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悄悄跟在苏珏身后。
众人倒是对着苏珏一声一声地叫着“殿下”,看见林瑔也想叫,却全被林瑔一个眼神制止了。
一路走过去,眼睛都酸了。
只见谢萦和宁苒音和另外两个也蒙着脸的人吵吵嚷嚷的,也不知是为什么。
林瑔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番,觉着眼熟,似乎是在朝堂上见过,又想不起来叫什么,只记得是什么王大人和刘大人。
“吵什么!”苏珏冷了脸,别说没有对着林瑔时候的好脾气,就和平时那副笑语盈盈的模样也大相径庭,看得林瑔愣了愣。
谢萦冷笑一声,道:“你们不是要谦王殿下回去吗?跟我说有什么用,跟谦王殿下说啊!”
他真是厌烦极了这两个人。
原本他收到苏珏的飞鸽传书就要立马启程,可偏偏一群人一听他是来北境找苏珏的立马给他扣下了,非要找人跟着一起来。
苏谦霖又骂又说好话的才算制止了,却也完全推拒不得,只能带上他们选出来的这两个人。
偏偏又是文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马都不会骑,光拖了后腿。
如今还要苏珏回去主持大局,说不动苏珏,就屡屡跑来他这作孽。
无非就是觉得自己拿他们没办法,换林瑔苏珏早就把人打出去了!
被谢萦这么一说,两人都不乐意了,又顾及苏珏在此,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挤出笑脸来继续求苏珏回去。
苏珏却连理都懒得理一下,转身欲走,却听那王大人道:“殿下!如今京中群龙无首,您不能一心只扑在这边啊!是不是……是不是那个林瑔他挟恩图报,他走不得,也叩着您不许走!”
闻言,苏珏顿时停下了。
他懒懒抱臂往墙上一靠,笑得极为灿烂,道:“哦?你既说他挟恩图报,那不如仔细同我讲讲,他对我是有什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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