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珏恼了。
想到这个,谢萦心情一下好了起来。
他本不是朝堂上的人,愿意听皇帝的命令是因为自己也是大苏的子民。
可偏偏这两个官员就当他是好拿捏的了,处处摆谱。
如今他们惹恼了苏珏,倒是有好戏看了。
偏偏这两个人都不觉得,见苏珏笑了,反而整了整神色开始细数林瑔的罪状:
“我们都知晓殿下是个好脾气的人,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叫他林瑔有机会仗着幼时和您那点儿情分对您纠缠不休。可毕竟殿下您是大苏的储君,就算他是陪您长大的,如此挟恩图报也实属不妥。若是殿下不好开口,不如就由老臣和王大人替您料理。”
闻言,苏珏轻蔑地睨了二人一眼,倒是笑得越发厉害了:“不是我说,你们这帮人也真是有意思。”
两人一愣,倒是不明白苏珏是什么意思了。
苏珏道:“我从前一人独住在恒月宫时,你们见我父皇不待见我,说我定是性情孤僻,殷家女是个疯子,她生的儿子一定也是个疯子,如今是想拿捏我了,又说我是个好脾气。”
“我为冷宫弃子清尘为太傅小孙儿时你们说我高攀,说他昏了头,舍下科举的机会做我的伴读定是被我蛊惑了,如今觉得他碍事了,又说是他挟恩图报,原来你们也知道他对我有恩。”
王大人不悦地皱起眉头,道:“殿下这说的是哪里话?”
“你问我说的哪里话,我还想问你们长得是哪里的脑子!”苏珏倒是毫不客气,“我凭什么不能待他好?他陪尚在恒月宫的我度过一年又一年的时候你们在哪呢?他十四岁就陪我一起撑起五皇子府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呢?”
苏珏话锋一转,道:“你们那时候在忙着挤兑我!父皇放我出宫你们说恐生祸端,父皇让我去收复几个边陲小国时你们原本是不同意的,怕我拿到兵权对你们不利,可后来为什么又同意了呢?”
“这个我知道!”宁苒音积极回答,“因为他们不看好子卿哥!全都在恭维那位废丞相!这是我哥跟我说的!”
“住嘴!这里哪有你一个小丫头说话的份儿!”
宁苒音自在惯了,也不怕那王大人,朝他吐了吐舌头,跑去看钟稞了。
苏珏却道:“我不觉得音儿说得有什么问题,你们当时不就是那么想的吗?殷盛推着我去,你们为了卖他那个面子全都跟着他附和,可没想到我还能回去吧?从那时候开始,我在你们这才有了分量,你们又想着摆布我,想让我听你们的。”
“可你们是谁啊?你们对我不好,还不许我对对我好的人好,这理说得通吗?”
“可您是储君!”刘大人冷声道,“您如此对待我和王大人,就不怕朝中大臣们寒了心吗!”
他声音高苏珏就比他声音更高:“别跟我提什么储君!谁答应了!我最烦这个,你们若想摆布我,我大可一走了之,别忘了,我是殷家女生的疯子,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刘大人指着苏珏,气得手抖得说不出话来。
他和王大人之所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朝苏珏提起此事,是来控诉林瑔的“罪行”的,可不是让苏珏在这向谁表忠心的!
偏偏谢萦憋屈了好些时日,见他二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趁机又补了一刀:
“换句话说,清尘公子就是真的挟恩图报又怎么了?毕竟若是没有林拾将军你们还能不能在这儿说风凉话都不一定,现在却这样待他的独子,林拾将军若是在天有灵,怕是不愿再庇护大苏了。”
此话一出,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如今这里多是士兵和北境的百姓,对林拾的敬仰可比对两个不认识的官员高多了,当即有了不满,对二人指指点点起来。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说:“清尘公子!他俩既然不想让您回去,您留在我们这呗!我们荒鹰城的百姓愿意养着您!”
林瑔吓了一跳,连忙对那日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可他话都说完了,也来不及了。
苏珏愣了一下,立马换了脸色转过身,也不提之前的事,只是问道:“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林瑔却朝那两位大人扬了扬下巴,道:“这里条件确实艰苦了些,先送二位大人回京吧。”
开什么玩笑,他都不在京城了,也不用管朝堂了,这些人可没理由再挤兑他,他凭什么要忍?
苏珏半点儿异议没有,甚至还让人捂住了两位大人的嘴再带出去,说是怕他们也吸进去更多毒雾。
林瑔瞥了眼捂得严严实实的谢萦,问:“进展如何?”
谢萦无奈道:“不如何,有些丹药倒是对中毒较轻的人有用,已经把他们送出去了,但中毒太深的,我的药已经不顶用了,阿……沐止倒是有一包撒在外面的粉末,说是可以让蛊人不踏出荒鹰城的范围,我也瞧了,对解毒没什么用。”
林瑔又问:“那外面的毒障可能驱散?”
“这个……”谢萦犹豫半晌,还是决定避开旁人,“你们同我来。”
二人跟着谢萦走远了些,才听谢萦轻叹一声,低声道:
“那个好说,随便找个有些本事的大夫怕是都能想到,那毒障里的毒能令人迷了心智,至于蛊人,不管是什么样的蛊人,只要有足够的火就能烧得一干二净。所以只要在此焚烧大量清心的药材,就能不断削弱毒性,一直到没有。”
苏珏道:“可这样一来,便要舍了荒鹰城了,何况……照现在这个形势,放火的人怕是也出不去了。”
“所以我才不敢说。”谢萦看上去更无奈了,“瞧瞧那一帮人,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这个办法,估计现在就能争着抢着留在这等放火,到时候就乱了套了。”
闻言,苏珏沉默半晌,千言万语也只化为一声低叹,道:“罢了,等把大家都安置好了我们先回京,再做打算吧。”
谢萦点点头,不再言语,余光却见林瑔止不住地往自己身后的方向瞟,还有些困惑。
转念一想大抵是在看钟稞,刚想开口说钟稞现在状况不错,要不要去看看,就被苏珏一个眼神制止了。
苏珏去外面盛了碗粥摆到林瑔面前,却见林瑔还是怔怔出着神,便问:“想什么呢?”
林瑔回神,勉强勾了勾唇角,道:“在想……什么时候能下雪?”
闻言,苏珏唇边的笑意僵了僵,却还是故作疑惑地:“嗯?”了声。
林瑔道:“他同我说,等春日来了再叫我,我也盼着下雪,好像我们都默认了今年下过雪,等春天一来就好了……子卿,苏尹交由我来处置吧。”
苏珏说:“好。”转头又问他,“明年你想去做什么?”
林瑔摇头:“没想过。”
苏珏问他:“你想不想入朝为官?”
闻言,林瑔微怔,道:“我的身份不能入朝为官的。”
苏珏道:“没什么不能,你只说你想不想。”
林瑔思索了片刻,却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他以前以为自己今生今世与此无缘,索性也不去想。
现在问他他也给不出答案,他知道只要他说想,身边的人都会想办法帮他。
但这一是会叫他们难做,二……林瑔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一股气散了,突然觉得好没意思起来,只想歇着。
至少短时间内,他什么都不想做了。
苏珏也不追问,只是道:“那你想做什么?去游山玩水?”
林瑔无奈:“什么游山玩水?谢萦说了,陛下的身子……皇帝怕是做不下去了,此次你回去,就要接下担子了,我一个人去游山玩水?”
苏珏笑道:“我说我陪你去你肯定不要的,不过你要是想去,那就去吧,我回京城等你。等你玩够了再回来,若是想入朝为官就去,若是不想……你让我也撂半边挑子试试,共治天下如何?”
林瑔愣了愣,倏地笑了:“算了,我还是留在京城吧,毕竟我们谦王殿下可是说得出做官是为了搜刮民脂民膏贪得更多的人,做皇帝在你这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呢。”
苏珏配合地点点头:“嗯……说得在理,我们清尘公子的《皇子伴读的自我修养》里面那个满脑子歪理的皇子好不容易走上正轨了,这小伴读一走,怕不是要一朝回到解放前。”
说着,苏珏一头撞进林瑔怀里,抱着他的腰轻声道:“所以啊,清尘还是跟我回家吧。”
“嗯……”林瑔道,“我也想回家,我想祖父,想临风和秦艽,还想我的床……”
苏珏轻笑一声,也是累极了,就用这么个姿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三日后,宁苒音正拉着林瑔给他针灸,就见谢萦一脸欲言又止地过来了,还以为是来找她的,连忙起身问:“怎么了?哪需要我帮忙吗?”
谢萦却摇摇头,视线落在林瑔身上,支支吾吾道:“公子…那个……钟先生醒了。”
闻言,林瑔面色一僵,随后又故作镇定道:“那就好,还要劳烦你好好照顾他,我就不过去了。”
谢萦却一脸为难,道:“你最好还是去看看。”
醒是醒了,只不过……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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