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月22日
阿列克赛的腿忽然痛起来。
这个痛感比寻常冬日的冷痛强烈许多,来得也实在猝不及防,阿列克赛做完早饭就倒在摇椅上不肯动弹了,一头白发的,像个半身不遂的老大爷。
陈朝辞和陈大奔都被他病殃殃的样子骇到了,一个焦急地用爪子扒拉他的膝盖,一个急急忙忙喊诺曼过来瞧。
诺曼瞧完,拍死鱼似的在阿列克赛腿上重重地呼了一巴掌:“他没事,就是懒。”
阿列克赛不满地哼哼两声。
陈朝辞狐疑道:“真的没事吗?”
诺曼拍着胸脯保证:“他好得不能再好了。”
陈朝辞还是忧虑,这幅场景,太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对诺曼说:“上次下暴雪的那段时间他好像也是这个样。”
“欸!是有可能。”诺曼反应过来,“但这种暴雪一般就下在一月刚到或者一月过半的那段时间,到这种时候,就只会下下普通的小雪了。”
陈朝辞:“但下个小雪什么的也不至于让他痛成这样吧?”
诺曼:“或许是他被你惯坏了,一点小痛都要表现出来给你看呢?”
阿列克赛一下子从摇椅上弹起来:“你瞎说什么!”
陈大奔吓得朝他汪汪大叫起来。
阿列克赛:“别吵!”
陈大奔:“嗷——”
人声狗叫此起彼伏
诺曼一拍手:“看,他好了。”
阿列克赛:“……”
陈朝辞:“哈哈哈哈哈。”
俗话说反常必有妖,阿列克赛这厢发痛确实突兀了些,二人商量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知会镇长一声。
鉴于陈大奔上次跟着人家的狗自己跑路这一恶劣事迹,它被留与阿列克赛一同呆客厅。
两个人在暖融融的壁炉前取着暖闲聊,直等到饭点了才动身。
到镇长家里,正巧赶上他把饭做好,客厅里还是那幅老样子,挤了一群人,不是借宿的,就是蹭饭的,一些镇民也混在里头。
旅者们瞧见陈朝辞,先是打招呼,随后纷纷紧绷着表情伸出脑袋把眼睛扫向他身后。
陈朝辞无奈道:“萨沙没跟着。”
众人齐齐嘘气:“没来就好。”
“哟,来吃饭啊?”戴着围裙的大胡子老头略过陈朝辞,张罗着给诺曼拿一副碗和勺。
陈朝辞用开玩笑的语气指着自己道:“我呢?”
镇长:“我没看到萨沙。”
陈朝辞:“和他有啥关系?”
镇长:“我不信你出来吃饭他不会跟着。”
诺曼笑得拿不稳勺子。
被一语道破行动规律,陈朝辞不好意思地讪笑着摸了摸鼻子:“镇长神机妙算。”
“那必须,我这脑袋灵光着呢。”镇长拍拍后脑勺,往厨房那儿喊,“小先生!切糕好了就拿出来!”
镇长他弟在里头应声道:“哎!”
不一会儿,他抬着一蒸笼热气腾腾的黄米切糕出来,没走两步,笼里的切糕就被守在门口的旅人抢了好几块。
镇长从蒸笼里挑了块小的拿跟陈朝辞:“萨沙屋里应该还有一顿饭等着你,给你少一点。”
“谢谢镇长。”陈朝辞接过来啃着。
镇长摆摆手,说:“没事,你先说说,找我有什么事?”
陈朝辞:“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
镇长:“我见过的人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猜我怎么看出来的。”
“哇,厉害厉害,姜还是老的辣。”陈朝辞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随后把阿列克赛腿疼的事说给他听,诺曼在旁吃着切糕听着,时不时补充两句。
讲完,镇长他弟发表评论:“动物出现反常,这是……”
镇长打断他:“这回是真有点不对劲。”
一屋子的人都在竖着耳朵听,本是当个乐子,见镇长表情严肃起来,全把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真的假的?有那么神?”
“欸,就是那么神!我一受过筋骨伤的朋友,他对气候变化的反应那叫一个灵!”
“这是风湿吧?之前我老舅骑摩托把腿摔断,伤养好了,可一但下雨下雪下冰雹,他就要疼得嗷嗷叫。”
“这都快二月份了,不能够再下暴雪了吧?”
闻言,在座的都不约而同向窗外瞟了一眼。
温暖的阳光从玻璃窗外泄进来,天空一碧如洗,十里不见云斑,百里无有阴翳,确实没什么异样。
但屋里头聚着的大多都千里路走来的,行过不少山山水水,什么一阵暴雨一阵彩虹冬暖有花开酷暑落冰雹的事见得也不少,嘴上嘟囔不能够,但没人一口咬定下不了。
说着不能下暴雪的人对镇长道:“要不咱给气象站打个电话问问?”
“哦!对对对,气象站。”镇长立马跑到客厅角落摆座机的木柜子前,掏出号码本翻找气象站的电话。
“喂?哎哎!我是胡子,对。”
“……”
“咱们这儿最近有没有什么冷空气啊暴雪啊什么的过来?”
“……”
“啊,啊?”
“……”
“真有啊?明天就到?还是橙色!那你怎么不通知!”
陈朝辞神情一滞。
眨眼间,客厅里立刻有几个宿在别家的旅者夺门而出,估计是回去通知房东了。
几个镇民也变了脸色,但并未离开,只是紧张地挺直了腰杆接着听下去。
“昨儿个喝了点就忘了?怎么不喝死你!你大爷的!”
“……”
“屁!要是有人没接到通知出远门被堵路上了,你去救他吗!”
“……”
“电视个锤子啊!咱这儿信号都不稳定,怎么可能普及电视!快快快!马上通知!那些老东西的电话你都有吧?我帮你一起!”
镇长匆忙挂掉这通电话,也来不及回头叮嘱什么,噼里啪啦地翻着号码本就开始一个一个打通知。
“喂?老刘!赶紧通知你镇上,明天下暴雪,橙色,真的!快点!给你那仨牌友也通知了。”
“王老头不?明天橙色暴雪,赶紧让你那儿的孩子们都别乱跑了!叫好好姐去通知东边。”
“喂喂?把你们丹叔叫过来……”
胡子老头急得额头冒冷汗,瞧他这样,应当是顾不上说闲话了。
镇长他弟把手在镇长的围裙上擦了几下,忙不迭开门出去,不过几分钟,明日有暴雪的消息就从广播里传出来,响彻全镇。
“瞧着没?厉害哈。”诺曼拿着一块切糕吃着,笑眯眯地把脑袋歪到陈朝辞耳朵边上跟他说悄悄话,“出门在外的,有个天气预报,是不是要方便很多?”
陈朝辞默不作声把话题扯开:“您不是说李追云是个好人?”
诺曼:“你都把他扔出门了,我再给他说好话可不就是给自己丢脸?”
陈朝辞刚要问她如何得知这事,又想起镇上消息传得如何快速,转而叹道:“强扭的瓜不甜。”
诺曼思考了一会儿:“你指哪个?”
陈朝辞:“很多。”
诺曼:“还有谁!”
陈朝辞失笑:“不是这个意思啦。”
一场迫在眉睫的暴雪乱了场面,镇长忙着指挥众人去给他的小菜棚加固支架,饭都不吃了。
陈朝辞在镇长家坐了一会儿,一面和诺曼扯皮,一面把切糕吃完,拍拍衣角回去了。
到阿列克赛的院子里,他看到有些炊烟从厨房的窗子里冒出来,便没有敲门,而是先去扳了下客厅的窗户。
先前留的窗,锁还是开着的。
陈朝辞对着掌心哈了口气,又搓了几下,后退两步,一个小助跑后轻松蹬上两米多高的墙面,撑着窗沿翻进来了。
一落地,陈大奔就摇着尾巴兴奋地往他怀里扑:“汪!”
陈朝辞眼疾手快地在陈大奔哼唧起来以前抓住它的嘴,压低了声音训斥道:“嘘!别叫!”
“啪嗒”
一双拖鞋被扔到他面前。
陈朝辞虎躯一震,僵硬地抬起脑袋,阿列克赛抱着胳膊俯视他,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陈朝辞尴尬地朝他傻笑:“哈哈……你腿不疼了啊?”
阿列克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有感情的浅笑:“一般,但像你这样敏捷肯定是不行的。”
陈朝辞被挤兑得不敢说话,在阿列克赛锐利的注视下缩着脖子把鞋换了,然后自觉拿来拖把擦干净地上的脏脚印子,识时达务得叫人挑不出毛病。
阿列克赛不像早先那样非找他茬不可,表情也就缓和下来了:“去洗手,吃饭。”
“哦。”陈朝辞应了一声,“明天要下雪。”
阿列克赛:“广播里通知过了,橙色预警,是吧?”
陈朝辞打趣道:“你怎么跟个天气预报一样。”
阿列克赛:“你羡慕?那你来腿疼。”
陈朝辞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算了算了算了。”
一日三餐按部就班地进行起来,午饭一如既往,又是炒肉又是炖肉又是肉肠,丰盛得很。
陈大奔的鼻子在装满白煮肉的碗里嗅了一圈,忽然打了个喷嚏,可怜兮兮地把脑袋搁在陈朝辞大腿上。
陈朝辞不为所动,阿列克赛看不过眼,撂下筷子问道:“它怎么了?”
“挑食。”陈朝辞抓住陈大奔后脖颈上的皮一揪,将它揪得狗脸扭曲,挣扎几下便不情不愿地退回桌下把嘴埋回碗里。
陈大奔挺不服气,一边呜咽乱叫,一边把肉囫囵咽下去。
陈朝辞往它腚上来了一脚:“你还挑上了是吧?惯得你!”
陈大奔:“汪!”
阿列克赛疑惑道:“它不爱吃肉?”
陈朝辞:“爱吃啊,刚来的时候它不是恨不得连碗一块儿吃下去?这小子山珍海味吃多了,开始想蔬菜水果了。”
“吃多了……”阿列克赛盯着陈朝辞的眼睛沉吟片刻,道,“想吃蔬菜水果是你吧?”
陈朝辞:“大奔与我就像人与尾巴,虽然人没有尾巴,但我们手握爪子心连心。”
说着,一人一狗十分默契地击了个掌——
“耶!”
“汪!”
阿列克赛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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