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雾澎拜涌动,光影浮跃千里。白莲破开重雾,莲瓣晕染云色,伴着远处几声鹤鸣,轻飘飘下落。
最先入目的还是那颗梧桐木,它盘踞山谷中央,虬枝如龙,繁茂的树冠宛如撑开的翠色巨伞,将大半天空都染成苍碧。神木之下,一方巍峨石碑矗立,一道几乎垂直的青石阶在其后,如同天梯般拔地而起,直通神木根部所在的巨大平台。慕名而来的学子摩肩擦踵挤在顶部大平台处,喧闹声几乎要掀翻云海。
莲花法器无声滑落,最终悬停在一处僻静山坳的阴影里。宁冽在他下莲之前,微凉指尖往他左边太阳穴一点,一点冰晶般的微芒没入肌肤,留下清冷的触感。
“如有差错,如此唤我。”
季冬点头道了谢,三两步跨下莲瓣。
两人在来的路上就商量好宁冽在外面候着,毕竟他这雪白亮丽往那一杵,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围上来。
他弯弯绕绕上了山,在踏过石碑的一瞬,他忽感心魂震颤,如同高阶修士的凝视落在了他身上,顷刻间让他失了呼吸。但这感觉来的快也去得快,顷刻间,他的心绪重回平静。石阶下引路的女学子着梧雨派青色弟子服,微微颔首。
“小友沿着石阶往上便是,招生比武即刻开始。”
季冬道了谢,不急不缓拾阶而上。
他算是来得比较晚的,现在石阶上只剩下零星几人。
顶上漫来的欢呼喝彩声一浪比一浪高,法器或法术生成的光影被梧桐树叶的柔绿化开,不时灵波一震,又顷刻消解。
终于跨上最后一级台阶,季冬缓了口气。
可把他这具老身子骨给累着了。
待他抬目望去,可见人层层叠叠绕着中间擂台围了几圈。也得亏擂台设的高,不然以这人群密度,估计连对战双方一根毫毛都见不到。
季冬目光扫过台上台下,只见无论是比试者还是围观者,腰间、背上或手中,几乎清一色佩着长剑。这个门派应该专传剑法。而交战双方的灵气在碰撞争锋下震出的灵气波又被一道隐密的空气墙隔开,或许是某种法器的效果。
看着台上那群人打了摔摔了爬爬了又打,季冬仿佛见到了以后自己被仙界追着杀的场景,心里擦了擦汗。
“系统,现在走哪?”
“这个……貌似有点难办了。他们把擂台设在了梧桐木树前处,如你所见,现在人山人海。”
“……”
瞧这事办的,不如不办。
“我刚刚有种被盯的感觉,这啥,魔尊心神呼应吗?”季冬又在脑子里问。
“被注视?按理来说不会。”系统和他一样迷惑。“心神被压制得很好…或许是某种高阶探查阵法?检测一下你是不是妖魔鬼。放心,我说过,它们检测不出来的。”
季冬将信将疑,压着疑虑看向擂台。恰好此时,一名挑战者手中长剑被震飞,整个人虚脱般瘫倒在地,面色灰败。
“下一位。”台下主持比赛场面的人高喊。
“啧啧,峄阳师兄不愧是门主嫡子,身负凤凰真血!这都连败二十三人了,气势反倒越来越盛!”近处有弟子议论。
“就是,那些败下阵的前辈,怎么一个个都像被抽干了似的?看着怪瘆人的……”另一人小声嘀咕。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嘛!消耗大点也正常!”
两人说笑间,又有一人被击倒,倒在地上失力动弹不得。
奇怪……
当台上那位叫峄阳的青年每次挥剑,引动灵力击溃对手时,季冬竟感到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他脑子里一道惊雷劈过。
等等,不会吧?
这魔尊的心神还能血脉遗传???
他疯狂在脑子里呼叫系统。
“这个魔尊心神确定只在树里?这门主的儿子也有啊!不会他们这一脉都有吧……”
“正常情况下来讲,不会如此。魔尊的心神已经被压制的很死了,不会外泄。出现这种情况,就说明……”
“说明啥?”
“说明它外泄了。”
“……”
系统你出来你脸上有个蚊子。
“那怎么搞?”
“先去把神木里的残留心神取了,再看看有没有能力接近他。”
“行。”
“但是你得小心,催动魔气吸引心神的话,神木会有异样。”
“……来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这么多。”
系统不吱声,一味地掉线,只留下了一个绝望的季冬。
他倒是可以请宁冽来帮忙,可这要欠的人情也太多了吧。
再等等看……等那些弟子败的差不多了,或许还能趁虚而入。
季冬四处张望,大致估摸了剩余弟子人数后,余光中瞥见一个人。
是在山脚处迎接他们上石阶的女弟子,她处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柳眉紧蹙,目光死死盯着台上人,似乎带着怒意。似是察觉到视线,她猛地侧头,目光射向季冬!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女弟子眼中的怒意瞬间敛去,换上初见时温婉微笑,对着季冬轻轻颔首。
季冬心中不解,但也回以微笑。
大会已经来到尾声,在击败最后一位修士,迎来山呼海啸的喝彩之时,峄云的身影忽地一晃,用剑撑着台面,咳出几大口色泽深沉的污血。但他似乎习以为常,随手一抹,一步步走下擂台。
季冬又将视线转向那位女弟子,却见她凝眸望着台上,再抬眼看了看梧桐神木,眼神复杂难辨。
这人怎么这么可疑……
思绪纷扰间,几声锣鼓又一响,宣布拜师环节开始,人潮涌向新的焦点。
也是同一时刻,女弟子收回了视线,转身走出人海,向梧桐木干方向行去。
机会。
季冬见记住她离去的路线,隔了一会儿,再抬脚跟上。
离进了观梧桐木,越发苍翠挺俊,风过莎莎有声,在黄昏时投下夜色的浓郁。
远处拜师大会举行的洋洋洒洒,在这里只留模糊耳音。季冬尽量隐蔽着自己的身影,保持和女弟子的适当距离,随着她在梧桐木下的停止而止步。
女弟子伸出白皙的手掌,轻轻抚了抚梧桐木沟壑纵横的树干,动作带着奇异的眷恋。随后额头贴上树干,仿佛聆听树的耳语。
“出来吧,我知道你跟着的。”她声音不高,但很清脆。
季冬:……
他怎么每次都被无情揭穿。
那女弟子回身,面上没了午时那般柔和,那双眼睛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为何跟着我。”她问,声音分外平静。
季冬本想想说点放松的话缓和一下气场,但被那双眼睛注视,他收起了那个心思,酌字回答:“你似乎和峄阳有仇?”
那人身影微不可察僵了僵,温和道:“仇?他是我师哥,堂堂一正人君子,德行兼备,我能和他有什么仇?”
“那你还用那种目光看他?”
“……”那女弟子不说话了,忽而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笑,“你身上有毫无灵气,来此是为何?”
季冬被这句话堵了口,随便扯谎:
“我虽无灵气,但仰慕贵门声名已久,特来膜拜。”
“原来如此。”
女弟子笑容更甚,反倒让季冬有些不适,而嘴角的那抹笑在昏暗光线下显得颇为诡谲。“我还以为,你是来复仇的。”她说的云淡风轻,有一种他真的是来复仇的实感。
季冬后背窜上来一股寒意:“为何?”
女弟子往后,慵懒倚在梧桐木干上,也不答他的话,只是笑。
天色暗淡,梧桐木投下的月影,在她面上轻轻摇曳。
季冬这个不敢看鬼片之人此刻瑟瑟发抖。
“为何要告诉你呢?这可是我们门派机密,世上只有应当只有两人知晓。”
这语调,这语气,按照典型剧情,感觉是下一秒就能说出:“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就嗝屁了”的这类话。
如果是秘密,又和峄阳有关,并且魔尊心神也已经外泄……这说明可能有人利用了这缕心神。
人生在世,一场好赌。
“好吧,我确实不是为观礼而来。”季冬盯着那双隐在阴影下仍旧笑盈盈的眼睛,“我是来取这梧桐神木里魔尊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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