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尔柯先前在拉菲斯家的生活并不趁心,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仅仅是能够勉强存活的程度而已——故而身体亏空了不少。所幸法厄愿意尽力来给他调养,这才让瑞尔柯的身体状况渐渐有所好转。
数月后,瑞尔柯的状况终于可以称得上健康了,法厄也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愿意救治瑞尔柯的原因很简单:是他的母亲让他去就瑞尔柯的。既然如此,他想瑞尔柯或许是他难得的可以信任的人——至少他是信任他母亲的。
对于法厄的救助,瑞尔柯一直感到惊异。他不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自己好,所以,当法厄提出要他来做随侍时,他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瑞尔柯的五感其实要较常人敏锐许多,只不过他从未表现出来——担心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寻常毒药,对于瑞尔柯而言,一嗅便知;附近有什么响动,瑞尔柯都能够探知得一清二楚;甚至有人妄图搞些什么小动作,都逃不过瑞尔柯的感知……对于法厄的这一要求,瑞尔柯一点都不意外。这算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他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是值得图谋的,除了他的性命。况且法厄作为他现在的靠山,他与法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本来也不可能让法厄出什么闪失。更何况,作为法厄的随侍,他能接触到的权利也不容小觑……
作为随侍,瑞尔柯是一个与法厄形影相随的存在。这对瑞尔柯来说当然是极好的:一方面他可以更好的保护法厄,在变故发生的时候及时予以提醒;另一方面,这也方便了他了解法尔瑞斯家族的势力结构。瑞尔柯很快就完全适应了法尔瑞斯家族的生活方式,在法尔瑞斯家族尔虞我诈的角逐中游刃有余。同时因为法厄的缘故,也不会有人来特意招惹他。
而这边法厄虽然身份尊贵,但他的身体状况却不容乐观——一方面是因为他长期的“厌食”症状,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常年有人对他用毒:有时候在饮食上,有时候在衣物上,甚至是熏香、纸墨……简直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如果不是瑞尔柯的出现,法厄不知道还要受这些毒药荼毒多久。毒的种类也是千奇百怪,大概是来源不同吧。瑞尔柯初来乍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掉了法厄身边的一切毒药。这就是所谓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吧,瑞尔柯感到烦不胜烦。而法厄作为法尔瑞斯家的“继承人”,不得不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
瑞尔柯自然也很清楚这一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毕竟——他的父母就是最鲜活的例子。他绝不相信父母的死亡是一场意外——也许是功高盖主,引起了他人的忌惮;又或者是风头太盛,侵犯了某些人的利益;又或者只是单纯的风光无两,惹人嫉妒……只可惜,无论是那种情况,都不是现在的他能涉足的——他都没有能力去接触事情的真相,又谈什么查明真凶,更遑论什么复仇……
都道是人心难测,即使是如同法厄与瑞尔柯这般同生共死的关系,也难逃谎言与欺瞒……两个人各自小心翼翼地守护这自己的秘密,不暴露自己的目的,保持着一种貌合神离的亲密关系。
七月,暑热正盛。
粉红的木槿花开了满园,是法厄一早就命人种下的。“为什么喜欢木槿花?”瑞尔柯曾经问过法厄。“你知道木槿花的花语吗?”法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反问。看到瑞尔柯茫然摇头,法厄笑得很温和,他的声音变得柔软,“温柔的坚持,永恒的美丽。”“为什么?”瑞尔柯觉得有意思,他从未关心过这些稀奇古怪的说法。“当一朵木槿花开败凋谢后,还会陆续开放出很多,能带来永恒的美丽。”法厄折下一支送给瑞尔柯,“温柔的坚持,则是因为它花期长,朝开暮落,生生不息……”他没有说的是,木槿花也象征着新生——虽然,这才是他种植木槿花的真正原因。当曾经孤军奋战的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同伴,他就迎来了他的新生——这是瑞尔柯带给法厄的新生。其实,法厄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不想把这个意义告诉给瑞尔柯,而是选择了顾左右而言他。他默默地望着那片花海,无声的笑了——这成为了他的一份情思,也变成了属于他自己的、需要他守护的秘密之一。
时间一闪而逝,转眼已是月末。
七月二十八日,法厄的生日。
因为身世的缘故,法厄是从来都没有庆祝过生日的。不过,想要打听到法厄的生日却不是什么难事。瑞尔柯就通过一些年长一些的女仆,了解到了法厄的生日。“生日快乐呀!”瑞尔柯递给了法厄一束精心包装过鲜花,一束太阳花。“为什么是太阳花?”法厄不过是随口一问,本以为瑞尔柯会选择诸如“漂亮”、“名字不错”之类,简单粗暴的回答来应付,意料之外的,瑞尔柯非常郑重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它的花语是热情、自我、不迷茫。我……希望你终有一天,能为自己而活。你不应该只是活在公爵给你的框子里,你的能力远比他的强大。”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祝福,瑞尔柯的话,给法厄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为自己而活”,这是法厄从未设想过的生活方式,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从很小的时候起,他所受的教导就是要乖巧、要顺从,不能和哥哥姐姐们争抢……他总是被告诫,他只是一个不能入族谱的、卑微低贱的私生子。他能被选中,包装成“继承人”,作为法尔瑞斯家族其他子嗣的“挡箭牌”,是他的荣幸,不要痴心妄想着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就连他自己都早已忘记了,他本来是同龄人中天赋最强大的孩子,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他能破格成为继承人,不就是凭借着这种实力么。他现在既然能够坐上继承人的位置,凭什么不能争一争权,造一造势,也抢一抢那个主位——至少要能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不是吗?
实际上,法厄背后是也有自己的势力的——这是必然,在这个家族中,无论是谁,想要做什么,都不可能不拥有自己的势力。法厄的这个势力,其实是他母亲交予他的。他的母亲似乎是与某个神秘组织交好,这是那个组织中从分出来的一部分成员——当然,出现了重大事件,这群人还是以组织的命令为首要任务的——不过,这也足以表现出那个神秘组织对法厄母亲的偏袒了。可是即便身后有这样一个强大的势力护持,法厄也从未想过争取什么,只求能够平安顺遂而已,但是他现在动摇了——因为瑞尔柯的祝福。他不是没想过争抢,但是他却没想过打破框架。他争夺的是夺得继承权的筹码,却没想过篡权。他一边不服公爵,又顺从着公爵的诠释。是他自己没有想透。
瑞尔柯不会清楚自己随口的一句祝福,会给法厄带来多么大的影响。他此时正在被另一件事困扰。
不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瑞尔柯总在做同一个梦。没有故事情节,没有主要人物,只是一片虚无的场景——一大片废墟,寸草不生,树木被折断、撕裂,甚至连根拔起,巨大的石块崩碎成砂。如果将整片场域拟人的话,一定是一副被欺负狠了、抑郁了的样子,要哭不哭的委屈着——凄凉的荒芜着。废墟周遭的远处依然是丛林,高直的枝干指着天空,偶尔有飞鸟乍然惊起,又成群地没入林子里……
这里显然是经历过一场大战,只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惜环境太过抽象,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事物,根本无从查证——倒是法厄说起过古战场,可惜他记不清了。不过,这场景似乎也不是也一成不变的,从碎木的腐坏程度来看,似乎每一次梦境所处的时间都在一点点倒流。所以,或许他所要做的事情只是等待。只需等待,在不久的将来,他就将有一个机会去了解一下当初这里所发生的事情——近来,瑞尔柯似乎在那空气中隐隐探知到了一些能量波动。
同时,瑞尔柯的身体也在发生一些变化。最明显、最表层的变化就是他瞳孔的黑色开始褪去,显现出他们原本的颜色——一种幽邃危险的绿色。等等!原本?瑞尔柯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认为黑瞳不是自己原本的颜色,他感到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在他的身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碎……他离自己的秘密,离父母遇害的秘密越来越近了。
瑞尔柯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情况:感知力过人——或许该说是精神力过人——他不应该是一个没有武器的“废物”。但是,事实如此,他也无从辩驳。
也说不定是法厄这儿的风水养人,瑞尔柯现在的样子简直让人移不开眼。他这会儿坐在窗边读书,深邃的眼睛温柔而专注。微风浅浅吹动了他的头发,墨色的发丝在阳光下舞动着。瑞尔柯的五官其实颇为凌厉,面无表情的时候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寒意,使人不禁望而却步;而他板下脸来的样子,更是极具攻击性。但是现在平静下来,却多了几分清冷矜贵的意味。他一身惯常穿的黑色衬衫西裤,衬托得他冷白的皮肤更加引人注目。“我好看吗?”“当然了。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法厄不假思索的回答。瑞尔柯心情很好地笑了一下,法厄这才猛地反应过来。瑞尔柯的视线不知什么时候从书上移开的,此刻正直视着法厄。法厄脸颊一瞬间爆红,“你……你不是在看书吗?怎么……突然这么看我?”“你都快用眼神把我扒光了,我怎么还不能看看你了?”瑞尔柯边说边一步步慢慢走过来,悠闲又有点痞气。他一只手撑住法厄身后的沙发,把法厄半禁锢在自己和沙发之间,另一只手却搭在领口,作势要解扣子,“怎么?想看吗?嗯?”瑞尔柯的呼吸打在耳朵上,激得法厄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一下。法厄连忙别开脸,不敢再看瑞尔柯。瑞尔柯捏着法厄的下颌,让他看着自己,“不好意思了?”看着法厄红的要滴血的耳垂,瑞尔柯忍不住拨弄了一下,最终还是笑着直起身,放过了法厄,“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瑞尔柯和法厄住在一起,这种小打小闹是常事。
法厄松了口气,又偷偷瞥了一眼那最终没有解开的扣子,似乎是有点遗憾——他明白,他对瑞尔柯的情感已经逐渐失控,但是他却并不打算收敛。从一开始的可怜,到共情,到亲近,再到现在,他对瑞尔柯心存不轨,就是法厄自己都觉得有些梦幻,可是,这是确实发生了的事情。瑞尔柯的魅力,法厄越是了解瑞尔柯,就越是难以抵抗。
瑞尔柯对法厄的感情其实也在逐渐变质。从最初的警惕,到感兴趣,到呵护……如今,他想拥有法厄。瑞尔柯不得不承认,法厄对人心的把握非常了不起。即使他了解法厄的状况,却也总是不由自主的相信他表现出的小白花形象,产生保护欲……当然,瑞尔柯也很善于解析人性,他知道法厄对自己全无恶意,所以也就放任自己产生与法厄亲近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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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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